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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神秘大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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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那棵千年树妖就是千年金丝楠木。”
话未完全落下,他突然疏远她,回到自己的驾驶座上,像是想起被诅咒的往事,车载灯泡灭了,整个人的气息一降再降。
“刚好,它不见了。”
千年金丝楠木就是周家的传家之宝,从周贾树以来,每一代周家人都要守护。把它栽种在丛林深处,养着和它匹配的犬种,与他们轮班日夜守候。但是却在周宏这一代却没了踪迹。
可是那犬种?
为什么要用狗来守候?就算狗是人类最忠实的朋友,但那又如何?
周宏的脑海中突然一闪而过一只狗的影子,它寂寞,它绝食,它像个人。
是周世誉狗场里的那条狗!
周世誉把狗场变卖了,那只狗去哪了?
他抬手,遮住了双眼。
陷入了沉思。
梣音看不清他的表情,颇有些担忧。
“阿宏,它是你的就是你的。”
“音音,我知道。”
他放下手,看向她的眼里充满着一股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轻轻揉了揉她的发,深呼出一口气,便专心开起车。
路上没遇见其他车辆,远处几家灯火阑珊,隔着层夜间的雾气,看得不太真切。
像是一段往事勾起的一层阴谋。
谁在背后操纵着一切,是素未谋面之人还是明面上之人?可能天也不知道。只有那棵千年金丝楠木知晓,还有周世誉狗场里的那条狗。
周宏迟早都要找到它。不论付出怎样的代价,谁让他生来就是周家人?他身上流动的鲜血来自于他百年祖上的传承,来自于他族谱上曾经分明的白纸黑字。
纵使族谱宛若无字天书,他也不怀疑她。
能和周宏静静相处的时光这样短暂,仅是一段旅程,也只十来分钟。梣音下车,周宏抱了抱她,没人舍得下一秒就分离。
“音音,迟早有一天我要娶了你。”周宏想,等到真正结婚了,无论怎么说,梣音都只能和他住在一起,只能是他的。
“阿宏。”
她轻声唤他的名字,带着甜意,让他酥脆。
“嗯,我们先说好的。你快上去吧,底下很冷。”
周宏话是这么说,却敞开大衣,把她整个人包了进来。此刻,他笑眯眯地望着她,露出的那两颗门牙让梣音看的心痒。
她踮起脚尖,想往他的额头上碰去。可最萌身高差不是开玩笑的,她只撞到他的下巴,两人都觉得微微作痛。
周宏不管自己,只顾她的疼痛,一边给她揉着额头,一边还用嘴亲吻着。
“傻瓜,不能用自己的头撞。”
“那用什么撞?”
梣音懵懂无知。
周宏指了指自己的胸口,表示是那内里的心脏。
可心和心怎么相撞?梣音更懵了,看向周宏的那双杏眼有着浓厚的求知欲。
“特殊时候。”
他说的意味不明。梣音却懂了,这个小色胚!
梣音挣脱了他的怀抱。他也没和她抢,看着她噔噔上楼的身影,笑容满面却不自知。
这么冷的天气,他怎么舍得一直让她待在下面,哪怕底下有他的温暖的怀抱,但和室内相比,真是小巫见大巫。
他要变强,不只是借助周宝怡的权势钱财,他更要凭借的是自己脑袋里的谋略。
九楼靠江面的窗户里透出亮光,周宏看了好一会,才进车启动离去。
阿妈,阿舅还有老王已经睡下,而刘莘还在医院里值班。
她突然想起此刻应该和汤恩在一起的彦青,要发短信的手机堪堪拿在手上,却又放进包里。
梣音还不知道彦青失踪的事情,她此刻正在心底默默祝福这两位久别重逢的情侣,希望他们和和睦睦,白头到老。
能尽量少折腾的话,就平安幸福的过下去吧。
又是一个美丽的误会,在三人之间,绕啊绕,不会有解开的那天。
冬天夜大于昼,漫长的黑夜容易让人迷失自己,而短暂的白日也补不回缺失的自己。
顾城说,黑夜给了我黑色的眼睛,我却用他来寻找光明。
过去的林礼就是这样。
他拥有一身污点,并非纯粹的洁白,他背负着罪,一路向善,为了自我救赎,为了完美解脱。
可从来就没有真正意义上的放松。
