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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第二十四章 ...

  •   早晨闹钟响了两遍,陈知让顶着黑眼圈起床。
      王洁的大嗓门在外面催促他快点去洗漱。他走进卫生间,白炽灯一亮,便把他颓废疲惫的脸颊照得无处遁形。陈知让觉得自己现在不好看了。大约,这是他一生中最丑的一年。瘦得脱形,眼睛突出,像个饿了一百年的吸血鬼。
      他闭上眼,不看自己,用力刷牙,几乎把牙龈刷出血来。
      即使如此,他也无法逃开脑海里许泽安赤??裸的身影。
      “你还要在厕所里面待多久?跟你爸一样,一坐在马桶上就半个小时起不来!”
      王洁的声音打断了陈知让的胡思乱想,他赶紧应了一句“马上”,然后弯腰吐出嘴里的泡泡。
      吃早饭的时候王洁又跟他说,“我们下周一早上去抽个饿血,复查一下T3,T4是多少了。”
      陈知让点头,没有异议。
      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这件事上,他现在只想分清楚自己对许泽安到底为什么会生出那种奇怪的旖旎幻想。

      去教室的路上,正好遇到米莱。
      米莱大约因为昨天晚自习的事有点愧疚,也有点担心,于是她走过去和陈知让并排,试探着问,“你不会跟徐老虎说昨天的事吧?”
      陈知让摆摆手,表示自己不会。
      米莱松了一口气,回头就见陈知让一步两阶的上楼,一脸躲瘟神的模样,她不高兴地三两步追上去,拉住陈知让的袖子,问他:“你什么意思?不想跟我说话?”
      “没有。”
      “那你躲我干什么?”
      陈知让把米莱的手从袖子上撸下去,放慢了脚步,在楼道转弯的地方停下来,郑重地对米莱说:“我不想和你多说话,说多了,全昊又要来撕我作业本。”
      “乱说,他们要做啥和我有什么关系。”
      “随便你怎么想吧,我和你只是同学,又不是朋友,没必要多说话。”
      “陈知让!”
      “你到底要怎么样啊?”陈知让急了,提高音量吼了出来。
      米莱被他这么一问,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如果陈知让像全昊一样做出一幅哈巴狗的样子,和她随便打闹,她是不喜欢的。但是陈知让对自己避如蛇蝎,连聊天也不想多说一个字,也不是她想要的。她也不知道自己要怎么样才满足。
      “我不晓得!”米莱轻轻跺脚,涨红了脸。

      早自习上了一半,许泽安才从学校外面回来。他怀里揣着两个热烘烘的东西,烫得胸口发红。
      “喊陈知让出来一下。”
      坐在最后一排的男生一看是昨天那个九班的猛男,立刻有点畏畏缩缩地去传话。
      陈知让听见了同学的传话,扭头见门外是许泽安,他瞄了两眼坐在讲台后面在低头看书的语文老师,蹲着鸭子步从教室后门跑出去了。
      “啥事?”
      “吃好吃的。”
      “我吃了早饭了。”陈知让指了一下教室,表示自己得回去早读。
      “哎呀,你们语文老师又不管。”
      说着,许泽安把自己专门跑去盐中门口买来的蛋烘糕露了出来。两站路,他跑着回来的,这会儿还没凉。
      “昨天放学你也不说一声就走了,我还过来等你半天。”
      “我裤子也湿了,坐着不舒服,第二节课我交了作业就走了。”
      “晓得你心情不好,我好久没这么早起了。来,趁热吃。”
      陈知让咬了一口蛋烘糕,下意识又透过窗户去看老师,结果和老师撞了个对眼。没想到语文老师主动撇开了目光。
      虽然老师装作没看见,陈知让却还是觉得不好意思,骨子里那种好学生的羞耻感渐渐涌上心头。他扯过许泽安,让人挡在自己面前。
      “怕啥子,吃你的。”
      两个蛋烘糕全部进了陈知让的肚子,满嘴都是芝麻白糖味。他觉得自己心情果然好一点了。
      “我进去了,你快回你班上。”
      “嗯,要是有人敢在你面说啥不好听的,你课间就来喊我,我给你摆平。”
      陈知让没说好,也没说不好,耳朵根忽然热起来,他赶紧半蹲着从教室后门溜回了座位。
      米莱看他回来,又凑上来,“你嘴上有渣渣。吃啥了?”
      陈知让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怀疑米莱要伸手给他擦那点儿蛋烘糕的残渣,他立刻和对方拉开了距离,做出后仰的防御姿态。
      米莱根本没这个想法,但是从陈知让明显是躲避的动作轨迹也推断出了他怎么想的。
      “你神经病啊!”
      陈知让绝望地在心里说——我可能真的是。
      他发现自己对女孩儿触碰自己这件事不但很反感,而且一点点寻找刺激的渴望都没有。但是如果把这个对象换成那个人,所有的渴??望都翻腾而出,奔涌如黄河。

