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第四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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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所谓，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第二天季之丞在基地里溜达的时候，就收获了不少打量的目光。不过他并没往别的方向想，毕竟韦桑有一副好皮相，招人目光实属正常，再说多看两眼又不会长肉。
直到他溜达到了研究院外，和韦饶碰了头，对方第一句话就把他给问懵了。
“你和文卓在一起了？”韦饶并不意外，反而带着淡淡的笑意说：“祝福你们啊。”
季之丞：“……”反派一般都死于话多，沈心不仅话多，嘴巴还大。
这事儿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季之丞干咳一声没接话茬，在韦饶的带领下，二人进入了固若金汤的研究院。
韦饶在院内地位超然，如同韦桑记忆中的一样，目前抗毒血清的研发工作进展良好，他这个一丝不苟的哥哥更是其中的核心成员。
研究所内一众白褂的研究员们行色匆匆，隐隐有种压迫感悬在人的心头，眼前晃过的每一张面孔都难掩倦容。
这一幕更加坚定了季之丞揭露沈心真面目的决心。
抱着拯救人类解救苍生的目的而呕心沥血的研究员们，他们的心血不该成为北方基地的野心和阴谋的牺牲品。
来到韦饶的办公室，办公桌上一长列的档案夹里都塞满了文件，桌面上垒着高高的资料山摇摇欲坠，地上凌乱的摆着几个筐子，里面全是专业书籍和资料，密密麻麻的文字一眼看去，每个字季之丞都认识，连在一起就都不认识了。
记忆中的韦饶可是标准的不整洁不舒服斯基，能够目睹如此乱象实属罕见，想必血清研究已经进入了关键阶段。
“嗯……你坐。”韦饶捋了捋袖子，似乎是想腾个能坐的位置，却发现办公室内几乎连站的空间都没有。
“不用了。我来是有点事想告诉你。”季之丞见韦饶苦恼的模样感到有些好笑，心情不自觉的轻松了一些，他把门关严实，又隔着玻璃张望了一番，这才转过身低声说道：“哥你知道沈心吗？最近才加入研究院的一个男生。”
见韦桑一脸的郑重其事，韦饶还以为又出了什么大事了呢，一听弟弟居然问的是这种小事，顿时有些哭笑不得，但仍旧点头应道：“我知道他。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问题大了。”季之丞压低了声音说道：“他是北方基地派来破坏血清研究的密探。”
韦饶面上的浅笑慢慢敛去，他看着自家弟弟难掩忧虑的神色，认真的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季之丞道：“我偷听到的。哥你信我啊！”
温饶道：“这件事你告诉冯凌了吗？”
季之丞一脸莫名其妙，“告诉他干嘛？我只告诉了你。”
韦饶指尖轻轻敲击桌沿，轻声道：“在你来之前，冯凌也找过我。他说了和你一样的话。”
这个消息大大出乎了季之丞的意料，他不禁有些失神，就好似一个身负冤情的嫌犯在服刑期间，突然被法庭宣布无罪释放一般，可他被捕前曾那样竭尽全力的证明自己的清白，却仍旧没能逃脱牢狱之灾。
感到庆幸的同时也难免有一丝委屈盘桓在心间。
“研究院是我的主战场，沈心进来也好，我能近距离的监控他。”韦饶拍了拍弟弟的肩，很有信心的说道。
季之丞点点头，正准备说什么，却突然想起韦桑当时尚未来得及戳破沈心的身份，就被设计致死，如今换了冯凌，不知道会发生蝴蝶效应吗？
