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佳损友》令狐葱

68、第六十八章

　　田昕在家待业超过三月后自己也慌了起来，虽然每个月许泽安和自己爸妈都打了钱进账户给她花，甚至比上班的时候兜里钱更多，可是人这么闲着就会产生一种被社会抛弃的危机感。她越发认定自己就应要开店，便和许泽安说她想开个蛋糕店。
　　许泽安自己就是餐饮行业的，自然知道这其中的艰难，忍不住直接就给她否了，说现在这个行业根本不挣钱，除非是加盟人家的牌子，但是那种加盟费就要十多万，还要装修店面，他们也拿不出来。
　　田昕被打击了积极性，但她心里认定了这件事一定要做，之后也赌气地不和许泽安商量了。
　　许泽安很多事情都是自己拿主意惯了，他性格里多少带了点一人吃饱全家不愁的脾气。现在谈恋爱，自己意识不到，田昕的反应跟他想象中不一样，他也束手无策。有时候两个人闹得实在不能收场了，还是陶宝老婆来两边和稀泥，许泽安其实不喜欢被人指导谈恋爱的事，但是想着对方也是希望他们好，便耐着心听她说几句。
　　其实如果有钱，这些矛盾都不是矛盾。
　　他要是有那个能力可以拿几十万出来给自己老婆开店，他何乐而不为。
　　许泽安看周萍萍已经把老房子挂出去卖了，又算了算这些年的积蓄，其实八万他能拿出来，但是他后来还有那么多用钱的事儿排着队，他实在烦得不得了，不知道该怎么办。
　　因为这些情绪的堆积，田昕和许泽安越发的别扭，周萍萍卖完房子又来要钱，许泽安给了她三万，周萍萍虽然不满意，但是钱还是拿了。这事后来被田昕知道，她原来是很少插嘴许泽安跟他妈的事的，这次却忽然生气了，对许泽安大吼：“我说了开店我们一人凑六万就行，你倒好，给你妈买房都能拿钱，我们俩的事，你一点不计划！你到底想不想和我结婚？”
　　许泽安被问得一愣，过去抱着田昕说：“总不能跟我妈彻底闹翻不往来。我又没爸，到时候婚礼一个家人都不来，像什么样子，你脸往哪儿摆。”
　　田昕被他这么一说，什么气都散了。
　　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看上了许泽安什么，这人文化水平不高，家底是一穷二白，还有个爹在牢里，收入虽然还行，但是也就是个眼望到头的厨子。在厨房里每天油头油面，虽然长得还不错，但是过两年怕也就跟一般中年男人异了，尤其是厨子，更容易发福。
　　可能爱情就是这么没道理，她想嫁给许泽安，她也这么说出来了。
　　许泽安高兴地答应了田昕的求婚，觉得自己的人生终于要开始新篇章了。

　　圣诞节的时候，田昕爸妈给他们俩出钱去旅游。其实老两口也不支持田昕开店，就想着让他们早点结婚，生个孩子在家带孩子也行。但是独生子女在家里横行霸道惯了，父母的话，多少是听不进去的。老两口劝也劝不住自己女儿。
　　他们俩选了去内蒙古玩。许泽安早就想去骑马吃羊肉了，这次如愿以偿。但是冬天去内蒙古也不算是个好选择，田昕裹着厚厚的羽绒服，耳朵上带着耳罩，恨不得只露出一双眼睛。她拍了一些照片，也不太满意，没办法美美的发朋友圈，于是长时间地坐在蒙古包里P图。
　　许泽安大概火旺，只穿了一件皮夹克，一个人就在草原上疯跑，和当地的小伙子赛马。
　　说出去可能没人信，除了毕业旅行去四姑娘山那回，这还是许泽安第一次旅游。过去的人生中，他的消费水平根本谈不上旅游这种项目。等有点钱了，又着急攒钱，也没有一起出门的人。终于，在二十五岁还不算太老的时候，他也体会了一次旅游的快乐。
　　他给陈知让发了很多马的照片，陈知让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
　　陈知让给他打电话，“你发这么多马给我干嘛？”
　　“我在内蒙古！太好玩了。下次我们一起再来耍。”
　　一听到许泽安出门旅游，陈知让心里那个酸，就跟胃病发作一样。于是他故意说，“我也在外面玩。”
　　“哪儿呢？”
　　“上海，我和罗师兄过来的。”
　　“……”
　　许泽安如今对罗烨的反感比当初还强烈。主要是因为暑假的时候陈知让毕业分配，这个姓罗的就上蹿下跳把人留在了Q城，当然确实是好医院，连陈知让的妈都认可了。可是那意图让许泽安更觉得这人城府太深，不适合陈知让。
　　现在两个人不但成了同事，还一起出门玩，许泽安很怕陈知让被他占了便宜。
　　于是叮嘱道，“晚上别和他去喝酒。”
　　“哦，我们还有一个师兄一起的。”
　　这才让许泽安放心一点。

