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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楔子 ...

  •   “摘星楼被封的第三日,我被一个公公带出了地牢。”
      “好像走过一段很长很长的甬道,尽头处,是座极致奢华的宫殿。”

      姬瑶依旧记得那个下午,有徐徐微风混着荷香拂过面颊,釉青色的天空中泛起莹莹橘粉,落英与天边舒展开的薄云交织成一幅画卷,倒映在朱墙旁的一池碧色里。
      风吹起她的裙摆,浅银色纹理在阳光下隐隐浮动,露出污渍不堪的缎面绣鞋。姬瑶低头整理衣衫,几绺发丝随之松松垮垮垂下,这才发现新做的衣裙破了处大洞,原本嵌着珍珠的地方脱了丝,胡乱堆作一团。
      满园春夏之花同时绽开,唯她,显得格格不入。
      安静极了,就像是误闯入一片秘境。

      “直到我听见有什么坠入水中,循声望去,不远处立了座凉亭,亭中有位红衫丽人莞尔轻笑,冲我招了招手。”

      凉亭隐在草茂间,只瞧见一抹身影斜靠在廊柱旁。光透过亭檐,打在高举的酒壶,投下纤长的影子。
      姬瑶从未想过,人在饮酒时能将优雅与洒脱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同时展现出来,但那一瞬,四周的郁青仿佛失了颜色,只剩这一抹红,红得鲜活、耀眼,绚丽又夺目。

      食指反复敲打着桌面,缓慢不失节奏,师兄陆昭拧眉,询道:“是清河夫人?”
      “唔……”姬瑶揉揉发痛的眉心,长长舒了个懒腰,“应该是吧。”

      其实当初仅是远远一瞥,姬瑶便已猜到清河夫人的身份。少时躲懒混迹于市井瓦舍,听得最多的就是清河夫人的传闻,她奢侈,张扬,从不拘于宫中规矩,和那些念着女戒女训的世家贵女全然不同。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女子,占据了帝王几乎全部的恩宠。
      十六年前荣国初建,清河夫人便凭借姣好容貌在后宫中独占鳌头。因她喜好繁华,陛下掏空半个国库为她修了处温泉行宫,宫中金雕玉砌,无不奢靡。
      建元八年宫宴,叶小世子酒醉误入宝华殿,惹得殿中主人不悦,一夜间百年氏族叶家被连根拔起。自此,清河夫人也冠上了妖妃之名。

      姬瑶小心翼翼向前迈了几步,终于嗅见甘甜的酒香,也终于一窥清河夫人全貌。
      亭中,她仰头看向翘起的檐角,一头浓密的乌发披散在夕阳余晖中,举着酒壶的小臂高悬,垂落半截红纱,纱下皓腕莹润,竟比旁侧的玉石雕栏还要白上几分。
      岁月并未在清河夫人的容貌上大做文章,像远山一样的娥眉婉转,如芙蕖一般的粉面朱唇,在酒气的晕染下氤氲出朦胧醉态,犹如山水写意时画师勾勒出的一笔重墨,教人挪不开眼睛。
      然而,本该如江南烟雨般灵动的眼瞳,却沉寂得似一潭死水,笼罩着浓浓的哀伤,让人不禁望而却步、心底生寒。

      当意识到这点,姬瑶又忍不住摇头,暗叹自己瞎操心,这天底下还有谁能给她委屈不成?

      “夫人她可有说些什么?”
      或许是因为赶路的缘故,师兄的声音有些沙哑,语气也略显急促,总归和平日的沉稳内敛大相径庭。
      姬瑶有些怅然,多事之时,摘星楼命运未卜,师父不知归期,羽林卫的追捕就像悬在头顶的刀,随时都可能落下来,师兄的心境大抵同自己一般煎熬吧?她叹了口气,故作轻松:“夫人问我要不要尝尝新酿的梅子酒。”

      陆昭怔愣片刻,没想到是这个答案,狐疑道:“就没,再说些什么?”
      当然有,可姬瑶想到了宝华宫中的所见所闻,适时闭上了嘴。有些事情太过震惊,她还没想好怎么接受,故而不想令师兄担心,只装作疲累般摇了摇头。手腕抓握的力道逐渐收紧,脑袋虽昏昏沉沉,灵台处却瞬间恢复了清明,几乎是下意识,姬瑶挺直脊背后倾:“你不是师兄?!”

      “呵呵。”
      陆昭尬笑,完美无暇的掩饰有了皲裂,便可窥见神色中一瞬的慌张。
      “师妹休得浑说!”