“哥，你知道冯凌现在在哪儿吗？”他的心头兀的涌上一阵股不安的情绪。
“今天周四，应该是北区宿舍的异能者组队出去狩猎。”韦饶回忆了一下，说道。
整个南方基地呈田字形，四个角落分别耸立着四栋异能者宿舍，以便能够及时上到基地城墙迎敌，基地中心则是由军队重兵把守的中心宿舍，住着研究员和基地核心成员及高层领导。
四栋异能者宿舍的成员四天一轮外出狩猎，今天该是轮到北区宿舍了。
季之丞记得冯凌告诉过他，进入基地之后就被安排进了北区宿舍，昨天碰上沈心的时候，那家伙还说和冯凌比邻而居，这样看来，他们今天应该一并外出杀丧尸了。
“怎么，你担心冯凌会出事？”韦饶见韦桑坐立不安忧心忡忡的模样，柔声安慰道：“我看那沈心柔柔弱弱的，又是木系和空间系异能，应该没什么攻击力。冯凌异能都四级了，不会有事的。”
季之丞眉头紧皱，他是万万不敢小看沈心的，那朵小白莲最擅长的就是借刀杀人。
韦饶正准备继续安抚弟弟焦躁的情绪，办公室门却突然被人敲响，来者焦急的声音随之响起。
“韦老师您在吗？出事了，我们院新招的沈心受伤了！”
韦饶和韦桑对换一个预感不妙的视线。
果真是好的不灵坏的灵。
狩猎队伍遇上高阶丧尸操控的丧尸潮，发生了人员伤亡，冯凌为沈心挡下了致命伤害。
目前受伤成员都送进了紧急救助站内，由木系异能者帮助疗伤。
如果换作从前，说冯凌为了救沈心付出生命，季之丞都是相信的。
可眼下他和韦饶都打心底里的不信，冯凌既然已经知道沈心背后的阴谋，怎么可能还去为他挨刀挡枪？
最大的可能性，是沈心知道身份暴露，想要杀人灭口！
韦饶手头还有事，暂时走不脱，韦桑身为无业游民自然没这些束缚，赶忙就往救助站赶去。
没想到到冯凌病房外，居然碰到了文卓。他眸色沉沉不知在想些什么，但光从他周围人们退避三舍的姿态就不难看出，这位大佬不好惹。
“啊，文总，你也在啊。”
想要进入冯凌的病房，势必要先挪开这尊门神，季之丞硬着头皮主动打招呼。
文卓用并不意外的目光落在韦桑的身上，点了点头，神色间难得的多了一丝怜悯。
“你进去看看冯凌吧。可能……”文卓抿了抿薄唇，似是有些沉重到难以启齿，“可能是最后一面。”
轻飘飘的话语，化作千吨巨锤重重的砸在了季之丞的心头，他整个人有些晕晕乎乎的站不稳脚。
文卓让他去见冯凌……最后一面？
季之丞大脑发胀，神色木然的越过文卓，伸手去拧病房把手，十指僵硬颤抖，却怎么也使不上劲。
文卓叹了口气，伸手覆在了韦桑纤白而又没有一丝血色的手背上，用力拧开了把手，默默的在门口站定，挡住周围或明或暗的打探目光。
门板推开的瞬间，就有浓郁的血腥气味冲入鼻腔。
季之丞忍不住咳嗽两声，压抑住胸口翻滚的呕吐欲望。
入眼望去一片惨白，季之丞记得他曾在古籍上看过旧时代的医院照片，一如眼前的这般光景，铺天盖地的白中，冯凌沐浴在血色的夕阳下。
季之丞的心脏急剧的跳动起来。
冯凌的腹部破了碗口大的洞，鲜血将床单浸了个通透，红的那样刺目。三位木系高阶异能者蹲在床边为他疗伤，却毫无起色，生机仿佛随着鲜血的流出，也从他的体内冉冉离开。
医护人员满头大汗，神色间多了一抹无力和黯然。
季之丞看着这一幕，轻轻眨了眨眼，泪珠就落了下来。
喉咙仿佛被堵了一团棉花，吞不下吐不出，连说话的能力都一并消失。
这副躯壳里韦桑残存的灵魂，似乎苏醒了，属于韦桑的情感，在这生离死别的时刻，爆发了！
“凌哥哥……”季之丞听见自己哽咽的声音。
本该失去意识的冯凌，搭在床沿的指尖轻轻动了动。
“老师，患者对声音刺激起反应了！”一名木系医护人员激动的喊道。
被唤作老师的异能者闻言叹了口气，轻轻摇了摇头，“回光返照，已经，回天乏术了。”
在场的众人顿时默然，一位有着柔软心灵的女性异能者忍不住发出小声的啜泣。
那位老师用悲悯的目光看向季之丞，道：“你是病患冯凌的家属吗？”
季之丞哑着嗓子答：“我是他……弟弟。”
天知道，他刚才差点顺应本能脱口而出说我是他爱人。
