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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陆·霭·梦中的尘世湖 ...
风如春神纤柔的玉手,轻轻地在脸上拂过,带来丝丝凉意与酥麻。纱织下意识地揉了揉脸,翻了个身,清眠正酣。吸入鼻翼的空气清寒如利,带着些许醒脑的青草芬芳,她忽然觉得有些冷,自然而然地卷紧了被子。正当渐入沉眠之时,湿濡的冰凉触感慢慢浸溢漫上双腿,仿佛是浸在水里一般。
她有些不耐烦,不情不愿地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一望无际的水泽,芦花与水蕨交错而生,在霭霭风烟中瑟瑟荡漾,洋洋洒洒蜿蜒天际。水面如无边的妆镜,倒映着天空的浮影流光,水尾连天,天明水阔,让人分辨不出到底是置身于空中还是水中。无波无浪的水面托起藕荷色睡衣宽大的裙摆悬浮若绽,恰如夏末时节盛开于山野之间的旋覆花。
纱织低头,用手轻轻拨开阻挡视线的裙裾,水位并不是很高,不多不少正好漫过大腿,水底细腻的明沙清晰可见,浅浅地在裸足上盖了一层,稍有动作,便有细碎的流沙顺着脚面倾泻而下。
纱织举目四望,只觉心下一片茫然。
这里是哪里?她又是怎么到这里的?
环顾之间,忽有一物突兀地闯入了她的视线,离立足之地稍远,却仍在目力范围之内。她眯了眯眼,想要把它看得清楚明白。
似乎是个箱子?
那样的距离,纱织并不能很确定自己的判断。于是,她抬步,向着唯一的目标走去。柔软的细沙从脚边穿梭而过,并不湍急的暗流形成的阻力让她的行动有些缓慢,沾湿的裙摆翩翩浮荡在身侧,衬着她悠然轻慢的姿态,有如云端漫步一般。纱织一路涉水踏沙而行,施施然向湖中心走去。
仿佛一场梦觉的时间,她终于在目标十步开外停下。走近了才发现,这是一个石质的棺柩,形制比普通的棺木要大上许多。石棺的外壁上雕满了细致而繁琐的花纹,冷眼看去好似不知名的古老符咒,枷锁一般将整个石柩缠绕束缚。也许是时日久了,石棺上的雕花的轮廓在流水与风日的侵蚀下越加深邃,显得古旧异常,但奇怪的是,石柩浸在水里的底部并没有附着蔓生的水草。
纱织有些好奇,抬步慢慢地向石柩靠近。
至此往前,地势便开始缓慢地升高,湿透的裙摆由于水位的降低而渐渐离开湖水,湿淋淋地贴在腿上沉甸甸地坠下,仿佛被风雨摧折的石楠,垂微地低头。当湖水落至小腿肚时便不再有变化,而此时,她已来到了沙丘的至高处,那巨大的石棺也近在眼前。从近处观察,她才发现这棺柩比她目测的还要大上许多,至少有一辆小车那么宽,大半埋在流沙之中,露出水面的部分也有半人高。她细细地看了看石棺,又回望来路,从平地至高处,整个沙丘的坡度恰到好处地倾斜如同老祭台,将石柩当作祭品一般高高托起,缄默地等待神灵的纳受。
她的心猛地跳了跳,不知为何,一种苍凉的孤愤如山洪一般从心底决堤爆发,进而平息成高涨的哀潮,让她几乎不能自已地向石柩伸出了手。
指尖粗糙而冰凉的触感让她瞬间回神,纱织蓦地一惊,赶忙收回了手。
她在干什么呀?这可是一具不知多少年前的棺材呀!她怎么敢随便乱碰?
