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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青玉案6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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办好了事情,陆景行自然拿到了应有的报酬,朝廷给的很丰厚,够做他好长一段日子的盘缠了。整顿了两日本准备一早就出发,谁知道这时谢知影找上门来了。
“陆兄,可记得那日野外我被梦魇住……”谢知影当时矢口否认也是出于下意识的警惕。可这段时间他也见识到了陆景行的本事,觉得他为人也不错,这才打算坦白,“也确实是我一桩心事,一年前我父亲忽然染上重病,从此昏睡不醒。”
“你怀疑是妖物所为?”陆景行大约猜到了他的想法。谢知影这时候找上他八成有请他一道回长安的想法。
“是的,我想陆兄精通此道…不知陆兄接下来有何打算,若是没有要紧事,可否随我……回长安看看家父。”他爹的病状颇为诡异,除了皇上派了御医来看过,外面的郎中他不大敢请。这事情宣扬出去不仅是对谢家,甚至说也对皇上不利。
如今对外还只是说谢父卧病,谢知影也经常假借父亲的名头办事。虽说谢知影的办事能力并不差,做事也干净果断,可终究年轻了些,威信远不如父亲。纵然是做个牌子,他爹也不能倒。
陆景行盘算着就是不同他去长安,自己也是没有目的地四处游历,既然谢知影找上门,为何不出手相帮。“好。”
他答应的痛快,谢知影心下窃喜便向薛展华夫妇辞行准备离去。
临走前薛夫人还不忘塞了他许多特产和亲自做的糕点:“知影啊,你这一去又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回来……在京城做事要小心啊,千万别逞能。”薛展华又提点了两句,让他路上注意安全。
“表哥,表哥!”薛晗跑出来揪着马的缰绳拦住谢知影,“你这就要回长安了?怎么都不告诉我!”
谢知影确实是故意没跟他提,哪一回他要走薛晗不是这样,吵着闹着要与他同去。
“晗儿,不可胡闹。”薛展华一把揪住儿子的衣领将他拉到一边。
谢知影对这般景象已经见惯不怪了,他翻身上马,与薛氏一家辞别,便同陆景行一道在薛晗的叫唤中离去。
此去赶了一个多月的路,步入夏季天气开始变得炎热。二人在沿途的主城中置办了几件夏衣。待回到长安时,已经过了芒种。
入城门时按规矩是要捐钱的,守门的士兵也很会看人决定要多要少。当然,他们看到谢知影的时候就只记得点头哈腰了。谁不晓得这位谢大人是皇上的亲信啊,哪敢苛扣他的银钱。“谢大人这是办事回来了啊,一路辛苦了。”
谢知影照例捐了二钱银子,“嗯。”不冷不热的应了一声就进城去了。
长安的繁华是陆景行所没有见过的,他曾经听师父讲过。和他想象中的略有不同……究竟是哪儿不同……
看着一路上招蜂引蝶的谢知影,陆景行微微皱眉,大概就是……没想到民风如此开放吧。
其实长安的民风并不开放,是谢公子太能惹桃花了,他的风流名声早就传遍了整个京城。不管是大家闺秀,小家碧玉还是青楼名伶,但凡与他有那么些交集的都会红着脸称,谢公子委实是个雅人。
似乎感觉到了陆景行复杂的目光,谢知影尴尬的摸了摸鼻尖:“我们快些走吧,前面就是我家了。”
谢知影家比薛府要大气的多。他爹是太傅——正一品的大官,就算再清廉,该有的府邸规格还是得有的。
闲散了两个月的下人看到主子回来一下子精神抖擞。“少爷回来了。”软香温玉的婢女迎了上来,接过谢知影的包袱。后面的小厮则牵了二人的马去马厩。
听了消息的侍女们四面而来前前后后为他收拾妥当,陆景行作为谢知影带来的客人自然也受了不少优待。
“少爷一路奔波辛苦,婢子已经着人备好了热水,请少爷同贵客先沐浴洗尘吧。”沿途走来,陆景行发现谢府的侍女远多于小厮,而且生的都挺清秀可人。不知是有心而为还是长安美人太多遍地都是。
按道理,主子沐浴她们是要在一旁服侍的,一些婢女抱着点私心去了陆景行屋里。陆景行自然是受不了这艳福的,何况自己随身之物皆有秘辛,便将一众人打发出去。
侍女们大抵是在谢知影身边待久了,许久没见过这样不解风情的人物。胆子小的就此退却,胆子大些的还以此为趣。
沐浴更衣后谢知影便急着引陆景行去父亲的卧房。这时下人们才意识到这位贵客的不凡,自谢太傅病后,他的卧房就只有几个心腹下属可以进出照料。谢知影更是极少往家里引人,以前那些狐朋狗友就再也没见过。
如今这人一来就被谢知影引去谢太傅房中,想来要么是极有本事,要么是极受信任了。
屋内光线不算充足,隔着床帘陆景行隐约看见床上躺着一名不惑之年的男子——便是谢太傅吧。
谢知影替他撩起床帘,他走进去看,谢太傅额间发黑,唇色青紫。陆景行二指覆在他腕上,倒不是切脉,而是注入灵力打通全身。陆景行面色不变,闭上眼,用精神力去探查,过了半柱香的时间才慢慢松开手。
“如何?”谢知影有些急切,看着陆景行眼中神色复杂便知道不会太容易处理。
“这是…被人下了妖毒封闭了五感。而且令尊好像…魂魄不全?”
