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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3、救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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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的慌。阿妈非要梣音回家吃午饭,她失踪了一个晚上,阿妈没看见她的人影就是心里头不放心。
梣音也很难为,一面是刘莘一家人殷切的期盼,一面是彦青的等待救援。
和周宏说说吧,她知道他忙,但现下能替她到田地村门口小卖部同汤恩汇合的只有他了。
周宏回了周家老宅,周宝仪身旁多了一只犬。
巨型犬,全身漆黑,从脖颈处蜿蜒至腹部的毛发是雪白色。
熟悉的寂寞,哀愁,闷闷而不乐。
周宏再一次在一只狗身上看到。
这是周世誉狗场里像人的那只巨型犬,当初它被关进笼子里,旁边是它绝食的土鸡野兔。
没见它对周宝仪有多臣服,它懒散,怠慢,不把人放在眼里。
千年金丝楠木的守护者,会是这样一只像人的犬种?
“原来你表外公把它卖给了私人养狗场,后来看这狗没什么特殊的地方,浑身上下又没几两肉,做成菜还怕这副病殃殃的样子害人,没办法才把它送进了动物福利院。”
周宝仪玩弄着手上的狗绳子,她左右轻轻一扯,那绳子就忽然崩起,叫那只狗的毛发弄乱了,稍微有些勒。
“周宏,这狗就交给你了。”
周宝仪把绳子递给周宏,周宏顺手接过,略颔首,牵起这狗就要上楼。
狗似乎还记得他,收起趴在地上的两只前腿,后腿紧接着用力站起,尾巴仍旧夹在两腿间,头低着,轻绣着味道,亦步亦趋跟着周宏。
“周宏!”
不难看出周宝仪是想讨好周宏,她昨日便收到消息,周宏进了军区大院,随便动动脑子就知道他去找谁。
今时可不同往日,高峰那是山城的书记,多多少少事务得经过他的手?她周宝仪能保住周家这座祖传的老宅子,连同土地革命残留下来的小竹林,硬生生地从远居山脉的公共用地中隔离出来,靠的不就是一个人情?
高峰,得刮目相待。
“怎么了?”
周宏顿住脚步,听周宝仪把没说完的话说完。
“这狗不吃肉。”
周宝仪摸了摸方才拉扯过狗绳子的手指,像是多出来的一层茧,令她好不喜欢。
周宏侧过一点的头,点了点,直往楼上去。
周宝仪直觉,这狗很听周宏的话,不愧是周家子孙,和周家守护者如此相合。
周宝仪尚且不知道林礼的存在,倘若知道了,免不了一番对比。
不出一会,周宏便换了一身行装出来,神色淡淡,手中多了个正在闪着光的手机。
“嗯,音音,我过会就到那,你别急,先回去吃个饭,别让阿妈阿舅担心。”
周宝仪一反常态,什么也不说,等着老管家把午膳安排好,她看着周宏高大的身影消失在门外。
“太太,少爷不用膳就走了吗?”
老管家虽然心变了,但对周宝仪应有的礼节仍然未少,当下毕恭毕敬的鞠了一躬,皮鞋上不沾灰。
“嗯,随他去吧。今天中午吃什么?”
周宝仪今日变了个人似的,脾气好,若像往日关于周宏的话题,她几乎要变脸。但她今天进退有度,俨然一副大家闺秀的贤良淑德。
老管家是半个人精,不说破,还不就为周宏有个当大官的爸爸吗!
从周家老宅到田地村,不远,隔了一段十公里的高速,再周转进入两三条黄沙满天的土路。
若不是时间过于短暂,周宏误以为自己穿越了。楼兰古王国被深埋于黄沙之下,斗转星移。
萧索惨败,没有一座古城池悠久的历史,却有着它的心酸。
一座城,如何高速发展,极其容易忽略山村的改造。
过去穷,现在还穷。
周宏不是个体谅民心的人,他也未有从政的心思,对于这破坏了山城美景的土路,对于这拉低山城文明素质的山村,他只顾马不停蹄。
车窗外向后倒的景象与他何干?车载导航仪的实时路况,更容易让他集中注意力。
梣音在电话里言简意赅,把来龙去脉一概说了,周宏听懂了,也没多说,嗯,好,是他此刻能回应的话语。
不是不计较,而是计较不起来。梣音的哥哥有难,梣音的担心确实让他心底发酸,但要对事不对人,他周宏得去救。
他最早到,从车后座里拿出几片土司,上面涂满鱼子酱。高书记没忘让珠姨给他捎上几份。
周宏神色如常的的吃着。
父子两的爱好出奇的相似。
远远望去,这村庄自然谐和,落了片白茫茫大雪的庄稼上,闪着寒冰,冷意从四面八方而来。挂着纸灯笼,贴着春对联,皆是褪了颜色的大红,成了粉红。
周宏的腮帮子左右鼓起,轮流交换,他不动声色的打量这一切,如同衡量杨彦青这个对手的能耐。
村口汇聚起一伙村民,他们的脸黄红交错,黄的是脸朝黄土,红的是背朝天。
对于周宏开着一辆价值不菲的车,着实让他们看上好一会,在村口小卖部里打麻将的妇女也不打了,磕着瓜子直往土路上扔壳。
周宏收了目光,耳边是飞驰而来的汽车轰鸣声。
他望去,是关了警笛的警车,在土路上把车来的飞快,是急着要去洗车吗?
