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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平混乱知县首立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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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梢的战圈围的很大,他是有意拖延时间的打法,在一群手持利斧的人之间,身形灵活,敏捷如燕。
他见江慎初过来,朝他微微摇头,示意江慎初别动,然后倏地转身,忽地发力,一阵罡风吹过,那些人还没反应过来柳梢人在何处,就被极厉害的一掌震伤心肺,霎时喘不上气,捂住胸口后退两步,再出气,先是一口血吐了出来。
云从义都不知发生了什么,又再一次被柳梢提溜在手,咽喉上抵着匕首。
柳梢冷厉环视了一圈众人,气息平稳,不怒而威。
江慎初振臂高呼,替柳梢叫道“好!”他那一声好字话音还未落干净,就陡然又提起一口气,高喊了一声:“小心!”
与此同时,江慎初把他那柄剑当做投壶的箭掷了出去,正中一男子胸口——那男子提着斧头正要劈向柳梢后背。
柳梢听到江慎初的声音,立刻转身避了半步。他迅速改用另一只手锁住云从义的喉咙,然后匕首从云从义脖子上离开,反手就割破了后面那人的喉咙。
云从义终于听到了柳梢说话,这是他自被柳梢挟持以来,这个男人说的第一句话:“就这么着急找死吗?”
云从义脸色像一张姜黄色的又干又皱的宣纸,真难看。
柳梢脚尖一勾,江慎初的剑飞了起来,江慎初手忙脚乱的接住剑,大叫:“好险!柳梢,你动作之前能跟我说一声吗?”
柳梢挑挑眉,不说话。
李主簿气喘吁吁地带着人来到郭家庄,看到的就是这副场景,他膝盖一软,差点跪下。他忙推攘身边保护他的两个衙役:“呆在这儿干嘛!快去保护知县大人!”
李主簿连滚带爬来到江慎初身边,都快要哭出来了:“江大人!江大人!注……注意安全!”
少年知县听到他的声音,回头一笑,俊朗眉眼在日光下熠熠生辉:“李主簿,让你的人速战速决,把刀斧帮诸人全部控制住,一个都不要放跑。”
混乱的过程不过半个时辰,太阳彻底出来的时候,这群匪徒已经悉悉索索的被绑了起来,官府里的人像提着一串蚂蚱一样,把这群人带回了县衙大牢。
江慎初留住李主簿,叮嘱道:“八九不离十,这伙人就是从荣礼手上溜走的刀斧帮。你也不需要收押,立刻派人,把他们押送到渝州。这边消息已经传过去了,我猜不要半个时辰,荣礼就会亲自过来。我……我躲一躲,你留神应付一下他,我实在是不想见他。”
李主簿额头上瞬时就多添了两道皱纹:“江大人!通判大人亲自前来,您,您不在,真的好吗?”
江慎初苦着脸,委屈的很:“李主簿,我是真真不想见荣大人,荣大人是个酸儒,啰嗦起来与我那祖父有一拼。”
李主簿并不接受江知县这个理由,还要好言劝导,江慎初忙正色对他道:“李主簿,郭家庄之事还有许多蹊跷之处,我需要再查一下。你知道的,刀斧帮是从荣大人手底下逃脱的,有些话我不便对他说,你且帮我遮掩一二,可好?”
江慎初既然说出了个正紧理由,那李主簿便也只能硬着头皮答应了。
江慎初见他答应,喜的眉开眼笑,又怕李主簿反悔,这笑很快便被他压下去,道:“李主簿,为防刀斧帮的人狗急跳墙、滥杀无辜,我将郭家庄的村民藏到了山林中,待会你带着几个人去把村民接回来。刀斧帮的事情全数移交给荣礼和宋仲舒处理,我们以安抚郭家庄村民为先,你好好想想法子,到时候拟个章程给我看看,有什么需要为难的地方,都可以同我说。”
李主簿听了,点头称是,心里头颇有几分感慨,原来知县大人也不是只会斗蛐蛐打马球,偶尔也能够做些正经事情的。
江慎初仔细想了想,又问:“对了,李主簿,衙门里可有一个姓辛的小娘子在?”
李主簿不解:“并没有,下官收到杨乙郎的消息,就马上带着人赶过来了,并没有什么小娘子。”
江慎初垂着眼,点点头,低着头朝李主簿拱拱手:“这里便拜托李主簿了,我与柳梢先行一步。”
柳梢跟在江慎初后面,眉头紧皱。
江慎初行在山路间,望着远处连绵的群山、葳蕤的草木,心情却与上山时大不相同:“柳梢,那位辛小娘子,恐怕根本就没有什么嫁的郭家庄的阿姐。我总觉得,有什么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了。刀斧帮是如何从荣礼手上逃走的,又为什么会藏身于郭家庄,云五郎失踪,又不是我们下的手。你说,在刀斧帮这件事上,是否还有第三个人?”
柳梢少见的回应了江慎初的话:“刀斧帮、杨乙郎、辛九娘,都有蹊跷,不过也无须惊慌,且先看着,左右我护你周全是没问题的。”
仿佛是要印证江慎初的不放心似的,江慎初与柳梢二人刚回到衙门,不仅没瞧见杨乙郎或者辛九娘,还有衙差进门送来一个方形的木头长盒,质地很是普通。
柳梢接过来打开一看,面色微变,将盒子递到江慎初跟前:“玉壶春酒楼失窃的那一尊金佛像。”
随着盒子而来的还有一封信,信上寥寥数字,却写的甚有风骨,铁画银钩,颇得柳体真味。
“救命之恩,必当重谢。”
江慎初捏着这封信,反反复复看了几遍,微微眯了眼睛,然后笑了,他来蓬溪县,安生了半年,终于有人开始盯上他了吗?