      放学之后,许泽安没直接回宿舍,而是去陪陈知让回家。
      他担心全昊那几个人趁他不在,搞什么鬼。
      陈知让好久没跟许泽安一起放学回家了。新学校,许泽安又在住校,有了班上的、宿舍的新朋友,他忙着建立自己的“王国”,和陈知让在一起混的日子肉眼可见地变少了。
      陈知让其实很怀念盐中的日子,上课、下课都能和他在一起。
      他刻意放慢了步子。
      “毛毛给我介绍了一个周末的活儿。”
      陈知让觉得毛毛也不是很靠谱,顿时紧张起来,“做啥的?”
      “送矿泉水,毛毛他爸有三轮车,他正好搞出来,我们俩周末去拉水,拉一车到水站就是十块钱,送一桶上门五毛,还可以。”
      “有点辛苦啊。”
      “哎,这个也不算多么辛苦的了。”
      “那周末我能出来,就和你们一起去。”
      “算了,你那个病,又累不得,到时候给你弄不好了,得不偿失。”
      陈知让嘴上不争辩,但是心里已经下定决心周末要去帮忙,他觉得自己好歹是个男的,搬几桶矿泉水不在话下。
      两人在路灯下走了半条街,每一棵梧桐都树干粗大,要是热夏,这必然是一条清凉的路,适合来来回回地压马路。
      陈知让想起好久没帮许泽安打电话了,于是问他,“给你妈妈打个电话不?”
      许泽安手插在裤兜里,没说话。
      “打一个吧。”陈知让把手机拿出来,开机。
      许泽安这才停了脚步。
      陈知让站在街道边,一只脚探到马路牙子外面踢着,拨号。
      刚才一句话也没有的许泽安看见陈知让拨完号,把手机拿在耳边,他还是忍不住从后面靠过去,耳朵从听筒另一侧听见电话里一如既往传来那句“您所拨叫的用户已关机”。他一下子把头挂在陈知让的肩膀上,好像脱力的树袋熊。
      “没通。”
      “以后别打了。”
      “她肯定会回来的。”
      “再坚持两年,我就成年了。管他妈的回不回来了。”
      “下次再打。”
      许泽安没说话,仍挂在对方身上。他也说不清楚此刻自己是什么情绪,当初那些焦急、惊慌和愤怒过去,现在好像一颗心都麻痹了。
      就连他们那个家,也租出去了。
      陈知让也没动,脚尖沿着马路牙子往下探,顶住路面,身体的平衡全靠腰上许泽安搂着的双手维持。
      这是个危险的动作,但是他又觉得很好玩,于是不停的试探极限。
      后来,他感觉被许泽安搂得浑身发汗,于是挣脱出来。一回头,看见风把许泽安的刘海吹起来,露出那道明显的疤痕。以前,这是他们肝胆相照的证据,是友谊的勋章。现在,陈知让却觉得它变了,疤还是那个疤,只不过已经变成了自己打在许泽安身上的烙印。
      到底是为什么会变成这样陈知让想不明白。
      以后要怎么办,陈知让也不敢想。
      站在深渊面前,他除了逃避般的闭上眼睛,假装自己还有退路,其他的什么也做不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4章 第二十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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