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2、林礼的强势 ...
-
梣音张开小嘴,却发不出声。
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他,疲惫潦倒。仅是几日的尚未谋面,他就堪堪消瘦成这副模样。
骨架撑起的手术服,空空荡荡,幽灵般的惊悚。
她直觉,林礼此刻很无助,他需要她。
向前一步,长发被窗外的寒风吹起,千丝万缕将她拉向他。
“别走过来,安静的陪我一会。”
他刻意隔开她和他之间的距离,他怕她一时克制不了自己,做些出格的事情,后悔终生。
他没戴眼镜,坐在她的位置上。声音干哑。在脖颈处上下拉扯的声带,让梣音不禁怀疑上次,彦青拿着她的刀可能误伤到他的喉咙,像个水龙头,呼呼的往外冒水,只不过这水是鲜红色的暗光。
暗光之所以暗,是在室内明亮的映衬之下,正所谓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我刚刚,做了一台手术。”
他年轻有为,做过的手术不下百台。这次的手术又这样的不正常。
她等着他继续说,可他闭住嘴,看着自己的双手,像是看着两根枯木,在否定其价值意义。
良久,他松懈。
“那个人死了。”
要平静的说出这样沉重的现实,他背负的心理压力该有多大,承受的舆论谴责该有多深,梣音无法想象。
“我是第一次。”
他两指揉了揉眼眶,衣袖上是未换下的手术衣,上面喷溅着斑驳的血迹。
“有了一,必有二。”
失败乃成功之母,但对于从未失败的人而言呢?这次的滑铁卢会不会让他重蹈拿破仑的覆辙?毕竟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梣音害怕。她不想看到他从此暗淡无光,从此意志消沉,这样的他不是他啊!他是林礼,他是今日之星,是天之骄子,是这座南方小山城里的神医!
梣音又靠近了一步,她发觉林礼不是在懊悔,不是在自责,他好像在笑,笑中隐隐有些兴奋,这兴奋藏在那副皮囊深处。
“你累了。”
她陈述着事实,带着包容的声音让林礼久久不能放过她的眼。
“你说的对,梣音,来,过来我身边。”
倘若真的有黑暗神明的存在,梣音不会怀疑林礼就是那神之子,他高坐于神位之上,神色清淡,向她伸出手,拉着她走向黑暗。
而现实中的林礼,身上披的是寻常凡人衣物,上面有他败绩的耻辱。
“不能这样的。”
梣音的眼四处躲闪,寒风扑打在纱窗上,被筛选过一遍的风再重重回击窗帘布条。而窗帘布条无力反坑。
她看到,窗外有个从远方向此处接近的灯光,水平移动的两盏光源,在白雪还未完全融化的天地间,带来皎洁与圣明。那是周宏来接她了!
她的光明啊!
带着不死的欲望!
要逃脱黑暗的桎梏!
她跑至窗外,要向他呼喊。可林礼一把抱住她,裹得紧紧,不容她□□。
“林礼!”
她挣扎,林礼的身体硬帮帮,硌得她娇嫩的肌肤生疼。
“梣音,听我的,别去看。”
他的话落在她的耳边,连同他的呼吸,是冷至骨髓的透彻。
她跌坐在他的身上,全身警惕。
淡淡烟草味,伴着未知的迷香,来自于他的指间,还有呼吸。
在这一室,疯狂生长出来的罂粟花,一朵簇拥着一朵,醇厚而致命。花苞儿收敛危机,绿色外衣是她迷惑众人的可怜相。难道不知道,这花开彼岸的传说,只能远观吗?
“林礼,你疯了!”
她大声质问,像是要得到印证。
“不是疯癫。”
像是在承认,却分明是在辨认。他的声音不容她反抗,带着压迫,让她一瞬间陌生起来。
“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你在吸毒啊!林礼!你怎么可以吸毒?怎么可以!
“梣音啊,我不想你受伤。”
“可我近日来睡不好,辗转反侧,脑海中一直都是你的样子,你的笑,和你的不笑。”
“我是医生,我知道,罂粟花它助镇安眠。”
“这是极少量,可一旦多了,就会上瘾,会被吞噬。”
“梣音啊,这不就是你吗?”
他的左手食指轻轻划过她的脸盘,从浓密的发鬓处,延伸而下,是浑然天成的流畅,那尖尖的弧度,是美人的下巴,他一手握住,逼她直视他。
她的心乱撞,她有想哭的冲动,林礼怎么会变成这样,他一直在喃喃自语,他究竟有多少痛苦没有向人诉说?可她不是他的树洞啊!
她的余光瞥向窗外,周宏停车下来,黑夜给他笼罩上一层得天独厚的衣裳,带着沉静的清香,和无法忽视的冷贵。
她的周宏啊!
她在这!
快来!
他往上看了一眼,生生错过她的眼。
一个反转方向,她的重心降低,林礼居高临下。
“看着我。”
她无法,杏眼湾湾,盛满的泉水快要溢了出来。
林礼的心是那泉水的盆,极深极大。
“你是谁的?”
