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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修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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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掉的走廊灯,此时仿佛回光返照般的亮了几秒,然后又灭掉了,反复跳了几次,终于还是寿终正寝。
在跳跃闪烁的灯光中,能看清那站在赵函数门前的人,赫然就是吴倩倩。
此时的她,身上穿的正是一件华美的嫁衣,和前些天被烧毁的那件一模一样的嫁衣。
暗影中的吴倩倩,这会儿竟然也没有了她平日里当红小花骄傲妩媚的模样。
眉目间透出的都是温婉凄清的味道,和她这次在《东海明月》里扮演的角色倒是非常神似。如果不是在这么个大晚上出现,或许剧组里的人只会以为她是入戏太深。
可如今,不管是她身上的嫁衣,还是她凄清色神色,都给人毛骨悚然的感觉。
随着墙面的霉点越来越严重,房门似乎也受了影响,渐渐染上腐朽的味道,而吴倩倩就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腐坏的霉点开始往门角落的那个小小印记处侵蚀,就像一个观众,旁观一场激烈的对抗赛。
镇中心的钟楼上遥遥的传来敲钟声,时间已经到了四点,再过不久就能见到黎明的光辉。
而那霉点,到底还是没能彻底的覆盖那枚印记,吴倩倩似乎已经失去了继续等待的耐心。
她直直蹲下,艳红的嫁衣里探出一双白若霜雪的手,雪白的指尖慢慢往前,稳稳的按在了,那半个还没有被腐蚀的印记上。
明明是人的手指和木头的门板的接触,却像是烧红的烙铁插入冰水般,发出了“磁”的一声响。然后那根白腻的指尖,迅速的泛出被灼烧般,焦黑的颜色,但手指却一直稳稳的,一动不动。
在这焦黑色快要灼烧掉整根手指后,到底还是那枚印记先承受不住,它就像被画在门上的污渍般,被抹去了。
抹去印记后吴倩倩,身形细微的晃动了下,然后又稳住了,优雅的站立起来,伸出手轻轻的往前一推,那本该被锁死又挂上了防盗锁的门,就那么轻易的被推开了。
嫁衣火红的衣摆划过,吴倩倩碎步往前,跨入了赵函数的房间......
时亦闲在这个浓雾弥漫的空间,不紧不慢的往前走,转眼间却已经走在了一条小巷里。
这是条青石板铺就的小巷,曲折而悠长,抬脚往前还能感觉到,脚下那薄薄的一层青苔的柔软和滑腻,手指划过旁边的石墙,那墙面湿润的,仿佛在雨季浸满水的江南。
再往前几步,又绕过一个拐角,在这水汽迷蒙中,遥遥的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那女子穿着一身,仿佛能融合在这潮湿石板巷里的青色衣衫。
但就是把这青色身影,放在任何一条普通的小巷子里,也任谁都不会忽略她。
因为这抹青色实在太美,美的就像是在烟雨迷蒙的江南,做的一场带着水汽的,迷离的梦。
时亦闲能认出,这女子传的是典型的庆朝服装款式。她撑着一把极艳丽的油纸伞款款往前行去。随着她的往前走,那梦幻般的美丽里,又泛起了一些别的味道。
油纸伞的伞面,本应是大红色,但此时被水汽浸润,显得颜色有些深,变成了一种粘腻阴冷鲜血浸透般的深红色,虽然离着还有点距离,但也能清楚的看到,红色伞底上那精心描绘的花开富贵牡丹图栩栩如生。
这青衣女子撑着油纸伞一步步徐徐往前,时亦闲也不心急,就在后面慢慢的跟着她。
直到走到这青石板巷子的尽头,外面是一条并不很宽敞的街道,连接街面的一户人家,赫然就是今日的李宅。
虽然此时它已经不复白天所见的颓败模样,园子门口朱红的大门簇新。那白日里看到的介绍宅院的石碑不见了,立在门口的是两只石狮子,都是憨态可掬的样子。
