《浮生若梦 一梦如烟》六月青争

5、活捉貌美小郎中

　　“唐文元，你给我站住！”锦绣怒喝一声拖着她那雨伞幻化的马儿追了上去，稍稍使绊，只听“扑通”一声，唐文元又直挺挺的摔了出去。
　　哀嚎惨叫自不必说，锦绣趾高气昂的绕至他身前蹲下身子忍不住笑道：“跑啊，唐公子怎么不跑了？哎呀呀，挺疼的吧？不过比刚那下才摔的可是轻多了！来我拉你一把。”锦绣说完朝唐文元伸出了一只手。
　　“你、你、你、你这姑娘指定了嫁不出去！”唐文元咬牙切齿的说完，将锦绣伸出的手掀往一边：“起开，谁要你拉！”
　　“嫁不嫁得出去也不是你说了算的！”锦绣小声嘟囔着，心下却暗自发笑，原来捉弄人如此好玩！难怪在花谷仙境的时候相宜那厮总是要来捉弄人，这下可好，自己也学了这本事，回去一定要她好看，以泄积攒了这么些年的心头之恨！
　　“我说这位姑娘，唐某自问与你并无瓜葛，我就想不明白了，你何苦一直追着我不放呢？”唐文元爬起来坐在地上揉着自己今日摔了又摔的腿，一副苦大仇深的表情看着锦绣道。
　　锦绣收起嬉笑，一本正经的问：“你是不是通晓医理懂得如何治病救人？”
　　唐文元似有什么难言之隐，纠结了半天才哼囊吧唧的说：“是懂一点啦，可是……”
　　他话未说完却被锦绣抢道：“那就成，我们快些走吧！有人等着你救呢！”
　　唐文元连连摆手，推脱着说：“不、不、不，我不去！”
　　“身为医者，见死不救你觉得好么？刚才居然还敢骗我说这青石镇没有郎中，今天本姑娘就活捉了你这貌美小郎中！”锦绣语罢，一把将唐文元从地上拉起，又一次将他甩上了马背。
　　唐文元回头睁大了双眼看着锦绣，惊道：“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这么大力气！”
　　“我天生神力，怕了吧？”锦绣说完飞身上马坐在了唐文元身后，马儿载着他们绕过人流往城西方向跑去。
　　唐文元这次竟没伸手将马脖子抱死，他正了正身子微微回头似有话要说，锦绣制止：“再说话就把你踹下去，这次保证摔死你！”
　　唐文元闻声不再有什么动作，眸子里似有光芒闪现，瞬间却又不见了，像是看到了一丝希望，却又被什么生生浇灭。
　　他的犹豫与踌躇自有他的道理，锦绣不懂，故将他推上了两难。
　　二十里地的路程，算不得太远，却也算不得近。在锦绣看来，唐文元身上浓浓的药草香甚是特别，之于闻惯了花香的她来说，就好似给吃惯了山珍海味的人上了盘蒜泥黄瓜，看着寒碜了点，但确实清爽可口。
　　到了村子附近，锦绣与唐文元下马并肩而行，身旁萦萦绕绕的药草香令锦绣忍不住把鼻子又往唐文元身上凑了凑，他忍无可忍：“你是狗么？”
　　“你才是狗，我堂堂花……花……”
　　“堂堂花什么？堂堂大花狗！”唐文远打趣道。
　　“我是说我白锦绣仪表堂堂、貌美如花才不跟你这穷酸书生一般见识！哼！不过说真的，我真觉得你用的香很是特别。”锦绣说完又把鼻子凑近唐文元使劲闻了闻。
　　唐文元极不耐烦道：“香？不知道你在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你往后，离我远点！”说完不忘往前赶了两步将锦绣落在了身后。
　　安和村已近在眼前，锦绣收起嬉笑，往前追了两步指着村子的方向说：“看！就是前面那个村子，闹疫病死了好多人，我怕你逃跑所以现在才说。”
　　“疫病？”唐文元面露惊色。
　　锦绣伸开双臂挡在他身前，做好了阻拦他的准备，岂料他并未逃跑，反而跳着脚加快了进村的步伐。
　　这倒令锦绣有些意外，不由得便对他多了几分好感：“喂！你不是不来吗？怎的现下又跑的这样快！”
　　“救人要紧！其他的你就别多问了。”唐文元似乎比锦绣还要紧张村子里的情况。
　　两人过了石门进入村子，仍是了无生机死一般的沉寂。
　　唐文元紧蹙着眉头默默前行，不时停下脚步观察着村里的情况。