就在纱织自我反省间,那沉重的棺盖竟在这轻轻一碰之下缓缓地滑开,吓得纱织连续退了好几步。
然而,棺柩之中并没有像她想象的那样,钻出什么可怕的东西。静静地驻足一旁等待,许久之后,纱织的耐心渐渐地消耗殆尽。好奇心的驱使之下,她又壮着胆子,走近石棺,小心翼翼地向内部窥探。然后,她微微有些惊讶。
石棺里竟满满地装着黑色的水,让人看不清水下的情况。那样浓稠的黑,却没有一丝反光,也照不出半点的倒影,仿佛世间所有的光源都被这泓黑水吸收殆尽。有萦绕的寒气从黑水中散发而出,如附骨之疽一般向生人逼近缠绕。
纱织打了个寒颤,毫无缘由地,她突然感到了一种陌生而深切的恐惧,迫使她本能地想要远离。
转身的瞬间,手腕突然一紧。她回头,只见一只冰冷枯瘦的手从黑水中伸出,铁钳一般箍住了她的手腕,挣扎之时无意地抬头,冷不丁地对上了一张僵白瘦削的女人的脸。她眼眶深陷如漆黑幽深的古井,黑水沿着发梢流下脸颊再淋淋滴落,仿佛连她的眼里也流着纯黑的清泪。
纱织顿时毛骨悚然。就在她被吓得不知所措的瞬间,那双手突然抱住了她的肩,重重一拉。纱织一个趔趄,一头栽进了黑水之中。
入水的霎那是毫无防备的天旋地转,似有高溅的水花从身边掠过,头下脚上的倒置姿势格外难过,她扑腾着,艰难地将身子正过来。氧气在挣扎之中消耗得极快,几乎在数秒之间就到达了极限,紧迫的窒息感逼闷着她的胸口,可她还是紧要牙关憋着气。
她几乎本能地知道不能吸进这里的黑水,哪怕是一点点。
然而,这一份坚持并不能让她维持多久。边界分明的石棺此时仿佛成了无边无垠的斯提克斯河。失去意识的前一瞬,她吃力地睁开眼,映入眼瞳的并不是想象中暗沉的漆黑。她看见,那个女人凝浮在水中,宽大的千早松松垮垮地披在她身上肆意浮摆,褪色的绯袴旋散盛绽如夜风中最冶艳的罂粟。
纱织知道她也在看着她,虽然她看不清那深陷的瞳孔。随即,她向她潜游而来,如一只僵死的人鱼,荇草似的长发浮绕无限蔓长,在她身后拉出一道长长的水波。她向纱织伸出了手,仿佛某种诚挚的邀请,那来自地狱的邀请。
“噗……”口角溢出一连串细密的气泡,纱织死死憋住的最后一口气也泄了。她的意识彻底陷入了沉寂。
……
“女神、女神!”
无比熟悉而亲切的声音蓦然打破了无音的死寂,仿佛从数万光年外的远方传来的一线光明,照亮了无边无际的黑暗。
纱织猛地睁开了眼。
身下柔软的床垫与昏黄的灯光让她有些不知身处何处,直到看到沙加在灯影中略显晦暗的脸色时,才想起自己是在长青山城户家的老宅里。
“我没事……”她虚弱地朝沙加笑了笑,“只是做了个噩梦而已。”
“……”沙加无声地望着她,沉默中的隐忧不言而喻。
“我真的没事!”纱织肯定道。
“……如果没事的话,这您又怎么解释?”沙加指了指暗浅灰色花薄被上一片略显沉重的阴影,仿佛是从里面透出的水迹。
纱织这时候才觉得身上有些冷,掀开被子一看,才发现藕荷色的睡裙自腿部以下竟全部湿透,滴滴答答地淌着水。
她的脸色瞬间煞白。
“……您先把衣服换了吧,小心着凉。”从纱织的脸色中看出不妥,“之后我们再来讨论其他事情。”
虽然是陈述的语气,沙加却没有动作,只身立在纱织床边,等待她的答复。
纱织稍稍从惊吓之中回过神,白着一张脸,心不在焉地点了点头。
“有什么事您就叫我,我就在门口。”沙加转身往门口走去,利落地关上了房门。
不大的关门声在空旷的房间中震动幽幽的回音,恍惚间,纱织竟有一种全世界只剩她一人这样荒诞的想法,恐惧与寂寞瞬间膨胀。
自嘲地摇了摇头,纱织定了定神,拖着湿嗒嗒的睡裙,向衣柜走去。
纱织并没有在长青山县长住的打算,所以并没有带很多的换洗衣物,就像睡衣,不过两件而已:身上这件藕荷色的长睡裙与一套雪青色的睡衣裤。
将叠得整齐的丝绸衣裤放在床上,纱织低头看了看自己的一身狼狈,一时之间有些郁郁。她拉了拉裙摆,湿透的衣裳紧贴着她的双腿,勾勒出姣好的线条。
她又有些出神。她很清楚地记得,梦中的那片湖泽的水不深不浅正好漫过大腿,与现在裙子湿透的位置不谋而合。而且,大湖、石棺、黑水,难道说,她梦到的地方就是沉溺「雨山巫女」的尘世湖吗?难道说,她刚才在睡梦中,真真切切地去尘世湖中游荡了一圈吗?还有那个把她拖入黑水之中的女人,如果沙加没有及时叫醒她的话,那她是不是就永远都回不来了呢?
纱织生生打了个冷颤,冷意从濡湿的裙裾泛滥而上,无孔不入。
“女神,有事吗?”