“魂魄不全与那妖毒可有关系?”
“并不是,应该是有许多年了,按理来说……”接下来的话不大好听,总不能直说,你爹活不了这么长的吧,“令尊早年可有过什么奇遇?想必是得高人所助,用秘法补全了魂魄。可是不知为何这秘法如今已经失效。”陆景行一时也想不到究竟有什么东西还能补魂,除非……
谢知影对父亲早年遭遇知道的并不算多,他爹应该从二十三岁那年中了举之后…一直在做官吧。能有什么奇遇呢?“那陆兄可有办法医治家父?”
陆景行见他一脸茫然怕是也不知道原委,“我曾在书中见过一种补魂之道。是从妖灵中提取天精,地魄,人元三种魂体,介时遑论补魂,就是造魂都行。”
“不知这三样东西如何寻得?”谢知影难能看到了救父亲的希望,当然不愿意放过。
“这地精尚好说,百余年修为的草木妖物就可提炼。至于人元就颇为难得,这类妖需由人的执念浸养而生。至于天精就更为珍惜……能与天道同论的妖都是有大造化的,天地间难能一得。”
谢知影感觉从头到脚被泼了一盆凉水,可不能如此就放弃,“我本也没指望多容易,就算是难,不也有几分可能吗?我明天向皇上汇报过后,就请辞和你去找那三样东西。”
第二日要上朝,谢知影起的挺早,两三个侍女服侍着穿好了朝服。绯红色的圆领外袍衬得他面冠如玉。侍女们低眉浅笑,暗想着还好自家少爷是坐马车去,不然多少少女芳心又要折在他手里了。
谢知影回来了,刘公公发现皇上多日铁青的脸色有些缓和。
他的品阶不算太高,正四品的官职,任皇帝再怎么宠信规矩还是有的。此刻穿着一身官服,抱着象牙笏板,埋没在文武百官之中。
不过这并不影响居高临下的皇上在人堆里看到他。这两三个月来天天看着些古板的面孔,皇帝心生厌烦,终于有个瞧着顺眼的回来了,这便下意识的总朝他那儿瞟。
一群三品的老臣又为了些小事你一言我一句的翻着对方的旧账。大司马家儿子强抢民女这等事都被摊到了明面上,闹得很是不好看。都是文化人,争得在激烈又不会动手,谢知影已经非常习惯了也就闲看热闹。过了几盏茶的功夫,大臣们终于发现皇帝也走神了,“还请陛下定夺!”
“那就押后再议,退朝!”皇帝端坐了许久也觉得乏了,想必下头站着的脚都疼了吧。
退朝后,谢知影被留下在御书房议事,他将辞官一事打着腹稿一路上没有说话。引路的宫人心中觉得奇怪,怎么平日里春风拂面的谢大人今天冷着脸。
“知影江南一行有何收获?”他刚进书房,连礼都还没来得及行过就被皇上赐了座。他少年时做过皇子伴读,皇上同他的情谊有几分像自家兄弟。
早年皇长子体弱,不到弱冠就去了。这皇位是谢父与一众老臣为三皇子百般周旋得来的。如今做了皇上,他待谢家是真的亲厚。
“要说收获,就是开了开眼界吧。”
皇帝挑眉没有说话,示意他继续。
“以前只是对妖邪之物有所耳闻,这次之后便是真的眼见为实了。”谢知影此处一顿,见皇上脸色微变,“薛刺史请了位炼妖师,臣亲眼见过他的本事,便请他一道回京。昨日他为家父探了病,已有一些眉目。”说到这里,他起身撩起衣袍单膝跪在地上“臣请辞游历四方为家父寻求救治之法。”
皇上听了这话拍案而起,“你明知朕现在是最需要你的时候!”
“陛下,家父的病不能再拖了,如今京中已经有不少人起疑。就算臣继续呆在京中为陛下分忧,可时间长了也会成那些人削弱陛下的活靶子。”谢太傅太久没有露面,谢家又常年谢客,难免京城里风言风语。迟早有胆子大的来找他们麻烦,到时候就再也瞒不住了,谢太傅一倒,皇帝必然显得孤立无援。介时必是权臣跋扈,政治混沌的局面。
过了很久,谢知影都觉得膝盖跪得发软的时候,皇帝开口了“起来吧,朕答应你。但是你得为朕再做最后一件事。”
谢知影松了口气,谢过恩,这才站起身来:“请陛下吩咐。”
“你说你从江南带回来一个炼妖师,很有本事?”皇上似乎问了一句无关紧要的话。
“是。”
“宫里最近有些不太平…你请他来看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