　　“别看了，你快跟我来！”锦绣急道，说完便朝着自己救起的那位老伯家走去。
　　唐文元又看了一眼位于村子中央的那一眼泉，虽已干涸，但就外观来说，看得出它并未被废弃。
　　傍晚的彩霞映红了天空，锦绣伸手轻轻推开了老伯家虚掩着的木板门，院子因久未整理而稍显杂乱。
　　唐文元跟在锦绣身后，弯腰将横在脚下的一把沾满泥土的锄头扶起靠在了一边。
　　“这屋里有死人。”唐文元突然开口。
　　锦绣回头看了他一眼，心头一紧，惊呼一声：“老伯伯！”跳上台阶就冲进了屋子里。然，横在眼前的却是一具年轻男尸。
　　“这就是你说的老伯伯？”唐文元鄙夷的看了锦绣一眼，兀自上前查看，他拨开了男尸的眼皮瞧了一眼，又揭开了他的衣裳在胸按压了几下道：“这位仁兄刚死了没多久，你确定这里是闹疫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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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久却未听到有人应答，回头才发现那锦绣已不在房中，他无奈的摇摇头继续研究着这具男尸，想来她又是要捉弄自己罢了。
　　“唐文元，快来帮我！”院中传来了锦绣的呼喊。
　　唐文元应声走出屋子，只见她吃力的将一人从院子的一处角落里拖出。
　　走近了看，这位头发花白的老人应该就是她口中的那位老伯伯。唐文元感觉得到，这位老人还有丝缕气息尚存。于是上前示意锦绣将老人扶到了自己背上，将他背回屋里安置好。然后从袖间摸出了一个布包，打开来上边整齐的码着无数根长短粗细不等的银针。只见他小心翼翼的取了一根，迅速从老伯的指尖一刺，挤出一滴暗红色的血液，他看了看针尖并无异样，于是又点了点儿老伯的血用两指撵开放在鼻子下闻了又闻。
　　“姑娘可信的过我？”唐文元突然抬头望着锦绣，一脸认真的问。
　　“信得过！”锦绣使劲的点点头，无比肯定的说着。
　　“这不是疫病，是中毒。”
　　锦绣难以置信的重复着：“中毒！”
　　唐文元没有作答，从腰间摸出了一个小瓷瓶，倒出了两粒药丸，塞进了老伯嘴里。
　　良久，虚弱的的老伯终于缓缓睁开了双眼，看见眼前晃动的锦绣就挣扎着要起来，了无气力的说：“小白姑娘你……你……”
　　锦绣连忙上前安抚：“老伯伯我找了位医术高明的郎中来！就是这位唐公子，他一定能救大家的！”说着将唐文元推往老伯身前。
　　老伯闻言目光灼灼顿时来了精神,握住唐文元的双手：“真的是唐公子吗？是青石镇东边的唐公子？”
　　“是的，老伯您怎么知道我？”唐文元说着将老人的手放下盖好了被子。
　　“我们村的四喜，您可能不记得他，就是给你送过两次草药而已。他说唐公子医术了得，却誓不行医，去请了也是枉然，所以……不管怎么说，现在你来了大家就有救了，有救了……都有救了……”老伯说着便哽咽了，泪水沿着老人眼角的皱纹流下，落进了两鬓的白发里。
　　锦绣见状上前帮老伯擦了擦眼泪安慰道：“老伯伯都会没事的……”
　　唐文元对锦绣使了个眼色，微微弯下腰身，轻声询问老伯：“老人家，敢问外边的那具男尸是您什么人？”
　　“我儿到底也没能扛过去啊……”老人说完闭上双眼不在说话。
　　“老人家节哀啊，那您先休息我们再到村里别处去看看。”唐文元说完将锦绣推出了门外。
　　虽然老伯因丧子之痛而满面愁容，但还是看得出已精神了许多，至少不再咳得那么厉害了。出了房门锦绣狠狠的拍了唐文元一下，忍不住赞道：“神医啊！比紫苏姑姑不相上下嘛！”
　　唐文元没好气的说：“什么紫苏姑姑蓝苏姑姑的，还不快来将这尸首处理掉！”