门外沙加的声音让纱织回神,她始觉自己已经发呆了许久,想必定是让沙加担心了。
“我没事。”她扬声答道,然后快速剥下湿淋淋的衣服,匆匆穿上衣裤。房内只留着床头的夜灯,衣襟前细密的扣眼笼在晕黄的灯影里让人看不真切,情急之下,更是扣不平整。纱织有些烦躁,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转身,对向窗边的穿衣镜。
顺利地系好领口的钮扣,纱织抬头看了看镜中的自己,满意一笑。然而,那笑意还未扩散便凝在了唇角。绰绰灯影在镜中映出了一个朦胧的人形轮廓,千早素白,绯袴赭艳,一头几欲逶地的长发如青荇一般披落肩头。
她就站在她身后,隐在黑暗中的深瞳一瞬不瞬地凝望着她。
“啊!!!”纱织不可抑制地惊叫了起来,不自主地后退了小半步,岂料正好踩到睡裙淌在实木地板的未干的水渍,“噗通”一声滑倒在地。她的脚无意间踢到了立式铸铁试衣镜的镜腿,镜子飞旋地转了个方向,镜中影像霎那改变。
“女神?女神,您还好吧?”沙加的声音略微有些急促,随后便传来门把转动的声音。
“我没事,只是不小心滑了一跤。”纱织急忙答道,看了看自己仅仅扣了两个钮扣的睡衣,又补充道,“你先别进来,我很好。”
门把转动的声音的戛然而止,随即是弹簧回正的轻响。纱织微微松了一口气。
低头忙不迭地扣好钮扣,纱织望向那面反面朝向她的试衣镜。镜子隐匿于夜灯照不亮的阴暗角落,镜框的棱角反射着犀利的冷光,安静无害得诡异。心中的怯意化为不屈的倔意,她抿了抿唇,抬步向镜子走去。虽然慢,但她每一步都走得极稳,最终在镜前停步。握住铸铁镜架,手心传来冰冷的凉意让她有片刻的迟疑,但她还是猛地将镜子转正。
镜中的少女神情惶恐,端丽的脸上透着惊魂未定的苍白,她身后是古旧却奢华的鎏金家具,在灯影的掩映下更显历史的厚重与沧桑。如蝶翼般随风翻卷的白色窗帘在空中划过流线型的弧度,为屋内恪守古板的布置平添了一抹亮色的灵动。
除此以外,她身后空无一人。
纱织长长地舒了口气,旋即自嘲地摇了摇头。真是没出息,不过就是个噩梦罢了,居然被吓得连照镜子都出现了幻觉。这么一惊一乍的,真是丢脸。
她抬头,又往镜子中看了看,不觉皱了皱眉。
长风吹拂,长青山入夜时透骨的凉意被扬起的纱帘送入屋内,空透的寒凉。纱织打了个冷颤,双手抱臂,转身看向窗子。
这窗是怎么回事?她记得睡觉之前沙加就把窗关好了,怎么又开起来了?是不是黄金圣斗士都不怕冷啊?
心里有些埋怨,纱织走向窗边,撩开被风卷乱的纱帘,准备把落地窗关上。
骤雨初歇,夜空澄霁,暮雨之后的长青山明净如洗,虽然天空的云层依旧覆密,难见星子万点,但笼罩山头的雾岚已经散去,初初望去,整片山景尽收眼底。
城户家的别墅就建在山脚,离通往古祭源神社的参道不过百米远。夜已深,参道两侧的石灯笼已被次第点亮,金红的火光从灯孔中透出,照彻山道,蜿蜒盘曲如龙,扶摇直上,喜庆而隆重如庆典时节。纱织看着那暖人心扉的红色,不觉阴暗的心情也被照亮。不知是镇里哪个虔诚的信徒,将这数以万计的古老石灯笼点亮,月升而燃,月落而息,夜夜常灯、日日如一。这样的坚持与虔诚,也许在长青山县居民的心中,「雨山巫女」至始至终都没有离去过吧?
这样想着,纱织兴致突起,停下了关窗的手,抬步走出了阳台,双手撑着护栏,欣赏着这美轮美奂的灯景。
她的目光顺着石灯笼逐步攀升,直到那火光熹微的参道高处,而后忽地顿住。只见灯火阑珊之处站着一人,头戴金冠,十二单衣层层叠叠的衣摆铺展于地,以主人迎接贵宾般傲然的姿态屹立。而在隔了很远的山道上,另有一人正缓慢地向她走去。
纱织有些奇怪,金冠与十二单,仿佛是「雨山巫女」正式的装束,可贞代婆婆不是说古祭源神社已经没有「雨山巫女」了吗?还有,这么晚了,谁还会上山呢?
她眯了眯眼,想将那人看得真切。
夜风逆拂,恰好吹开了参道上那人遮覆在脸上的烟紫色长发,千丝万缕地散开,那一瞬间,她的面容暴露在石灯笼的火光之下一览无余。她身上那一痕鲜亮的雪青,在暖色的灯火下格外醒目而清冷。
纱织蓦地睁大了眼,瞳孔收缩如芒。
纱织小姐一直都是灵异体质的╮( -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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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陆·霭·梦中的尘世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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