      这一刻,姬瑶几乎确定了,眼前之人的确不是师兄。
      她抬头,视线在这张脸上胶着许久,有难过,有失落,但更多的是后怕。
      多么精巧绝伦的技艺,仿造出和师兄一般无二的面容,只除了眼睛——温润如玉的陆昭师兄向来坦然,此刻的眼神却蒙上一层阴翳。

      “听闻江湖中有种秘术名曰画皮,先生确实技艺高超、以假乱真,可惜……”姬瑶的声音很轻柔,尚带着不谙世事的清脆,断句处尾音拖长,浅浅笑开,“不太了解师兄。”
      去年她及笄时贪嘴喝了一小坛桃花醉,据说当晚闹得整个摘星楼上下都不安宁。姬瑶不清楚当初她痴醉耍酒疯有多么丢人,但陆昭师兄后来几乎是谈酒变色,也明令禁止她沾酒。真正的陆昭师兄怎么可能在听到梅子酒的时候毫无表情呢?
      姬瑶替自己倒了杯茶,强压下心底的不安,继续道:“我酒量浅薄,酒品亦不太好,若是师兄在此,定会先询问我有无饮酒,再关心身体是否无虞。”

      言至于此,画皮师也不再装,径直从脸上扯下一层皮。
      面具下的肌肤,苍白得略显病态,比起师兄显然逊色不少。他扯了扯嘴角,狭长的眼尾随着眉梢的挑动眯成一条缝,难掩轻蔑之态:“传闻中少楼主是个草包,在下看来也不尽然。”

      听着这不太礼貌的评论,姬瑶不悦地皱了皱眉,连带声音也冷上几分:“先生大费周章寻来,究竟有何目的?”

      两日前,她连夜离开皇城一路南下,在临镇的客栈偶遇“陆昭”。如今想来,哪有那么多巧合,摘星楼被封,自己入了狱,师兄又怎会幸免?
      只是,她想不通,自己何德何能招惹上画皮先生。

      画皮师冷眼垂眸,这张脸本就阴柔,此刻更是透露出丝丝邪气。
      “前天夜里,陛下在宝华宫里中了毒。”

      话虽是笑着说的,可姬瑶丝毫笑不起来,她心里猛然一惊,逃亡途中的种种不安情绪在这一刻终于如暴雨般倾泻而出。

      该来的,躲不掉……

      心中已是百转千回,面上还要维持着平静,姬瑶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没有被人看穿,只装作惊奇道:“内廷守卫森严,怎会混进去毒药?”

      画皮师忽而笑起来,笑得姬瑶心底发毛,他声音淡淡的,仿佛在讨论什么无关紧要的事情:“往日自然不会,那日诏狱走水,羽林卫大半被调去救火,巡防也薄弱了不少。”
      “不过——”他顿了顿,将头倚在撑起的手肘上,眼神觑过来,欣赏着姬瑶不经意流露出的窘态,“廷尉那帮饭桶两个时辰后才发现牢里少了个人。彼时,少楼主怕是已经被清河夫人送出城了吧?”

      “先生是怀疑我给陛下下毒?”
      问出这话的时候,姬瑶自己都觉得可笑,她要是有那本事,也不至于被叫了这么多年草包。但看着对面的人脸色一点点变冷,终于意识到此时的玩笑有多么不合时宜,继而话锋一转,问:“我有什么理由做这种事情?”

      画皮师没有正面回答,从怀中掏出一个药瓶,核桃般大小,外层鎏金,雕刻着繁复的花纹。
      那药瓶姬瑶认得,不仅因其出自摘星楼,更为重要的是,离开宝华宫那日,她在一个宫人手中见到过。

      “实在没想到,这么多年,姬氏一族的后人竟在陛下眼皮子底下安然无恙。”画皮师突然想到什么,讽刺意味更盛,“哦不,前朝叛将之女,担不起姬氏后人的名号。”

      前朝、叛将
      短短四个字,字字皆是姬瑶的伤心事,也是她从小到大不愿在外人面前提及身世的缘由。
      身为摘星楼的少主,为荣国占星问卜、窥探国运,身份却与前朝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身为姬氏后人,祖祖辈辈侠肝义胆、镇守一方平安,却有一个背叛国家的父亲。
      当年北凉与南姜一役,身为国柱基石的大将军姬苍亲自开城迎敌,致使两国要塞红玉关划入了凉国疆域。前朝骂他是叛将,如今的大荣对其亦是褒贬不一。

      须臾数日,姬瑶的身世不止一次被提及。

      宝华宫内,清河夫人手中把玩着玉箸,薄釉处透过光隐约看见一幅山水画作,让人不得不感慨匠人的精巧心思。刹那功夫,玉箸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
      有什么声音在草丛中窸窣略过。

      “你叫姬瑶,先朝镇北将军姬苍可是?”
      “正是先父。”姬瑶诧异抬头,满脸的不可置信,“娘娘识得我父?”