她没回过神,她为他担心。像是听不懂林礼的问话,她出不了声。
“乖啊,梣音,回答我。”
林礼手上用力,捏紧她的下巴,她略觉难受。
“林礼,不是这样的。”
她的头发很长,被他尽数抓起。缠绕在漂亮的手指尖,淡淡消毒水的味道被洗发水的浓郁盖过,林礼迷醉。
“是他?”
声音中有绝望,但他的眼却充满希望。
多想亲耳听见她的否认,哪怕只是妄想!
梣音垂下眼睛,撇过了头。
这一刻,林礼看见自己将裂未裂的心灰飞烟灭,永世不得超生。他和那倩女幽魂中的聂小倩一样,魂飞魄散。
他放开了她。
她掉落在冰冷的地板上,她看着他。
“梣音,记住,他只能得到你一时,而不是一世。”
林礼深深看她一眼,拉开门出去。
梣音回不了神,林礼这是什么意思?什么一时还是一世,他到底要做什么啊?
等不到梣音的周宏进了医院,他在三楼转角处和林礼错过。
林礼望向他的眼神,像是淬了毒的冷刀子,这刀子出鞘后又很快合上。
周宏始终直视前方,谁也不看,林礼的信号被他丢在杂乱无章的角落里,那是记忆触碰不到的死穴。
他对无关紧要的事物向来分心不了。不正常之前是这样,正常之后也是这样。无论一个人怎么变化,最本质的东西永远不会变。
周宏现在梣音的办公室外,敲了敲门,再推开。
梣音倒地不起,神游外太空,她的七魂六魄被人吸食过一般。
他大步靠近,将她抱起,恋爱的拨开长发,抚摸着她的一张小脸。她的泉水,从杏眼最深处涌出,溅起了水花一般,周宏的心里泛开道道涟漪。
“发生什么了?”
他柔声询问,把最温热的胸膛留给她,给她以慰藉,以心疼,以宠爱。
“阿宏,我不知道。”
她埋首于他的脖颈处,泣涕涟涟,林礼着实可怕,打破了她之前对他的一贯印象。
书生模样的他不再是那个夜里为她上楼拿钥匙然后送她到机场的林礼了,而是地狱修罗里的黑暗角色,带着铺天盖地的残忍,把她一寸一寸凌迟。
她受不了这样的他!
“音音,我说过,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怕,你是我的,我会照顾好你。”
还有一句,超出周宏的脸皮底线,他没说出口。
“哪怕倾尽我所有。”文邹邹的写意情话。
“嗯。”
她搂住他的脖颈,小巧直挺的鼻尖触碰着他的下巴。略有些扎人的胡青,在他一步一步下楼梯的动作中,一下一下摩擦着她。
她感觉鼻尖发烫,要有股热流涌出。
天!周宏好诱惑!
而周宏的下巴也是痒痒的,那鼻尖像是根针,往他此刻像海绵般柔软的心里扎去,怎么样也不疼,但是那欲望的缝隙越来越大。
她是他的,她也是他的,迷魂药。
热爱医生工作的刘莘好死不死就碰上这么一对撒狗粮的恩爱夫妻,吐血三尺的心都有了,差点没绕道走。
刘莘看梣音的神色不对,像是惊魂未定,她有些担忧。
“梣音,你还好吧?”
“她没事。”
周宏看了刘莘一眼,替梣音回答。
可能在周宏眼里,梣音会来医院上班,离林礼那么近,一定有刘莘的很大原因。
刘莘见周宏有些排斥自己,不明所以,摸着鼻子就打个招呼继续苦命的值夜班。
现在病人的素质有待提高啊,陪上厕所这样的私事能不能别叫上她!
生怕被病人叫住一起去上厕所的她,在往回走的路上,差点没撞上一个神色匆忙的女人。女人的墨镜泛着光泽,扎起的马尾偏乱,那一身的潮流国际范不正是汤恩?
“偶……偶像!”
刘莘惊呼,整层楼的病人醒来一半。这嗓门比公鸡嗓都管用,恭喜公鸡失业了。
“你是?”
一见被人人了出来,汤恩也不回避,大大方方的同刘莘说话,只不过收起了方才忧心匆匆的表情,换上一副无可挑剔的姿态。
“我是刘莘啊!和你私信过的!”
刘莘捂着嘴,想让自己的声量降低,却不想反而更大了。顿时有些尴尬。
“哦,我想起来了。”这样喳喳呼呼的模样居然是个医生,汤恩有些惊奇,毕竟像梣音那样绝色美女做了医生,她都有些奇怪,更何况是刘莘这样性格更不搭边的呢?
“你对我还有印象!这真是太好了!”
汤恩笑而露出牙齿,礼貌而出色。
“你饿了吗?我这还有东西吃!”
刘莘这个时候不应该向她要签名求合影的吗?怎么不像个小粉丝一样简单爱豆就全身软下来?还这样关心她的肚子温饱?真是让人大开眼界啊。
汤恩来了兴趣,脱下墨镜,正式的和刘莘打了招呼,光凭刘莘这个性格,她就想和她做朋友。
“你好,我是汤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