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晋记事（女尊）》大鱼青桐

6、八皇妹德

　　正午的皇宫终于驱散了阴冷、逐渐炎热起来，这不过是入宫的第三日，宋婴就要马不停蹄地前去含璋殿同皇姐妹们一起修习六艺。

　　宫人们清晨的扫洗早已结束，辰时刚过，林氏便催促着宋婴洗漱更衣。宋婴难过地在床上哼唧，早起对她来说从来都是不容易的事情。
　　昨晚宋婴睡得很是不舒服，夜里竟被噩梦惊醒，亵衣不一会儿就湿透了。林氏怕她着凉，将中衣除了——此刻只着了一个绣着红色大鲤鱼肚兜，撅着光溜溜的屁股缩在被子里不愿起床。
　　林氏半跪在床上，伸手有些费力地将宋婴拨起来，抱在怀里，又唤了早早候在屋外的素节和碧落进来，伺候着洗漱。
　　素节利落地递了湿帕子给林氏，林氏看了一眼素节，接过帕子在宋婴脸上轻轻擦洗，虽然有些心疼她睡了个不安稳的觉还要早起读书，不过今日不比往日。况且北晋对皇嗣向来宠爱：皇女们辰时三刻才前去含璋殿习书至午时、接着用午膳及午休、每日下午轮流学习礼、乐、射、御、数至酉时三刻，一天的课程就结束了，师傅们安排的作业往往量力而行即可，晚上自由玩耍或着去生父的宫殿享天伦之乐。可以说北晋的小皇女们比起寒窗苦读的同龄学子，每日的功课实在太轻松了，更别说轮到皇帝皇后寿辰、生父寿辰、各种节日，都会被放整日整日的假。唯一担心的就是在宫里没什么玩伴——自南晋起皇室为避免储位之争而取消了伴读制，可皇姐妹间又有几个能玩的起来的呢。
　　不过林氏还是心软地和素节一起将中衣替她穿好，又接过碧落递过的蘸了牙粉的杨柳枝，放在她嘴里哄她咀嚼。
　　宋婴困得眼睛都睁不开，两只手揉了揉眼睛，无知觉地张开嘴乖乖嚼着杨柳枝，脑袋却一个劲儿往林氏怀里钻。
　　林氏残忍地拒绝了她想要睡个回笼觉的愿望，看着哼哼唧唧的宋婴，冷静地说出一句话却将她吓个半死：“今日是殿下、七殿下头回去含璋殿读书，师傅们必然会考校殿下、陛下也说不准会去看，殿下这样困乏、到时候可怎么才好。”
　　宋婴在林氏怀里睁大了眼睛呆呆地说：“母皇也会去看么？”
　　“陛下一向关心皇女们的学业。”林氏半真半假地吓唬她。
　　“！”宋婴吓了一跳，不敢再淘气，乖乖让素节、碧落伺候着穿上一件新外袍，在乳父拿出的项圈、手镯中选了顺眼的几个在脖子、手腕上戴了——还是忍不住向乳父抱怨：“真烦！什么时候我才能行元服之礼啊！我可不想再戴这些男儿家的东西。”
　　林氏为她松了松显得有些小的镯子，心想这似乎还是宋婴八岁诞辰庄主夫所赠，长大得真是快。摸了摸宋婴光滑的小脸蛋，安慰道：“我知殿下已是个大女儿家了、暂且忍忍，待行了礼，换做佩戴玉饰了。”
　　比起项圈手镯、她更喜欢玉佩，表哥赠了她几个还没机会戴出来，心里生出些期待。
　　匆匆用了早膳，虽然感觉吃的不是很饱，不过林氏不许她多吃。带着平安和小来福登上轿子往含璋殿赶去。

