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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1、求(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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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露茗,姑爷可在里头?”锦屏见露茗正在廊前喂着鹩哥,快步上前低声问道。
“往昌华院请安去了,只怕还得要些功夫”,露茗见他神色略有些焦灼,又问,“这是怎么了?”
“我才从外头回来,在西小门边上见着两个年轻男人,瞧那装束怕是一主一仆,说是万州来的,求见姑爷”。
“万州来的?”露茗皱了皱眉,“小姐先头去过一回万州,别是与人有什么首尾”。
碧冬才从屋里出来,便听见这么一句,低喝一声,“露茗!”
露茗脸一白,“碧冬哥哥”。
“下去跪着”。
露茗还想辩白,见碧冬神色不似往日,垂下眼去,“是我失了分寸”,回耳房静静地跪了下来,也不用旁人看着。
锦屏便又将方才的事儿说了一回,碧冬略一思索,交代墨痕,“我去看看,一会儿你知春哥哥回来悄悄和他说声,莫要惊动了姑爷”。
“是”,墨痕应下。
“梅老爷?”碧冬未曾想到,外头候着的竟是梅洁的夫郎。
“碧冬小哥”,梅家夫郎直直地跪在地上,“求小姐和大官人救救我家妻主”。
二人忙将他从搀扶起来,“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梅老爷里面请”。
碧冬见他风尘仆仆,恐面见单景瑞不雅,便先将他主仆二人带到自己屋里,唤小侍备好热水,与他们梳洗一番。又吩咐小厨房煮了两碗鸡丝汤面来,上头码着青瓜丝儿、胡萝卜丝儿、鸡肉丝儿、鸡蛋丝儿并木耳丝,“我家姑爷往老爷那头请安去了,怕是还得些时候,梅老爷略坐一坐,吃碗面先”。
梅洁那夫郎哪里吃得下,不过喝了些子汤。听见外头由远及近传来脚步声,忙问道,“可是大官人回来了?”
碧冬点点头,“稍安勿躁,待我先去禀了姑爷”。
梅家夫郎再坐不住,巴巴地站在门内,等着碧冬传唤。
不一会儿,碧冬便来请,梅家夫郎整饬衣冠,留下随从在外头候着,跟着碧冬进了里头,“小民拜见大官人”。
“一别数月,不想倒在京中见着,府上一切可好?”单景瑞问道。
梅家夫郎眉目低垂,从怀中掏出书信一封,跪禀道,“求大官人救命”。
单景瑞看了碧冬一眼,碧冬忙扶起来他来,顺势接过那书信,奉于单景瑞。
单景瑞伸手接了,见那信是傅宁亲书与范瑾澜的,便放在桌上,道,“梅夫人于我妻夫二人有恩,但凡能搭得上手,必将不遗余力,只不知是出了何事?”
梅家夫郎略平复了下心绪,方将事情缓缓道来。原来两个多月前,万州县丞收到巡抚密令,称梅洁等六人勾结山匪逆党,欲往省城作乱,巡抚衙门已捕获其同党数人、供证确凿,要求万州县丞即将六人密拿正法,那县丞当夜便将众人锁了,押在县衙里头。梅家夫郎忙不迭去寻傅宁。虽说定西侯已然出面,万州知县的缺十之八九是他傅宁的,但既然任命未下达,他便做不得主,不过仍是去寻了县丞,县丞知他背后是定西侯府,为着卖个好,倒也不敢怠慢。
“傅大人与他详说,我家夫人乃城中富户,其余几位,皆县中举人五贡之类,家境亦颇为殷实、文名籍甚,何致有悖逆举动?悖逆是抄家的罪过,虽可斩立决,但也只针对那些铁证如山的案犯,何曾有过只凭密令便可杀头的先例?县丞听了傅大人一番话,拿不定主意,犹豫再三,便叫了幕僚来,众人一道仔细查验那命令,果然给傅大人瞧出了端倪,那密令只有督抚印而无监印官封记”。
“伪文?”单景瑞极为诧异。《周律》对于公文用印有着极为严苛的规定,“凡内外各衙门的印信,均由该衙门首领官收掌,同僚佐贰官,用纸于印面上封记,俱各画字。若同僚佐贰官差故,许首领官方封印,违者,杖一百”;又有律,“凡各衙门行移出外文书,漏使印信者,当该吏典对同首领官并承法,各杖六十。全不用印者,各杖八十。干碍调拨军事、供边方军需钱粮者,杖一百,因而失误军机者,斩。倒用印信者,照漏用律,杖六十”,盗用印信及在空白纸上用印者,依照刑律“诈伪”条论斩;借用印信,依照礼律“上书陈言”条论斩。前朝考校钱谷策书,空印事起,主印吏及署字有名者,都逮捕入狱,凡数百人,先帝认为“此乃欺罔大事,对守令署印者,处绞、斩之刑;佐贰以下,从军,并创用行移勘合之法以矫其弊”。
“众人皆疑其为伪文,傅大人建议县丞面见巡抚大人,待询明后再商办法。那县丞几经思量,也觉得是个法子,便亲往巡抚衙门求见上官,未曾想巡抚大人进京去了,县丞只得又回了县里。我家妻主关押在牢里已两月有余,小人实在是没有办法,方进京来求小姐和大官人”。
单景瑞皱眉,“密信现在何处?”
“县丞委派一位刑名师爷与小民一同进京,眼下那位师爷歇在城里一处客栈”。
单景瑞原是担心那密信如若还在万州,不知会否生出别的事端,将侯府绕了进去,现下知道那头派了人一同进京,倒也心安些,便道,“这事儿我做不了主,少不得等我家大人下朝回来再做商议”。又道,“人生地不熟的,你主仆二人也莫在外头住着了,园子里还有几处空屋子,这几日你们就安心的住下”。
梅家夫郎原怕侯府不肯理这闲事,眼下见单景瑞张罗,忙不迭地道谢。
碧冬领着他往西边廊下客房去,“您先歇着,一会儿我叫个车马,陪您那位侍儿一同去趟客栈,一来将行李拿回来,二来也和那位师爷说声,好让他安心”,又指着常思说,“这是常思,您要什么只管和他说”。
“有劳两位小哥”。
“不敢当”,常思忙道,“见过梅老爷”。
碧冬又说了两句,方回上房复命。
“露茗是怎么回事儿啊?”知春悄悄拉住他。
碧冬便将先前的事儿说了,“往小了说,是不知尊卑,丢的是姑爷的脸面。往大了说,言者无心、听者有意,小姐新官上任,多少人盯着她,这话要是传出去,天知道会生出什么事端来?他怎么敢张嘴就来?”
知春长叹了口气,“是失于调教了。先冷他一阵子,若还不收敛,再禀了姑爷,打发出去”。
“也只好如此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