等到来人下车,是个性十足的女人,和年轻的小警员。
“我看,保准是二蛋你家婆媳又偷人了,这警察来断家务事了!”
磕着瓜子的一位妇女嘴上也没闲着,她粘着口水的瓜子壳都快飞到那个叫做二蛋的脸上去了。
“呸呸呸,说什么话呢!我儿媳妇都在医院里生下大胖孙子了,我婆媳怎么会干出这种事!”
二蛋心急,年过半百却也老实巴交,最受不了别人嚼舌根,更何况当着他的面。
“嘿嘿嘿!”
妇女不说话了,笑的一脸深意。
汤恩下车,立刻就看见周宏,他气质那样独特显眼,实在不好忽略他。
“杨梣音没来吗?”
话里有化不开的谴责。
“她脱不开身。我来就够了。”
周宏为梣音解释着,只有遇到梣音的事,他才会出奇的有耐心。
汤恩不说话了,内心很不满,说好一起来找杨彦青了,她杨梣音不是真心实意的对吧?
年轻警员和她处了一段时日,知道她忽然不说话定是心情不好,他拍了怕她的肩膀。
周宏不会管别人心情的好坏,他走在最前面。首先要把事情解决,把这个叫做杨彦青的人找出来,毕竟他老周家还有那只犬种等着他去解谜。
“这家小卖部是谁开的?”
他个子极高,站在敦实的人群中间,吐着标准的普通话。
“我……我的!”
二蛋在人群中举起手,上面是冬天的伤痕,开裂一道道,生活水平可想而知。
此时二蛋心急害怕极了,不会真给那女人说中了吧!他家那败家娘们!
“你们都快散了,快找间屋子我们问些话,都是公事公办,不抓人,你们不要怕。”
穿着警服的小警员已有些经验,他知道农民大多没文化,对司法充满着敬畏。
他给众人亮了下自己的警员证件,信服力度加大,更方便问话。
“我们不怕,你们都是人民群众的英雄!”
方才取笑二蛋的妇女嗓门极大,为表自己的一片冰心,都快走上前了。
小警员笑了笑,挥了挥手,示意大家都散了吧。
二蛋还是有些紧张,他不是没看出那个妇女眼中的深意。
“叫什么名字?”
“二……二蛋。”
“问你大名,别紧张。”
“张二蛋。我媳妇……叫徐良妹,儿子叫张飞,儿媳妇叫方花。”
“行行行,别回答太多。问什么答什么!”
二蛋快速点了点头,生怕自己积极配合的模样没被警官看到。
汤恩突然觉得紧绷的气氛略有缓和。
“听你儿媳妇说,昨日有一伙打扮奇怪的人来你这消费?是不是?”
小警员切入正题,拿着纸笔记录口供。周宏不是专业人士,他打量着这间小卖部的光景。
老旧电视机,有线收音机,古朴小算盘,整齐排放在木制玻璃柜台面上。柜子里是低廉的包装袋,不外乎一些方便面,小面包,火腿肠,小饼干之类的,上世纪火热的食品,在这间小卖部里有迹可循。
麻将桌只有一张,塑料破旧椅子五六张。上面掉落着一只布娃娃,碎花土布裙子,脏脏的头发。
又有些乱象,除了电视节目,人们能够消遣的只有这粗俗的娱乐。
“还正问你话呢,发什么呆呀!”
小警员的笔愣是没继续写下一个字,看这个傻里傻气的农民汉子,他气不打一处来。
“警察同志,我这正不在想呢!”
“想到没有?”
汤恩都快等不及了!杨彦青昨日来这小卖部买东西,会不会今日就离开这里了?想想就觉得有可能,这希望又该破灭了!
“想……想到了!”
“二蛋,你把你知道的都说一遍,这样问你,你还会紧张,我们的效率都低了。”
年轻警员善解人意,他不给二蛋政治压力。
“是……这样的。昨天我和我儿媳妇看店。进来一伙人,戴着你们当兵的那种绿色口罩,穿的很厚,像是从很冷的地方里来,身上很乱,说要买能吃饱的东西。这时候我刚想拿给他们,但是我儿媳妇肚子疼,快要生了,当下就去把还在网吧里的儿子叫了回来。刚回来只有我躺在血地里的儿媳妇,他们就不见了!”
“你儿子多大了还去网吧?”
汤恩怎能不着急,关键时刻,人都没了!
“二……二十了。”
二蛋虽是男人,却没有男人样,被汤恩吓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