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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神仙道【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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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叔引他们上了楼,二楼是个雅阁,丝竹乐府之声从房里淡淡悠悠飘出来,佛陀又开始念清心咒了。这回乐声渐渐飘远,直到再听不见。
青叔回过头来,眉目间染了一层暖意,夸赞祟道:“你这丫头倒是博学。”
祟正开了天眼,一个劲儿往雅阁里头窥探,雅阁里头坐了个弹琴的美人儿,美人手指头白玉似的,好若泛着晶亮的光。白玉手指上下翻转,拨着琴弦或快或慢纷飞颤动。她不自觉跟着动了动自个儿的手指,听见青叔夸她,便回神暂抛了那美人儿回话:“妖族的青叔,以一袭青衣的书生模样游戏世间,先生开着窑子却并无流连尘世之意,不为贪欲□□所扰,所以猜测先生是青叔。”
弹琴美人的墨发先消散开,青烟袅袅向外头散去,旋即是她眼底的泪痣,她身上轻薄的衣裳,最后只剩下她白玉般的手指尚在上下翻飞。青叔引二人上了楼梯:“十多万年以前的事了,四海之内少有年轻人还晓得,你倒是难得。”
祟眼角一抬瞥了眼佛陀,他依旧是眉眼低垂专心致志走自个儿的路,似乎并不在意她同青叔说些什么。她收回目光,有些无奈笑道:“佛地清净多是经书,我最看不得经书,日里无聊只好借着佛地的三千大千世界,看看凡世里的故事来消遣消遣。”
三楼是一户普通人家,一对夫妇抱着个新生的小娃娃,小娃娃呜啊呜啊哭个不停,夫妇倒是没半分担心样子,笑得甚为开心。青叔轻笑一声,眉头微挑,戏谑着问:“日里无聊,那夜里呢?”
祟回答:“夜里睡觉。”
青叔啧啧赞叹了两声:“难得难得,这样好看的丫头,和尚竟能够坐怀不乱。”
佛陀不曾理他,依旧替祟清心,眼前的人家慢慢儿淡褪,露出一个小小的庭院来。祟揉了揉鼻尖儿,有些不好意思同青叔解释:“其实我在西方时露的是原身,虽说我原身也煞是可爱,可佛陀大概是不喜欢人兽虐恋,对我并没一起睡觉的那个意思。”
青叔又没忍住笑意,在前头噗嗤了一声,旋即打开了院门儿引他们进去。院子远处立了座茶山,茶山底下是一个茅草屋,青叔领他们朝那个茅草屋走去,走了许久却不见茅草屋有半分靠近,依旧在远处青山底下。祟以为这是个障眼法,遂拿天眼瞧了瞧,茅草屋却依旧在远处,祟于是以为,这是个很厉害的障眼法。她正想着这个法术该怎么破,佛陀握住她的手,祟的手被他微凉的掌心包裹,她微仰头,疑惑着看他,他停了步子,引得她也停下。佛陀的声音似乎三月清风拂过山间,祟灵台清明一片,他说:“到了。”祟朝前头看了一眼,她已然在茅草屋外头了。
屋里有个小姑娘趴在桌子上画画儿,身上披了件比她身量大许多的青衣,青衣上落下许多墨点儿。
她先看到青叔,笑盈盈说了声“你回来了”,随即见到佛陀,眼底盛起一碗满满的笑意,这笑意在见到祟被握着的手时略微洒了些出来,她眉头不动声色蹙了蹙,转头问青叔:“这个姑娘我没见过,是你新找来的画师吗?”
青叔早看穿了她的心思,俯身拍了拍她的脑袋,声音温温柔柔同她道:“你去烧壶水来。”
青衣小姑娘放下画笔,站起身来,身上破落青衣在她转身间青光一现,变作一件青绿襦裙,服服帖帖挂在她身上。她朝屋外走去,衣带顺着她的步子一摆一摆,很有些意趣。
青叔待她出了屋子,方在她方才坐着的地方坐下,又抬手请祟坐下。佛陀受了冷遇,倒也不甚在意,自己找了个位子坐下。
“你来这儿是做什么?”他目光停在桌子上的画上,却是在问佛陀。
佛陀清清冷冷的声音闯进祟的耳中:“我来看神君南黕的前世。”
青叔待墨迹干些,将画收好,笑道:“你不像是喜欢八卦之徒,这次怎的有兴趣看他人的前世?”
佛陀抬眼看了眼一旁端端正正坐着的祟,又看回青叔:“这处凡世已呈现出坍塌之状,南黕就是坍塌的源头。”
青叔状似惊讶的“哦”了一声,问:“坍塌之状?”
祟瞧见,佛陀的嘴角好像抽了抽,她不禁起了层鸡皮疙瘩,身子略微一颤,觉着这感觉很是不好。
佛陀神色冷淡向青叔说:“你不是早就觉察到了。”
青叔眉眼一弯,笑问:“佛陀何以如此断定?”
佛陀道:“这一处的清贫居只剩了个空壳儿,你若是不曾察觉,又怎会放着个生意不做?”
青叔忽而大笑,青衣小姑娘提了壶茶,拎着裙摆儿俏生生走进房来,她甚是有礼地替佛陀上了茶,又听了青叔吩咐给祟倒了杯水,旋即乖乖巧巧立在青叔边上。青叔抬了抬手,请祟喝水。
祟低头啜了口水,发觉佛陀正在看她,她望回佛陀,才觉着佛陀的眼睛很好看,好像凡世的星辰一般,她朝他笑了笑,又觉着这笑有些伤感不像她一贯的作风,于是连忙换上个不那么伤感的笑,他蓦然眉头一皱,站起身来朝她迈了几步。祟只觉得灵台不甚清明,她转头看向青叔,发现他也站起了身,伸手揽过身边青衣小姑娘的肩,小姑娘的面貌慢慢儿起了些变化,祟觉着自个儿晕晕乎乎似乎喝醉一样,她按了按眉心,再抬头时眼前站着的已经成了南黕。南黕揽着未辛,笑着看她。祟猛地立起身,却不想眼前一黑,落入一个怀里。
祟觉着这个怀有些熟识,抬了头,发现果然是佛陀。祟觉着佛陀这是占她便宜,但她心底里又很乐意佛陀占她便宜。占便宜的佛陀搂着她,在她耳边轻轻道:“别怕。”
祟觉得眼前又清明起来。南黕的手落在未辛脸上,未辛朝他痴痴地笑,他也朝她笑,他的唇蹭过她的脸,似离非离,似合非合。佛陀的手附上祟的额头,替她开了天眼。他说:“万物有果必有因,我们来看看这事的因。”
南黕的手下移,已经滑到未辛胸前,她衣衫半褪,面上染了一层薄薄的红晕。祟却透过这表象,看到了一些更为久远的事情。
久远不见得久远,那年祟出生,神魔开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