　　然而过了两天，平安夜当天晚上，许泽安和田昕正再蒙古包里喝羊奶酒，忽然刷手机看到微博热搜——上海平安夜外滩发生踩踏事件。
　　“操，我出去打个电话。”
　　田昕正在和蒙古包的主人家学唱歌，也喝得有点儿微醺，没搭理许泽安要跟谁打电话。
　　陈知让的手机接通以后，又忽然被挂掉了。
　　许泽安还没回拨，电话就回了过来，他松了一口气，可是电话那头却没有陈知让的声音，尽是尖叫声和乱七八糟的嘶吼。
　　电话被切断，再打又接通了。可许泽安始终没有听见陈知让的声音。
　　他发微信，陈知让也没回。
　　他又没有罗烨的联系方式，一时间非常着急，跟匹没吃饱的马一样原地乱转。
　　田昕看许泽安一直站在外面吹风，还怕他生病，带着围巾出去，结果许泽安没看见她出门，迎面两人一撞，差点给田昕撞出鼻血。
　　“我要去一趟上海。”
　　“现在去上海？干嘛啊？”
　　“上海外滩踩踏，我给陈知让打电话，他电话要通不通的，人好像出事了。”
　　“那你给他爸妈打个电话啊，你跑去干什么。”
　　“我去干什么？！我怕他被人踩死了！”许泽安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忽然就冲田昕发了脾气。而且发完他也没后悔，回屋开始翻箱倒柜地收拾行李。
　　田昕虽然喝了点酒，但是人还没醉，她看许泽安这样忽然就怀疑起来了，“你真的是去找陈知让？是不是哪个女的在上海出事了，你着急忙慌去！”
　　“有个屁的女的。”
　　“你说清楚，把手机给我看！”
　　许泽安特别生气，回头就把手机扔给田昕，继续收拾自己的东西。他们这个地方还不好买机票，最嘴快的方法就是他坐车到赤峰，再买动车票去上海。
　　田昕看了半天，微信和手机通话记录确实只有陈知让。
　　但是她还是绝对这事奇奇怪怪的，就拉扯许泽安的衣角问：“再不得了的朋友，你这么远赶过去也没有用。明天再说吧，万一明天就联系上了呢。”
　　“我现在就要去。”
　　“你要把我一个人扔在这里？”
　　这下许泽安才懵了，确实，田昕一个不到一米六的小姑娘，他把人扔在这么大的内蒙古，出了事，谁都付不起责，于是他说：“你也收拾东西，我给你买火车票，你先回家。”
　　“我不坐火车，要多好天啊，火车上的卫生间我用不了！”
　　“那随便你，你要留在这里等明后天坐飞机也行。”
　　“许泽安！”
　　“你还要怎么样？”
　　“你问我要怎么样？我倒是要问问你要怎么样？你什么都没确定就要跑去上海，你去过上海吗？知道外滩在哪儿吗？他用得着你去吗？”
　　“……”
　　“我重要还是陈知让重要？”
　　“别说这种莫名其妙去的话。”
　　“我看莫名其妙的人是你！”田昕抓起桌上的一包果糖，就扔到许泽安头上，她力气小，东西不过似天女散花一般在半空就落地了，也没砸着许泽安。