　　天色已渐渐暗了，村子里却没有一丝灯火，锦绣与唐文元将老伯儿子的尸体运往村外的坟地。晚风还是有着丝丝凉意，唐文元看了一眼胡乱挥着锄头的锦绣，白净的脸蛋上被她抓出了个泥手印，这不谙世事的姑娘言语间不免有些招人烦，心地却纯良的紧。唐文元脸上泛起一丝颇为无奈的笑，轻轻摇了摇头继续手中的活计，心想：若是指望她，估计日晒三杆也挖不出个萝卜大的坑来。
　　这人间诸事锦绣到底明白的太少，比如唐文元回想下老伯家中陈设，以及院中横着的那一把锄头，他就肯定这近旁一大一小的两座新坟正是老伯亲手埋葬的儿媳母子的，而这些锦绣是无论如何也联系不到一块的。
　　料理完老伯儿子的后事月已当空，满月将现，而安和村的村民却再难言团圆。
　　回到村子里，两人挨家挨户查看了一番，村里二十六户人家一百多人，如今只剩下五十几人。
　　两人坐在老伯家院子里的石桌前商议着该如何救人。唐文元将自己随身带着的药丸全部倒了出来，统共也就十几颗，然一个人需要服两粒才能暂时压制毒性。思量再三，他决定找了几个年轻力壮的，服了药然后出去寻找草药，再配齐能彻底清除毒性的良药。
　　锦绣这就要出去找人，唐文元一把将她拉回：“今日太晚，先休息吧！明日再找。”
　　锦绣好像第一次将唐文元看的如此真切，月光映照下的他面若冠玉甚是迷人，那么一刻她竟然想到了杨柳婆婆所说的——良人。
　　良人？难道这就是自己要找的良人？锦绣朝唐文元眨着眼笑的相当猥琐。
　　“想什么呢！”唐文元一甩手径自回屋去了，留下了一脸懵逼的锦绣。
　　次日清晨，锦绣将找来的六位‘壮汉’聚在了老伯家，说是壮汉，其实不过是病焉了的几个青年男子。唐文元大概说明了一下情况，让他们每人吃了两粒药丸，喝了点老伯煮的粥，稍作休息便带着他们去寻找草药了。
　　锦绣按照唐文元的意思留了下来，同老伯一起帮助村里人将已逝的亲人及家畜尸体全部进行了掩埋，他说若是任由尸体腐烂下去就会引发真正的瘟疫，那时就真的是走上绝路了。
　　待大家做完这些时已是日落西山，唐文元带着采药的队伍也已回来，大家将各自采来的药草放在院子里供唐文元挑选。
　　几人因服了唐文元的药丸都有所好转，虽采药劳累了一天却还略有精神。于是晚饭过后就聚在老伯家院子里讨论起了村子里的这假疫病。
　　只听一人道：“唉，你们说这好好的我们怎么会中毒呢？”
　　“胡说！这明明就是疫病。若是中毒，那鸡鸭牛羊什么的怎么没一个逃的过！”一人反驳。
　　“看把你能的，人家唐公子都说是中毒，那指定就是中毒不会错！是吧唐公子？”另一人说完还不忘追问问唐文元一句。
　　唐文元专注于自己手里草药，并未理会他。
　　认为是疫病的那人看了唐文元一眼，接着道：“我们这穷山僻壤的谁人闲得没事跑来投毒作甚？再说，就算有人投毒是如何做到让我们无一幸免呢？”
　　“是水。”唐文元将一株草药拿起，嗅了嗅摇摇头扔在了一边。
　　“水？我们村儿临近河水，吃喝用的大都是河水，谁投毒投河里？那不跟没投一样嘛！”看起来年纪最小少年似乎不太相信唐文元所言。
　　唐文元直言：“不是河水，是村子中央的那眼枯泉。”
　　少年笑言：“您都说那是枯泉嘛！”
　　唐文元走近了大家坐定，反问少年：“前些日子雨水多的时候呢？”
　　少年无言。
　　唐文元接着说：“今晨的雨太小所以这泉眼并没有水流，但前些日子的春雨虽小了点，却淅淅沥沥连着下了好些天，想必那几日这眼泉是有水的吧！人大都懒惰，泉眼有水的时候村子里的用水都来自于那眼泉，所以大家就是那时中的毒。而这种名为“月半殇”的毒来的很慢，所以有所察觉的时候其实已中毒多日。”
　　锦绣双手托腮听的甚是入迷，想不到一身穷酸书生气的唐文元不仅医术了得，认真起来也是一套一套的，让人不得不信服。瞬间，他在锦绣心里的形象又高大了无数倍，同时锦绣也更加确信，唐文元一定就是她要找的那位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