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回不去的青春》墨楚楚

38、人，为什么要活着

　　子墨没有来上学，吴德说她在家准备高考，教室里唏嘘声一片，大黄倒是难得的安静，安静的让人觉得可怕。
　　“大黄，你没事吧？”我小心的问他。
　　“没事。”那表情，明明就是有事的样子。
　　在以后的一周里，广播里几乎每天都会通报大黄违纪的消息，大黄却是不以为然，学校违纪六次就要被劝退的，可是大黄已经违纪十六次了，还好好的坐在教室里。
　　“大黄到底是怎么了？”我问潘佳康。
　　“他就是想退学，家里不同意，就想着法的让学校处理他。”
　　我大概明白大黄的想法了。
　　大黄依然每天都在违纪，而且一次比一次严重，可是学校仍是没有做出任何的处理，大黄估计是志诚立校以来，违纪最多的学生了吧，可是，学校居然对他这么宽容，后来我才知道，大黄的爸爸是教育局的某位领导。
　　原来如此。
　　后来大黄上课的次数越来越少，有时候一个礼拜，我也见不到他一次。
　　高二马上也要结束了，我们盼着暑假的到来，可以好好休息一下，我们又盼着它不要那么快的到来，因为我们还不知道该怎样面对可怕的黑色高三，但它终究还是要来了。
　　在回家的路上，我们遇见一只流浪狗，潘嘉康说他小的时候也养过一只狗，后来死掉了，为此他还伤心了好一阵。说到这的时候，我明显看得出他的眼睛是有些红润的。
　　“我们给他起个名字吧。”
　　“好，你说叫什么好呢，不如就叫猴子吧。”
　　潘嘉康呸了一声：“大家一起看到的凭什么就随了你的姓？”
　　“那你说叫什么才好。”
　　“叫小潘子就很好。”
　　这次轮到我呸了，这是什么名字，怎么听都像是太监，况且还是随的他的姓。
　　最后我们决定从每个人的名字中各取一个字，可是怎么组合都不好听。
　　“不如就叫它小不点吧。”
　　潘嘉康这次答应的很爽快，其实我是有私心的，我小时候长辈们都叫我小不点，不过后来刘倩告诉我，潘嘉康的小名也叫小不点，难怪他当时答应的那么痛快。
　　后来我把这件事告诉了林洁，林洁只觉得好笑，两个人非要和狗扯上关系也真是够了，还在那里争来争去，又不是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字。
　　潘嘉康听到这就不高兴了：“给自己的孩子起名字才不会这么麻烦，直接姓潘，姓侯，想都别想。”
　　可能说完这句话 他也觉得不妥，马上就纠正道：“我是说，反正不能姓他妈的姓，至于他妈是谁，我就不管了。”
　　“我才不管你孩子的妈是谁，反正小不点他妈是我。”
　　“他爸还是我呢。”
　　“你占我便宜。”
　　“你还占我便宜呢。”
　　我们俩越说关系越乱，最后都说不清了，还好林洁脑子灵活，最后一拍桌子：“得了，小不点它爸和它妈都是狗，你们在这争得有意思吗？”
　　我和潘嘉康互相点点头，也是，想想刚才的行为还真是幼稚。当然这些都是后话。
　　我把小不点带回家，我爸正在看电视剧，见我带一只狗回来，马上关了电视，瞪着我，那表情很复杂。
　　“这只狗怎么回事。”
　　“捡的。”我家从来没养过小动物，所以我早就猜到我爸会不高兴，也早就做好了准备。
　　“明天送回去。”
　　“我想养在家里。”
　　“你自己还让我们养着，有什么能力再养只狗。”我爸几乎是怒吼着，我不知道我爸为什么要发这么大脾气，不就是一只狗吗，能吃他多少的东西，他这一吼，我吓了一跳，小不点也吓了一跳。
　　我没有吃饭直接回了房间。
　　我妈端着饭来到我的房间，我把我的委屈告诉我妈，我妈反而挺支持我爸的。她说，我爸不让我把狗养在家里不是他心狠，而恰恰是他心太软。我不明白我妈的意思，我妈接着说，狗的寿命只有十几年，不出意外的话是要走在人的前面的，我爸受不了这个，所以干脆就从来不养。我妈还说，让我把狗放在宠物店，那里收养流浪狗，我爸肯定每个月都会去看的。
　　我真对我爸了解的太少。
　　我给潘佳康打电话，告诉他我们家的情况，他也算理解，后来他说实在不行就养在他们家，不过最后还是决定放到宠物店最为稳妥。