宅子的门大开着,有下人川流不息的搬着家具箱笼,看来像是这是这座宅院刚刚建成,主人家刚搬进来的样子。
而这些下人虽然忙碌的热火朝天的样子,看在时亦闲的眼里,却一个个的,都是朦朦胧胧的薄薄一层。
看着他们,就像看台上皮影戏一般,甚至连皮影戏都不如,至少人家还有配音呢,眼前这场景虽然看上去热闹,却是一片的寂静无声。
那女子依然款款往前,跨过了门槛进入了宅院。时亦闲同样也跟了进去,而那些忙碌的人群,就像什么都没有看见般的自顾自忙碌。
随着越往宅院里走,周围的景象就越发真实,原本皮影一样的丫鬟小厮们,仿佛都在那皮里注入了骨血。
而原本寂静的世界,也开始能听见风声水声人们的交谈声,看着极像那些游戏世界的建模。从草图开始,然后一层层的完善,最后搭建成一个新的世界。
但此时那些人还是视青衣女子和时亦闲如无物。
直到时亦闲跟着那青衣女子走到后花园,那正在莳花弄草的丫鬟,笑盈盈的上来给青衣女子道了声万福:“姑娘怎么一个人来逛花园了,今日里雾蒙蒙的,又湿冷,姑娘注意不要着凉了,不然姑爷可要担心了。”
“恩,你退下吧,去准备些茶点来,我有客人。”青衣女子走进花园的小凉亭里,才收起了那把,一直撑着的油纸伞。
然后她转过身,然后冲着时亦闲的方向露出一个柔婉的笑,也直到此时时亦闲才看到了这个女子的正面:丹凤眼,柳叶眉樱桃小嘴,完全就像是仕女图里走出来的美人:“郎君一直跟着奴家走了这一路,所谓何来?”。
“我为什么来你不知道?” 时亦闲敲了敲石桌桌面:“吴涵被你藏哪儿了?”
“吴涵?原来郎君竟是夫君的朋友吗?那倒是奴家失礼了,只是今晚就是奴于夫君的婚礼,此时夫君正忙,却是不方便招待郎君呢!”这女子一脸的温柔妥帖,仿佛她真的是在招待未婚夫的朋友。
“是吗?那敢情,我还正好赶上和你们的喜酒了?”时亦闲讽刺一笑。
“是呢,我们备下了上好的花雕待客,郎君晚上一定要多喝几杯。”青衣女子依然不动神色,只是状若随意的挥了挥手中的帕子。
一时间整个后花园及不可察的一阵雾气浮动,若说原本,他们是在一个看起来极为真实的场景里。那此时就可以说,他们就是在一个真实的场景了。
时亦闲原本想张口说什么,但却又没有说出口,倒是态度和缓了下来:“那好,今晚我便向吴涵兄讨一杯喜酒喝。”
说完这句话,周围就又是一阵恍惚,马上就到了黄昏时刻,他已经坐在了前厅的大团桌边,就等着婚礼开始酒席开桌。周围皆是熙熙攘攘来贺喜的人群,一派的繁忙热闹景象。
“新娘来了,新娘来了......”不知是谁先开始喊了这么一句,然后满场所有的人,就都开始起哄的喊着新娘来了。
新娘款款而出,此时等在堂前那身穿大红婚服的俊美新郎,可不正是吴涵。
在喜娘嘹亮的一拜天地,二拜高堂,夫妻对拜声中,堂上的吴涵带着一脸傻乎乎的笑容,愉快的完成了婚典礼仪。新娘被先送去了洞房等待,作为新郎的吴涵被拉着劝酒。
作为宾客的时亦闲,不止为何今夜似乎也变得特别讨人喜欢,周遭的人不但劝新郎酒,也频频劝他酒。
“如此大喜的日子,郎君请满饮此杯。”
“大喜的日子,小公子也满饮此杯,贺主人新婚。”
......
那群满脸喜气的宾客并家仆一拥而上,热情的向时亦闲和吴涵劝着酒。周围一片的欢腾气氛。
但若有人仔细观察就会发现,那些人具都是几乎一模一样的热情笑脸,虽然是笑着,脸上的表情却极为僵硬,真要仔细比对起来,他们一个个的,大概就连嘴角的弧度都是差不离的。
不过在这喜气的氛围里,似乎没有人发现这一点点违和。一杯一杯酒下去,眼看着时亦闲和吴涵都开始醉了。
“新郎该入洞房了,再喝下去新娘子都要等急了。”还是先前后花园里的那个丫鬟,来扶了吴涵就往后宅婚房里去。
“夫君。”青衣女子此时已经是一身华美的红嫁衣,她温柔的接近似乎因为喝醉了,而呆呆坐在床沿的吴涵:“夜深了,我们......该就寝了。”
纱帘拉下,红烛映照着满室的暧昧春情。
然后下一刻,一声尖利的怒吼就打碎了这春宵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