郭家庄之事,起因就在这尊丢失的金佛像上,若非为了查明玉壶春丢失的金佛像,江终也不会去到酒楼,更不会遇到杨乙郎,发生后续那么多的事情。
若这尊金佛像的丢失是有人有意而为之,那么郭家庄的事情就仅仅是个开始了。
知县大人将信随手扔进木匣,伸了个懒腰,打了个哈欠,很是无所谓道:“好事好事。待会把这尊金佛请回玉壶春酒楼,了却酒楼老板一桩心事吧。劳累了两日,柳梢,你也去休息吧。”
说完,江慎初转身离去。知县大人背影瘦削,走在秋风里,实在有几分单薄。
江慎初因要躲着荣礼,在衙门里装了几日病,十分安生。李主簿日日来衙门,都能见到知县大人,心情实在是少有的好。郭家庄后续的事情,二人便商量着处理好了,抚恤连带着减免赋税,全都报上了知州衙门,知州大人宋仲舒批的痛快,还连带着狠狠夸赞了一番江慎初,纵然江慎初脸皮与一般人相比要厚上许多,这时候也觉得不好意思。
刀斧帮之事一直悬而未决,因着荣礼坚持认为刀斧帮能够逃跑,是有人提前透了消息,不查出这个内鬼,荣大人坚决不罢休。宋仲舒与荣礼僵持不下,已将这件事报上了汴京。
辛九娘至今没有消息,纵然江慎初动用了江家的力量去探查,也没查到和这个人相关的丝毫线索,甚至连杨乙郎也不见了踪影,问他的邻居,只说去了外地做生意。
李主簿满心欢喜的以为知县大人终于洗心革面、重新做人了,可叹江小大人还没安生上几日,等着郭家庄和刀斧帮的风头避过去了,他又不来衙门,要上渝州去。
这可把李主簿气了个仰倒,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他感觉自己的头发已经一日赛一日的少了,再操心下去江大人的破事,可该如何是好啊?
江慎初去渝州,是因为他的纨绔朋友们,约他今日去茶坊斗茶。
黄尖嘴蹴球茶坊是江慎初这一等富贵人家子弟最喜欢去的地方,茶坊布置的雅致中透出几分野趣,老板姓黄,性喜蹴鞠,与江慎初等人喜好颇为投趣,江慎初他们也喜欢到这里聚会斗茶。
今日是个好晴天,江慎初打扮的很鲜亮,紫袍金冠,腰佩美玉,富贵风流,气度不凡。他走到黄尖嘴蹴球茶坊门口,就有美貌侍女为他挑开珠帘,茶坊中插着新鲜桂花,香气淡雅盈鼻。
江慎初熟门熟路的上了二楼,掀起一挂湘妃竹帘,还未走进去,先听得一串笑声。
“好个李三郎,原来背着我们,偷偷去相看小娘子了。”
“李三郎这样风流不羁,恐怕得娶一只胭脂虎回来,方才管教的了他。”
江慎初步子顿了顿,面上先浮起个笑,才边走边道:“还未进门便听得诸位笑的这般开怀,这是有什么好事?”
雅间里的人听见江慎初的声音,纷纷起身作揖,请江慎初先入座,江慎初还礼客套一回后,便也翩翩入座。
这一众富贵公子里,就属他出身最高,坐个首座也是应当。
王家小郎君最是长袖善舞,见江慎初从容坐好后,便笑道:“好长时间没见着江兄,听闻江兄深入虎穴,破了个大案子,将臭名昭著的刀斧帮贼匪给捉住了,实在是智勇双全,真不愧是我辈榜样啊!”
江慎初也是附和着笑,谦虚的道了几句“哪里哪里”,他可从来没有被称作过我辈榜样,他一直以来都是不肖子孙、纨绔子弟里的翘楚。
有人开了个头,奉承话就跟不要钱似的,一箩筐一箩筐的往外蹦,江慎初还真爱跟这帮人一起玩,大家都是没有脑子的人,在一起相处十分轻松。
“江兄,听闻那刀斧帮最是凶残,一斧头下去能够给人劈成两半,你可详细给我们讲讲是如何将这伙逆贼抓住的吧!”
江慎初在胡说八道、夸夸其谈上面一向是有些天赋的,便将郭家庄的事情,改了个七七八八,将柳梢的英勇尤其夸的天花乱坠,隐去了辛九娘这一人物,索性当一段话本传奇,说与这群人。这帮富贵子弟听得甚为专注,惊险处吓得握拳,痛快处拊掌而笑,知县大人很是有成就感,几天下来的不快一扫而空。
故事说完,众人又是将江慎初一顿猛夸,也有聪明的,将柳梢也一起夸了,听到别人夸赞柳梢时,江大人开心的眉眼笑出了花。
江慎初不愿再说郭家庄的事情,有意换个话题:“今日斗茶竟然不见李三郎,他不是最喜欢斗茶的吗,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