　　第二天我就约潘嘉康带着小不点一起去了宠物店，我们把小不点交到老板手里，我还有点舍不得。
　　“你说小不点会记得我们吗？”
　　“应该会吧。”
　　我们刚离开没多远，潘佳康突然折回去，我虽然不明白他要做什么，但是跟着他总是没错的。
　　“老板，你一定要保证，不能把小不点卖掉。”
　　老板有些哭笑不得：“放心吧，你可以监督我。”
　　再次离开宠物店，潘佳康还是有些失落：“你说小不点那么小，我们怎么能把它仍在那里？”
　　“你不会这一会的功夫，就对小不点产生这么深的感情了吧？”
　　“我才没有。”潘佳康深吸一口气，挤出一个微笑：“我是替你担心。”
　　“在我面前，你不用装的，我都看见了。”
　　“谁装了，你看见什么了？”
　　路上人来人往，大家都好像很着急的样子，似乎没有人注意到，有两个高中生，在欣赏着周围的风景，更没有人会想到，自己竟也变成了别人眼中的风景。
　　吴德一连几天没有来上课，班里换了新的政治老师，不认识她，也不关心她到底是谁，反正我们都挺不喜欢她的。老实说，这个新的政治老师长得也不难看，讲的也很好，可就是太一板一眼，没有一点年轻教师的活力，我们都私底下叫她小老太太。我们不仅不喜欢她，而且也不习惯，因为在不知不觉当中，我们早已经习惯了吴德，虽然他有很多的问题，人也很邋遢，对我们也不是很好，我们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习惯他的，可是时间就是证明了，我们真的喜欢上了这个小老头。
　　周末，我们照例在肯德基补习功课，透过窗户看到了吴德，他憔悴了很多，人也好像又老了十岁的样子，整个人看起来一点精神都没有，完全不是那个在讲台上，不把我们损到姥姥家不罢休的吴德，也不是那个我们一犯错误，就亲娘祖奶奶的骂我们的吴德。如果不是那顶破的不能再破的帽子还戴在他的脑袋上，我们真的认不出，他竟然是我们的班主任。
　　他正在等公交车，没有发现我们。
　　“要不要去打声招呼？”我建议。说真的，几天不见，我还真的有点想他，我和林洁说过好几次我想吴德了，林洁都会说我是那种几天不打皮痒痒的类型，仔细想想，也对，我还挺怀念吴德唠叨我呢，吴德总是说我们这一群人都是贱骨头，怎么骂都骂不醒，现在估计我们应该都清醒的知道，我们很喜欢吴德。
　　“还是别了，我觉得吴老师应该有什么事。”这是我第一次听到林浩在私底下称呼吴德为吴老师的，一般我们都直接称呼他的名字或者是老吴。林浩说，吴德家里应该是出了什么大事的，不然不会好几天不上课的，以我们对吴德的了解，他是那种少上一分钟都会补回来的人，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请了长假。
　　我们决定跟踪他到家里，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可一转眼，他人已经不见了。我记得初雨说过，吴德家和她姑姑住一个小区，就给初雨打了电话。初雨的姑姑告诉我们，吴德的父亲病重，前几天已经去世了，得知这个消息，我们没有去吴德家，也没有再继续复习功课，只是静静的坐着。
　　我从没有想过死这个问题，我觉得那是离我很遥远的事情，可是听到吴德父亲去世，我的心里还是揪了一下，人说没就没了，我当然知道生老病死我们是无能为力的，可心里就是难受，说不上为什么。
　　周一上课的时候，潘嘉康迟到了，被新的政治老师训了一顿，这是印象中他第一次挨训，我心里有点不舒服，我知道他心里肯定也不舒服，作为曾经的好同桌，我第一时间安慰了他：“没事啊，挨训是正常的，哪有学生不挨训的，哪有老师不训人的。”
　　“吴德就不会。”
　　他还在想吴德的事情，那我就没办法了，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下一节课敢不敢翘课？”