      “年少时走南闯北结识了将军。”清河夫人面上带着若有似无的淡笑,碎发拢起她如玉的面庞,只让人觉得温柔,“说起来,本宫与将军之间倒是有桩趣事。”

      姬瑶来了兴致,但听清河夫人娓娓道来:“彼时年少,姬兄刚随你大父从战场中小胜,被封为镇北将军,少年将才,胸中自有凌云壮志,也是那年,我与将军相识于红玉关。”

      姬瑶甚至可以想象,漠北的风沙卷地,少年将军打马,遇见了身着红衣的少女。
      然,清河夫人口中的故事,远超乎她的预料:“我与将军打赌,若能在比试中赢他,便在军中讨个女将军来当。”
      姬瑶望着有些醉意的清河夫人,心想这柔弱的身板真的能在演武场上与当年的父亲一战吗?却见她唇角荡起浅笑:“你父亲当年也认为我在开玩笑,所以输掉的时候……”
      她笑而不语,愈发勾起姬瑶的好奇心。

      姬苍当年在姜国小有名气,除了因其是姬家后辈,更因他随父出征立下赫赫战功,从小习武又熟读兵法,甚至有个“小战神”的称谓,能在比试中赢他的人寥寥无几。
      念及此,姬瑶向清河夫人投去敬畏的目光,又按耐不住心底的疑惑,父亲当年是怎么败给清河夫人的。

      关子卖够了,清河夫人才悠悠开口:“其实也是侥幸险胜,且胜之不武。将军怜我是女郎,大概只用了三成力,我胜在体态轻盈又借用了暗器和巧劲,将军反应过来时确实慢了半步。”
      清河夫人的眼底似乎有光,熠熠闪烁着:“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这得多亏了卫家阿姊。”

      “我阿娘?”
      不知为何,听清河夫人讲起往事,姬瑶心中觉得很温暖,她看见清河夫人再次笑起来,这次的笑容同之前不一样,多了些狡黠:“佳人有约,将军大概是怕卫家阿姊等着急了。”

      姬瑶不能亲自目睹父母当年的风采,想来应该是极为和睦的。

      “卫家阿姊是我见过所有女娘中最特别的一个,只可惜……”
      只可惜当年父亲献城后不久,母亲便从城楼一跃而下,追随父亲而去。幼时姬瑶总是埋怨母亲不管不顾扔下自己,长大后又觉得未必不是父亲没能坚守城门之失。

      “后来呢?娘娘当上女将军了吗?”
      “当然,将军封我为巾帼将军,与他一起镇守红玉关。”清河夫人不好意思似的低头,眼中的暖意如温泉般汩汩涌出,“为此,还挨了老将军一顿军棍,姬兄却说轻敌乃兵家重忌,愿赌自然要服输。”

      在清河夫人描绘出的宏图里,每一个人都是如此鲜活,少年人满怀热血守护脚下土地的时候,该是何等意气风发?
      姬瑶看着清河夫人欲言又止的模样,忍不住心中酸涩。
      当年红玉关失守,她应该是在惋惜吧?

      可是明明
      姬瑶想起了书中的记载。
      “明明只需要三日便可等来援军,没想到我父……”
      她再说不下去,身为姬苍之女,她似乎没有任何立场议论此事。

      “我也没想到……”
      清河夫人幽幽叹了口气,目光侧过望向远处的天空。
      “我没想到将军一生豪杰,却生了个人云亦云的女郎。”
      没等姬瑶回答,清河夫人再次开口:“将军献城,是因为只能献城。你可知,姬家先祖与谢氏共谋天下,为何却世代偏居北疆?”
      姬瑶摇头。
      “因为姜国立朝之初,先祖有云:若谢氏后人无德,姬氏可取而代之。”

      实在震惊!
      这样的消息放到任何朝代都是闻所未闻的,那意味着凭此传言,谢氏江山随时都有易主的可能。然而,帝王之侧岂容他人酣睡?
      姬瑶唇瓣张张合合,说不出话来。

      “所以不会有援军!”
      清河夫人重复一遍:“不会有援军,姬家军的存在,无论对北凉还是谢氏皇族都是威胁。”

      掩埋在历史洪流中的真相被贸然揭开,竟是如此的满目疮痍。
      她早知前朝皇室昏庸,苛税弊政引得百姓怨声载道,不想外乱面前内耗仍不休止。
      就在不久前,姬瑶还曾埋怨父亲不该弃城,清河夫人的话犹如一盆冷水从头灌下,浇得她浑身发寒。脸像是发烧一般红起来,她低头,为自己的无知而羞愧,那可是父族世代守护的北疆,大抵没有人比父亲更希望坚守住吧?无法想象,父亲当年苦守城门却得知不会有援军时有多绝望,又是凭着怎样的心境拱手让出红玉关。