但，深爱着冯凌的韦桑已经死了。
老师点了点头，吩咐其他人道：“都出去吧。空间留给他们。”
众人鱼贯而出，文卓最后离开，反手关上了病房的门。
偌大的病房内，只剩下这对不是兄弟胜似兄弟的二人。
冯凌仰面躺在病床上生机寥寥，唯有微微起伏的胸口证明着他仍在努力挣扎着呼吸。
他腹部的伤口狰狞骇人，在木系异能的治疗下虽然不再大股大股的向外涌出鲜血，却依旧能从撕裂处看到残破不堪的内脏。
一如医生所言，回天乏术。
季之丞终于忍不住汹涌的泪水，呜咽着扑到了床边，小心翼翼的握住冯凌冰凉的手，大颗泪滴啪嗒啪嗒的砸在殷红的被单上，消无声息的融进了血迹当中。
“到底是怎么回事，呜呜呜，凌哥哥你不会死的对不对？你回答我啊你不会死的对不对？”
季之丞的双眼被泪水模糊，他朦胧的看见冯凌的脸庞似乎向着床边歪了歪。
“凌哥哥？”季之丞伸手摸着冯凌满是血迹的冰冷面庞，指尖轻轻摩挲试图将那碍眼的红彻底抹去，却只是徒劳。
冯凌终于慢慢睁开了双眼，一向清亮有神的双眼，此刻却是浑浊无光，泛着一股浓浓的死气。
季之丞感到心痛如刀绞，他用力咬紧了牙根才让自己不至于悲鸣出声。
“小桑……”冯凌含糊的唤道，干枯的唇瓣动了动。
“我在我在，凌哥哥，我在这儿呢，你的小桑在这里呢。”季之丞赶忙伸手握住冯凌轻轻抬起的无力手掌。
小桑，凌哥哥。
这是属于韦桑和冯凌从小到大对彼此的亲昵称呼。
在韦桑的记忆里，从末世开始，冯凌就再未如此亲热的叫过他了。
没想到，在这样的局面下，听到了久违的令人眼眶发热的一声——小桑。
冯凌虚弱的捏了捏韦桑的指尖，道：“来。”
季之丞忍着泪附身贴耳到冯凌的唇边。
“当心、沈心……”
季之丞用力点了点头。
“在他的……左脚、咳咳咳、脚链、你……去拿咳咳咳……要当心……”
冯凌话语破碎难连成句，季之丞却心头巨震，他听明白了话中的意思。
伴随着剧烈的咳嗽，大团血沫从冯凌的口中溢出，呛进他的喉间发出嗬嗬的声音。
“我知道了我明白的，凌哥哥你快别说话了，我、我去找文卓，他一定有办法救你的！”季之丞慌乱无措的想要起身。
冯凌却紧紧握住了他的手指不让他离开。
季之丞怔怔的看着冯凌的目光变得涣散，一点一点，黯淡无光。
“小桑、我——”
话未说完，季之丞只觉得手上一松，连那冰冷的触感也彻底离他而去。
冯凌闭上了眼，胸口一片平静，眉间似乎还带着惋惜之色。
他走了。
季之丞悲泣出声：“冯凌！！！”
可是却再也听不到那人的回应了。
季之丞感觉到心底缺了一块，属于韦桑的柔软与眷恋随着冯凌的死亡，彻底消散。
季之丞红着眼眶拉开病房门。
见到了文卓身后老泪纵横的管家伯伯，他佝偻着背满目痛楚。
没有比让白发人亲眼目送着黑发人死去更加残忍的事情了，尽管没能让冯伯伯见到他儿子最后一面，但这遗憾未必不是一种体贴。
季之丞微微抬起头对上文卓怜惜的目光，一字一顿的咬牙说道：“我、要、沈、心、死。”
这个决定，不管它是否冲动，又会带来怎样的后果。季之丞都已抛到脑后，管他妈的世界线、剧情崩就崩了，天塌下来他扛着就是了！
冯凌死了。
他们不是冷冰冰的数据，于季之丞而言，他们是活生生的人，是曾经拼了命也想要保护自己的亲人！
沈心必须死。
文卓沉默的看着韦桑面带决绝的如此说道。不发一言，只微微颔首，随即伸手握住了刚刚成年的青年，柔软而又冰冷的手，用方巾一点一点为他擦去上面干涸的血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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异能者的葬礼每天都有，火葬场烧尸的工作人员神色麻木，眼中却流露出悲哀与无奈。
末世末世，是成为丧尸以怪物的身份毫无意识的苟活，还是身为人类保留着卑微的尊严彻底的死去。
异能者的尸体必须在运回基地后六个小时之内火葬，为了杜绝他们的大脑成为丧尸提升异能的可能性。