　　许泽安知道田昕这回生了大气，但是他觉得不确定陈知让是不是没事之前他没有精力来处理这个问题。他脑海里出现了很多恐怖的画面，越想越觉得陈知让是出事了。
　　他路上又给陈知让打了好几个电话，电话最后变成了不在服务区。
　　当年地震时的情景历历在目，许泽安望着高铁窗外呼啸而过的黑色夜幕，只觉得高铁还不够快。
　　抵达上海虹桥已经是第二天的傍晚，许泽安还是打不通陈知让的电话，他只能在网上的微博群里询问当时送医的人受伤人员都在什么医院。
　　网上胡说八道的多，知道情况的少。他找错了好几个地方，终于在一个医院打听到一点具体的情况，这次踩踏受伤的人多，重伤和轻伤不在一起。他想着先去重伤的医院确认，便打了车赶过去。还好，医院有很多记者，一进门他就知道自己这次终于找对了。他挤了半天终于跟一个记者确认到受伤者的名单，重伤里头没有陈知让。轻伤的因为太多人了，记者也没有名单。
　　许泽安随便买了几个包子吃，来不及评价上海的物价，他又赶去了轻伤的收助医院。
　　这次倒是在病房走廊就看到了罗烨和一个医生在说话。
　　许泽安一下子火就上来了，上去扭住罗烨的衣领，“你带他去那么多人的地方干什么？！”
　　罗烨很无辜，那天是平安夜，全上海的年轻人都涌向外滩看烟花表演，他和陈知让还有姚旻去看热闹不是人之常情么。
　　许泽安气得不行，发完火才问：“他伤那儿了？”
　　“手腕伤了。”
　　“严重吗？”
　　罗烨摇摇头，还说：“他看到你给他打电话，为了接你的电话手机被人挤掉了他又弯腰去捡，结果被人踩了手。”
　　这话说得全怪许泽安似的，他瞪着眼，嘴巴笨，除了呼哧呼哧出气，又没办法反驳罗烨的阴阳怪气。
　　“你去看他吧，在里面。”
　　许泽安被罗烨推了一把，赶紧进了病房。陈知让正和隔壁床一个帅哥说话。那个男人年纪看着跟罗烨差不多大，不算年轻了，但是五官却十分俊朗，头发还有点儿卷，一笑就像男明星一样耀眼。
　　陈知让跟他聊天太投入了，居然没看到许泽安进门。
　　许泽安第一次有这种待遇，站在床边心里不由地对这个隔壁床的人起了些妒意。
　　“咳！”
　　“哥！！你怎么来了！”陈知让一翻身就从床上下来了。看着确实没什么大碍，就是手腕上抱着一圈绷带。
　　“你是要当医生的人，自己的手也不爱惜点。”
　　陈知让被训得满心甜蜜，恨不得许泽安能坐下来再多喷他几句。
　　“你…一个人来的？”
　　“嗯。”
　　陈知让抿了一下嘴，忍住没去问田昕的事，害怕自己一提醒，许泽安看这边儿没事了，扭头又回去找女朋友了。
　　姚旻在床上看了一会儿陈知让的表现，神秘兮兮的笑问：“这是谁啊？”
　　“我哥，许泽安。”
　　“大老远来看你的？”
　　陈知让和姚旻对视一下，忽然就脸红了。许泽安还在训，“你手机也不去办个卡，我打不通你电话，还以为你人没了！”
　　“你明天陪我去办嘛。”
　　“嗯。”
　　“晚上住哪儿？”
　　“你这里呗！陪床！”许泽安凶得不得了，陈知让却一直笑，两个人跟演二人转似的，把姚旻眼睛都看花了。
　　晚上许泽安在病房的小卫生间里洗澡。
　　姚旻终于单独找到机会了，跟陈知让说：“身材这么好，赶紧看牢点。”
　　“他是直的。”
　　“我勒个去。直男？那他跑来找你干什么？就因为你电话打不通了？兄弟情深啊？”
　　“嗯。”
　　“有病呐！”
　　陈知让又笑，他觉得今天每件事、每句话好像都很容易触动他的笑神经，嘴角也特别松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