      当年一役,书中记载寥寥,仅以姬苍献城结束,随之献祭的还有他的项上人头。
      好像有什么在心底破碎掉,风将清河夫人的声音吹得模糊:“为了保住姬家军,也为了不伤及红玉关世代生存的百姓,所以姬将军不得不开门献城。”

      姜国覆灭,荣朝新建。

      “那么陛下又在红玉关一役中充当着什么样的角色?”
      画皮师没答,他将药瓶向前推了推,道:“毒自然是清河夫人下的,只是这毒出自摘星楼,出事之前清河夫人单独召见了少楼主,不免让人怀疑啊。”

      “先生究竟想问什么,不妨直说。”
      “梅花令在何处?”

      门外铜铃荡起,发出细微的响声,姬瑶注意到窗外不知何时多出几处影子,看轮廓,应是宫中之人。
      皱眉问:“你是韩总管麾下?”

      画皮师撇了撇嘴,嫌弃道:“在下和他们可不是一伙。”
      韩总管的名号在内廷,甚至整个大荣都是赫赫有名的,原因无他,此人狠辣多疑,却对陛下忠心耿耿。但在画皮师眼中,似乎不屑与之为伍,他补充道:“在下只求一个答案,要是宫中那位韩大人在此,知道少楼主涉嫌参与毒害陛下,才是真的要剥下你一层皮。”
      “我没有参与。”
      画皮师挑眉,不置可否:“那不重要。”
      是的,那不重要,韩总管对于陛下的忠心已经到了偏执的地步,此刻,怕是已经杀红了眼。

      “少楼主目前只能相信在下。”画皮师的笑容愈发妖冶,眼底的寒意愈盛,“若此刻门被推开,羽林卫定会发现少楼主在此。当然,在下也可以为女郎画一张皮,条件嘛,就是梅花令。”
      梅花令是清河夫人交给自己保命的底牌,姬瑶不清楚如此隐秘之事怎会被旁人得知,但眼下的情况容不得她多想,在门被打开之前,她脱口而出:“在师父手里。”
      “师父的去处,只有我知道。”

      马车趟过一条林荫小路。
      姬瑶坐在车里喘着粗气,想起关于这位韩总管的传闻,忍不住询问:“不知清河夫人如今是什么境况?”
      “大抵是腰斩或者千刀万剐?”画皮师偏头,略微思索了会,“也可能是做成人彘,谁知道呢。”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清河夫人在动手前必然料想过结局,或许会自戕。”
      “不过那样,兴许韩大人会找人鞭尸。”他讪讪坏笑,“毕竟清河夫人入宫门时便是孑然一身,已无九族可诛。”

      风呼啸着灌进车里,林间细碎的声音越发靠近,直至此刻,姬瑶才意识到不对劲。
      “你诈我!”
      画皮师眨了眨他无辜的眼睛:“冤枉啊,在下没想到羽林卫最近长了本事。”
      “……”

      有箭矢没入,缰马的车夫已经没了影子。
      马匹受惊,在泥泞的路上疾驰,终于,车轴再受不住强压,侧翻过去。
      姬瑶艰难地从马车里爬出来,一柄利刃落在她的脖颈。

      #

      “女郎醒了?”

      姬瑶揉了揉惺忪的睡眼,不自觉抚上脖颈,没有伤疤,亦没有疼痛。她偏头看向声音的来源,见一小童生得唇红齿白,正跪坐于侧案旁扇着蒲扇。

      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药香,呛得人有些发苦。
      她起身,径直走到窗边,轻推开窗柩。寒气顺着窗户灌进衣袍,雪花簌簌落在掌心,她皱了皱眉,拢起身上尚不算单薄的衣衫,望向窗外泛着郁青色的天空。
      院中,少年的白狐裘零星沾上雪花,他背对着窗户,已经堆起一个足有一人高的雪人。

      一切,恍如一场噩梦。

      “大雪封山,女郎若是如此不爱惜自己,可没有多余的草药了。”
      小童的声音清脆,语气中却带了分慵懒,姬瑶回头施礼:“多谢郎君相救。”

      “女郎不必多礼,是我家公子救的你。”
      “你家公子?”
      “我家公子乃左相司直苏大人的次子,曾与清河娘子是旧识。”

      清河娘子……
      姬瑶愣住。
      直到这时她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时过境移,一晃已是深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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