狩猎中全军覆没的异能者队伍也未尝没有，暴尸荒野的后果就是成为丧尸们的肥料。
这是亲者痛仇者也痛的最坏结果。
冯凌的葬礼上没有见到沈心的身影。
据说是他也受了伤，下不了地，赶不来葬礼。但是他悲痛的心情与大家一样同在。
人死如灯灭，一条生命的消亡，只伴随着不到十人的送行。
季之丞感到无尽的悲凉在心底回荡，冯凌曾救过那么多人。
这是比末世这个外部环境更加令人感到绝望的末世的人心冷漠。
葬礼结束后，季之丞在文鸽的陪伴下去往了北区宿舍。
他们没有上楼，就守在楼下阴影处，等着天色渐沉，夕阳西下，夜色彻底覆盖在了天地之间。
一天没出门的沈心果然按捺不住，跟个没事人儿似的，轻松自如的走出了宿舍楼。
季之丞和文鸽尾随在他身后，待走出了哨岗范围，直接出手！
只见文鸽平举双臂，两只细白的手腕好似融入了黑暗凝聚的水潭之中，凭空消失不见。
五十米开外的沈心，忽然被一只光秃秃的女人手掌捂住了嘴，死死扣住。
而他的左脚脚腕也被另一只手掌掐住了脚腕，用力向后扯去！
沈心差点没吓破了胆！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他面上一派坦然自若，可他心里到底虚不虚、慌不慌，他自己清楚！
破喉而出的尖叫声被紧紧锁在口中，脚腕上冰冷而又尖锐的触感是如此的真实而又深刻！
沈心白眼一翻，竟是如此不争气的被生生吓晕了去，整个人瘫倒在地不省人事。
又等待了片刻，季之丞这才和文鸽自树影下露出身影。
“呸！真是废物！”文鸽没好气的说道，这才轻抖手腕，露出一双姣好的玉手。
沈心身上的“鬼手”也随之消失不见。
季之丞从空间腰带里拿出一个小瓶，拧开盖子在沈心鼻下轻轻一晃，只见他紧皱的眉头这才慢慢松开，彻底陷入了昏迷。
季之丞伸手撩起他的两只裤腿，果不其然，如同冯凌提醒的那样，左脚脚腕上挂着一串玉珠连成的脚链，在月色下散发出莹莹光华。
季之丞毫不留情的一把拽下。随手塞进了空间腰带里。
“麻烦你了，把他拖到冯凌的墓地去。”季之丞用毫无情感的语气冷冷说道。
文鸽点点头，“交给我吧桑少爷，别让这种人渣脏了你的手。”
沈心像条死鱼一般，被文鸽拖着两条腿，脸朝下，一路拖到了墓地。
说是墓地，其实就是一片小坟堆，里面埋着骨灰，外面竖着一块简陋的墓碑，刻着冷冰冰的名字。
夜晚的墓园空无一人，荒凉的月光洒在黑色的土地上，伴着夜风树影婆娑，或明或暗间似乎有魑魅魍魉欲将破土而出。
阴森而又诡秘的氛围萦绕在这片死寂的土地上。
文鸽轻声道：“我哥已经清过场了，少爷您想做什么就放心的去做。”
季之丞点了点头，他欠文家兄妹一个大人情。
沈心趴伏在地，原本清丽秀美的小脸被一路上的碎石砂砾磨的血肉模糊，不成人样。
看起来十分可怖。
季之丞内心一片平静，没有一丝同情，也没有一丝解恨。
一切都是沈心罪有应得。
季之丞伸出金色的拳头，四只尖锐的利刃在指骨间闪烁着噬人的寒光。
下一刻，他毫不留情的将利刃用力刺入沈心的手背，贯穿而入，没入土壤之下，鲜红的血液直接飙起寸高。
沈心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响彻整片夜空。
十指连心，巨大的痛楚令他几欲昏厥，然而他才刚刚从昏迷中被疼痛唤醒。
季之丞冷冷的勾起唇角，像是恶魔的微笑，迷人而又无情，带着摧毁一切的浓浓煞气。
“听说你不方便行走，所以不能来送送冯凌。我们就只好亲自把你请来墓园看看他，是不是很贴心？”
沈心惊恐的瞪大了双眼，不敢置信的望着眼前这个他好似从来没有认识过的韦桑。
作者有话说
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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