　　翘课有什么不敢的，可下一节课是语文课，逃掉了有点可惜，一天当中也就只有语文课是可以光明正大的睡觉的课，还是不要浪费的好，可是潘嘉康似乎真的情绪不好，我只好陪他了。
　　“好，我顺便带你去一个好地方。”
　　我带潘嘉康到了操场的小黑屋，原来他早就知道这个地方，我们坐了一会，潘嘉康问我：“士博，我们为什么要活着。”
　　这个问题不是一般的难，我长这么大真的没有考虑过为什么要活着，反正人们都说，好死不如赖活着，那就活着呗，还能为什么。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哪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像《十万个为什么》里面，有些东西纯粹是扯淡，都是自然规律好吗，对，就是自然规律，吴德在政治课上讲过的。
　　“我不知道为什么活着，反正我一生下来就是为了活着的。”我当时居然是这么傻缺的回答他，我妈要是知道我这么说，估计得抽我，这个世界上谁一生下来不是为了活着的，不仅仅人是这样，动物也是这样，这算是什么回答。
　　潘嘉康并没有听出我的回答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也不再纠结人为什么要活着这个问题，而是又问我，人为什么会死。我说，有生就有死，就像有因就有果一样，我觉得我当时的回答特好，特哲学。
　　“既然最终都要死又为什么活？”潘嘉康好像是受了什么刺激，一直纠结在生死之间，可是像生死这种大事，一般人也研究不出来啊，不要说一般人了，就连马克思和恩格斯也没有研究出个所以然来，最后还不是归结为规律，可是我不能告诉潘嘉康这是规律，那不是明显的在敷衍他吗。于是我开始学数学老师的样子，清了清嗓子：“过程，过程很重要。”我本以为他会笑一下，没想到还是一副死不了又活不起的样子。我是没有办法了，只能干坐着陪他。
　　“士博，如果以后你死了，你想埋在什么地方。”
　　我从没想过死，更没有想过死后的问题，更何况，死后的事也不是我能决定的了的。
　　“不知道，等那时候也许国家都不让埋葬了呢。”
　　“你一定要选一个安静点的地方，人不能太多。”
　　“为什么，我喜欢热闹，人少了可是不行。”现在想想，我那时候真的是有毛病，人死了就什么都没有了，谁还管热闹不热闹的。
　　“可是我不喜欢热闹。”
　　“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你个没良心的，咱们不是说好了，我给你陪葬的吗。”
　　我都忘了这回事，对啊，他死后是要和我做邻居的，我一拍手：“好，找个地，就咱俩。”
　　“好。”
　　有一种私定终身的感觉。
　　潘嘉康的心情似乎好了许多，脸上也恢复了往日的笑容，我问他怎么会突然想那么远的事情，他说是想起了吴德，果然不出我的所料。
　　“你喜欢吴德吗？”我问他。
　　“还行吧，最起码他和别的老师不一样，开始可能会不喜欢，但是时间一长就会发现，他还是有他的优点的。”
　　潘佳康一向是不太喜欢表达自己的情感的，什么喜欢讨厌对他来讲都不是特别的重要，他说还行吧，大概就是很喜欢吴德的，我可以看出，他对吴德的情感和我们是不一样的。
　　“我也挺喜欢他的。”
　　“你不是很讨厌他的吗？”
　　“那是以前，现在不一样了。”
　　“还真是善变呢。”
　　“那又怎样。”
　　“不怎样，很好。”
　　我们两个开始斗嘴，潘佳康又恢复到了往日的样子，这个样子真好看。
　　“我就猜到你们会在这。”是林洁和小白，不知不觉一节课已经过去了。
　　“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语文老师发现你们翘课，让你们去办公室一趟。”
　　突然想起来，吴德请假期间，语文老师可是代理班主任的，这回可是撞枪口上了。语文老师的嘴皮子，我可是课上领教过的。这次可真的要完蛋了，只得祈祷吴德快点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