这次脑溢血突发身亡的病人重新把他打入茫茫无尽的黑夜,他的眼睛依旧黑色,却不会再寻找光明了。
林礼是个私生子。
五岁起被送进孤儿院,也正是他开始记事的时候。孤儿院的院长是他生母的旧情人,他的生父时常怀疑林礼和他的血缘关系。
有一年赴缅战争,身为军人的父亲,年近四十仍然跨越国界,奔赴前线,至此还未娶妻。在那段远在他乡的日子里,遇见动人的她,也就是林礼的生母,才有了林礼。
战争给他的生父留下极大的阴影,恰好又撞见在外偷吃的妻子,一个家庭瞬间四分五裂。
悲剧从不会没头没尾,它总是赚足了眼泪才离场。
这个家庭的结局,男的患有严重的精神分裂症,开枪自杀,愧对了一身军装。女的和情人双宿双归,来到中国,却不得不带着林礼这么个拖油瓶。
他的童年如此不幸。受人欺负是家常便饭,久而久之他变得性格极其淡薄,为人处世和和气气,不习惯与人争夺,也不喜欢大城市的尔虞我诈。
生母后来被检测到不能生育,想是生下林礼时遭了难。情人对林礼更是气不打一出来,有事没事对他就是一副教训。
林礼不是没有自闭过,可他养成一种本领,叫做自我治愈。
从湄公河往上,绕过西双版纳,通向沿海地区的道途中,一家人止住脚步,就此生根。
林礼改过姓,他继父才姓林,而他生父姓周。
他其实是周礼。
他又在写信,落笔有神,用的是小楷信笺,一笔一画,水墨晕染。他眉目间凝住的时光,全然流动到手下,手腕微微移动,三行字句落于纸上。
“已开始,”
“近日繁忙,”
“勿再来信。”
笔落,将信纸装进信封。
表意不明,什么已开始?近日在忙什么?又为什么不要对方的来信?
看来,只有写信人和收信人知道。
这是个信封就要被淘汰的时代,林礼却仍然在使用着它,只有一个可能,收信人没有任何通讯设备。
再推以延伸,收信人生活在无信号覆盖地带,高空,深海,亦或是地下数十米。
万事的凑巧有偶然也有必然。杨彦青的那列队伍不正在地下数十米的地道中?
林礼不羁思索,关了灯,置身于黑暗中。所谓暗中保护,不是需要肤色上的深黑,而是一个人褪去一切七情六欲,在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里,观照自己,保护自己。所以从始至终,保护的就不会是其他人。
而这七情六欲并不是说走就走,林礼要输在上面了。他的忍辱浮沉,确切的说,输在了一个叫做杨梣音的女人上。
他辞了医院的工作。这个消息像是场紧急流感,传遍整座南方小山城。
他唯一一次的失败,很难让人不联想到他此次辞职的动机。
小韩整日以泪洗面,在林礼过去的办公室门前不停的徘徊,拨打林礼对外的官方电话,却被移动客服提示,该号码不存在。而她却没有他的私人电话。
她心里痛苦极了,林礼的圣洁此刻被人们泼上恶意的脏水,入眼处,无一不是正在窃窃私耳的人们。
可以说,林礼的价值要被山城人重新估量了。
自那个手术后,无人再见过他,除了梣音。
所以,是无人能懂他,或者说,他没给别人机会。可他,给了她机会,她不要,她狠狠拒绝。
林礼深陷的眼窝,在晦暗不明的镜片下显得疲惫不堪。他发间掺杂的白发,从不多到不少。
他虽然未到而立之年,可心啊,却在慢慢变老。
他不会再是那个刘莘老屋外,被阳光穿透耳翼的书生模样的男人。
他是黑夜也贯穿不了的男人。他有他的难言之隐,他所有悲欢,无人诉说。
点起一根烟,静静享受从唇齿间飘进咽喉深处的烟草气息。他迷醉一时,却把吸食两三口的烟捻灭。
从左脚地柜处轻轻拉开一节抽屉,里面码放着整齐的白色纸包。四四十六,内里是粉末状的罂粟花精华所在。
卷起一根,抽了起来。
空气中的烟雾,像是静止了一般,在他周身环绕。此时无风,他被包围。
他要冷静克制,他要减少想起她的时间,他要兀自沉沦。
麻痹自己,从一卷增加到三卷,时间在指针上流转,他视而不见。
又是这样独自静坐一整夜,失眠带给他是新的困倦,而他仿若不在意。
天亮了,从他房间里头未拉紧的窗帘子中,透出薄薄的光,灰尘仿佛在眼睛可见范围以内,他微眯着眼,双手摊开,头仰向沙发厚垫,这束光啊,正从他头顶上射过。
光下的他,孤独。
可周身上下,睁眼,酝酿着腥风血雨。
平安夜到来了,度过了昨晚,还有这一夜,明日就要圣诞节了。
他要做她的圣诞老人,给她一份神秘大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