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凡夫卒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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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日破晓，他站在宏伟的宫墙之外，身后是缓缓铺开的早霞，晨光遍及之处一片绚烂夺目的妖冶红色。身旁有人走过，金色丝线绣着飞禽云海的绯色朝服，衣袂带风，入眼是张冷峻的容颜。
“佘……恭喜内史大人了。”他平静的笑笑，眼中是柔和的光芒。
“不敢当。还请丞相大人不要折煞下官了！”清冷的回应随着一记凌厉的眼刀，尽显嫌恶之情，来人头也不回的径直走过。左曦和转过身，看着那人挺直的背影渐渐远去，唇角掀起一抹无奈的笑意。
许多时候，种种舍不得都得舍得，人岂能为着不切实际的誓言和愿望而活？
那时年少不知事，记忆呼啸而过，唯独那张从不染尘的笑颜鲜明如同昨日。左曦和想，在他当时跟着父亲去友人家道贺，走进那扇朱红色大门的时候就应该已经从了他这一生简单可见的命格，他抓住了一个美好的意外，于是，他愿意坦然接受这美好带来的所有的苛刻。
本就是极为富贵荣华的权臣之家，又因着父亲的情深固执，府中不仅从未有过其他人家常有的纷乱事务或者暗地汹涌的各种勾心斗角，甚至常常浸染一种寻常百姓家才有的平凡快乐。左曦和一直都很感激上天的厚爱，他有一位睿智通达的父亲，还有一位温柔聪敏的母亲，更有一位处处为自己操心劳神，对自己关护至极的兄长，得上天此番偏爱，从小他又天赋过人，因此虽是知礼温和的性子，也多得他人各种或奉承讨好，或实意褒奖的称颂，而骨子里却又有着他自己的骄傲，对此真正深有了解的当只有其父，其兄，其母，再无旁人。兄长左铭言还曾为此忧心不已，徒自一人多有念叨:“小弟优异非常，然眼界忒高多不与人真心相处，只怕一日自己苦心苦神，我等亦再难帮扶，又该如何啊！”其母见状，颇有几分无奈好笑，只得劝道，“言儿不如少顾些他，由着他自己打算吧，你也不过大他两岁！”
孰可知他少年老成的兄长竟是一语成譏。
那年夏日，宗正大人身后的白衣小公子活泼搞怪，当着大人面竟也不懂收敛，只是一张多笑的小脸上时不时眉眼弯弯，便连那眼中清清楚楚的狡黠也让人觉得可爱不已。他左曦和何尝见过这样生动新奇的同龄朋友？到底，不过都还是孩子。初见时的一个照面莫名都跟中了邪似的，对方才一开口两人眼底就都有了将将忍不住的笑意，在大人惊愕的神色里一起笑成一团。……左曦和如今也一直想不明白，当时为何会有那样奇怪的情绪。初次见面便觉难以名状的欢乐，甚至，我还尚且不知你的名啊。
最后的最后，他虽心觉不妥却也不知为何收不住笑意，含笑道，“啊，在下左曦和。”
“佘玖。”另一人笑意盈盈，眼角还闪着泪花呢。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在他还不知道那些话本里各种此情彼意，关于喜欢何物的流传故事的时候。
从来都为自己的早慧而得意，一心为父分忧的少年俊彦，终于懂得了成长的苦涩。
某日又是自作多情的兄长对着自家小弟说起某某官员将要论嫁的女儿，正值韶华的小姑娘，稍加装扮便风光无限，引得一众小子蠢蠢欲动，爱女心切的某官员却多次在老丞相跟前委婉递话……“哈哈，人家姑娘原来是对左兄早就芳心暗许么！”因着早就是形影不离的好友关系，佘玖第一时间在左家大哥那里知道了事情原委，憋笑不已，到了左曦和跟前故意逗趣。不料对方忽地冷了脸转身就走。
佘玖生性本就开朗爱闹，哪里懂这位的心情。连忙无措的跟上，毕竟是第一次见对方跟自己置气，佘玖小心观察着那张本该俊美无双的脸一刻比一刻冷冽，就要黑如炭公。犹豫再三，急忙鼓起勇气小跑几步向前终于和大步流星径直往前的曦少爷并肩了，这才慌张开口，“曦和曦和，别气了，我错了。”“你错什么了？”左曦和忽然就停了下来，冷声打断对方。佘玖也被初次从对方口中听到的冷漠语气唬的一怔，脚下一绊就要栽倒，却顺势被人一把紧紧握住手臂，往腰间一揽，于是他向前促不及防的一晃……几乎是贴着左曦和的身体才稳住自己，极近的距离让两个人都尴尬不已。尽管如此，左曦和还在用坚持的目光看着他，佘玖觉得今天这个左曦和估计是假的，不然平时和他那么好，在外人面前不论举止言谈如何令人赞叹连连但是和自己在一起永远十分宽容温和的那个人为何突然连一句玩笑话都当不起？还无端变得这般幼稚。佘玖小心的露出一个不太自然的憨笑，想要蒙混过关，只感到还未被人放开的手臂上力道加重，一阵吃痛。他不解地抬头，看见对方满是不耐的神色和骄傲的眉眼，佘玖只好低着头跟着说到，“啊，我错什么了……”久久听不到声音，佘玖疑惑的再次抬头，这回却蓦然入目一双漂亮狭长的眼，某人眼中满是挪揄的笑意，嘴上却说着意味不明的话，“你错什么了？你错在，居然敢不知道自己错什么了！”佘玖被对方的目光看的紧张起来，不由心底升起几分心虚，但又觉得迷糊，只想着此刻不得不哄着对方，便也认真说了一个“哦”字。于是乎，他眼见着对面的人心情很好的勾起了嘴角。
……
酒楼里一人身着月白色常服半倚着栏杆有些气恼的闭了闭眼，暗自道，“平白想起这些没意思的琐事做什么呢！”再次睁眼后却不自觉地将目光直接从楼下一个吆喝着卖各种精致小玩意的小贩摊上跳过。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凡夫卒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