　　到了殿门口下了轿子，名叫邓顺的年轻车夫恭敬地行礼道别。宋婴望着据说是母皇亲笔所提的“含璋殿”三个大字，模糊感觉到一个母亲的殷殷期盼。
　　正要带着平安和小来福跨进大门，余光发现一辆马车急行而来，宋婴吃了一惊——后宫内一般多人力而少牲畜、一方面合乎礼仪、可减少喧闹嘈杂之音，一方面担心牲畜不通人性，冲撞了娇弱的君侍或是年幼的皇嗣。
　　正想着是何方神圣，马车急停在殿门前，宋婴不动声色地向后退了一步。只见这辆装饰华丽的马车上出来一位打扮精致的女童、踩着马夫的背矜持地下了地。
　　女童手持一把精巧的扇子扇了扇，一副天之骄女的模样，瞥了宋婴一眼，咦了一声，惊讶道：“哎？琥珀色的眼睛哎——”
　　宋婴皱了皱眉，心理猜测这大概就是传说中母皇非常宠爱的女儿、新封的长沙郡王、柔贵君长女——皇八女宋德。但不知道怎么疯疯癫癫的。
　　正想着怎么开口，一台轿子匆匆到了，宋婴看着下来的小人儿不禁有些开心：正是昨日所见的七皇妹朝歌。
　　七皇女见了二人，平静地上前行礼道：“六皇姐、长沙王妹。”
　　正疑惑着七皇妹怎么比她还晚，宋婴赶紧回礼：“七皇妹。”末了又忍不住添了一句：“你的书学到哪儿了？今日师傅们大概会考校你我吧？”
　　七皇女乖乖答道：“四书读过了，五经只大略读了《周易》。六皇姐不必忧心，师傅们会因材施教。”
　　宋婴有苦说不出，《周易》那么晦涩的书哪里适合小孩子读了啊！明明看一眼就头疼好么！而且！四书她已经读完了么！心里默默流泪。
　　八皇女饶有兴趣地看着两个皇姐说话，笑嘻嘻地插嘴道：“七皇姐你可真厉害，平乡王姐都没读完《周易》呢。”
　　又不是非读不可，宋婴觉得这孩子皮笑肉不笑的，一手拉了七皇女，对着八皇女道：“八皇妹，你们都是人中龙凤，我们快些进去吧、待会儿要迟了。”
　　八皇女笑嘻嘻地看了宋婴一眼，回道：“那皇妹就先进去啦！”说罢不等她反应，头也不回地快步走了。
　　七皇女皱着淡淡的眉毛，乌黑的眼珠凝视着宋婴，忍不住道：“七皇姐，下次记得要称呼她为长沙王妹才是。”
　　宋婴这才想到封王后称呼可得变了，想要谢谢她，看着七皇女一本正经的小脸忍不住伸手捏了捏，笑着道：“知道啦，多谢提醒，我们进去吧。”说完不等她反应拉着她的手走了进去。
　　七皇女通红着一张脸被拉着走着，抬头望着皇姐两个包包头，嘴角忍不住轻轻翘起。

　　二人进了书房，才发觉师傅竟然已经到了，再一回头发现皇姐妹们似乎也已经到齐了。宋婴暗暗叫苦。偷偷观察师傅的反应。
　　这位师傅大约四十多岁，身材瘦而高，低着头翻阅着手中的书卷，像是没有察觉到她们一样。
　　“哼——来得可真早啊。”
　　宋婴闻声望去，只想说，这一定是三皇姐：圆脸、圆身，眯着眼睛靠着椅背上瞧着她们的大约十七八岁的女子。
　　皇三女宋蟜自十三岁行过元服礼后便和足足年长她八岁、已经行过冠礼的皇次女一起，同日被封为郡王，足可见皇帝恩宠。然而今日皇次女成都郡王刚刚晋封为秦王、八岁的皇八女宋德又被封为长沙郡王，不少宫人都猜测三殿下已经失宠了，而其中的原因大概是因为传闻三皇女好女色、且将雍平帝赐予的几个侍人都束之高阁，遂被皇帝所厌弃。
　　“两位皇姐可让先生久等了。”八皇女正色道：“母皇一直教导我们尊师重道——”
　　话音未落，却被先生打断了：“臣乃崔善。”向她们二人行礼后接着道：“二位殿下请入座。”
　　宋婴、朝歌二人急忙回礼、道歉后乖乖坐到前面空置的两张桌子后的矮凳上。
　　八皇女有些尴尬，又有些恼怒她不知好歹，但却不敢得罪崔善。
　　原来这崔善竟是大晋皇太女的师傅、当朝太女太师。

作者有话说

　　嗯。
有空就多更几章。
八皇女是个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