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剑》苏稚如

2、第2章

　　流云剑是齐云泽的本命灵剑。

　　在他还是江山剑宗的小师叔时，他为了炼制这把本命灵剑曾经花了无数心血。但直到他出事，意外来到这个世界之前，流云剑依旧只有一个懵懵懂懂的剑灵。换言之，现在这把对着他喋喋不休的剑，不可能是他的本命灵剑。

　　——我的剑怎么可能这么话唠。

　　齐云泽的脸上很清晰地显示出了这句话，流云剑作为一个机智的剑灵，立刻就看穿了他的想法，狗腿地贴过去蹭蹭。

　　“主人你再认真地看一眼我，我真的是你可爱又迷人的小云啊！”

　　“……”

　　不信。

　　齐云泽无声地盯着流云剑。都说物似主人形，他在江山剑宗修行的时候虽然沉迷修炼，但门中弟子的八卦还是略有耳闻的，偶尔也会在他们口中听到关于自己的消息，比如朝日峰的弟子背地里管他叫“闷葫芦”，初云峰的弟子偷偷喊他雪莲，栖霞峰的弟子别出心裁些，叫他木师叔……从这些雅称就可以看出来他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更别说当年流云剑初生灵识，只会牙牙学语般说几个字，没道理二十年后就变得骚话连篇。

　　这不修真。

　　也许真的是他召唤错剑了呢？

　　齐云泽试着掐了个诀，流云剑“嗡”的震了一下，剑身散发出一道流光。

　　齐云泽：“……”

　　行吧。

　　大概是齐云泽眼里的失望太过显而易见，验明真身后，流云剑绕着他慢悠悠飞了一圈，有点尴尬地解释：“我主，这真的不是我的错，自从来到这个世界，你一下子就沉寂了二十年，我一把剑躺在冰冷黑暗的海里，也没个人说说话聊聊天，时间久了就自己和自己说话，差点都生锈了，刚才听到你的召唤我还愣了半天，确定是你才赶紧赶了过来……”

　　回想起自己这冰冷寂寞的二十年，流云剑就忍不住泪如雨下，差一点以为它就这么被抛弃了。

　　能让当年沉默寡言的流云剑变成如今这副德行，齐云泽不用想都知道里面充满了无法言说的辛酸苦楚，再一想自己这些年的经历，内心不由自主地升起了一点愧疚。

　　“这二十年……”齐云泽开口，说了两句他又停住，流云剑好奇地晃了晃剑身，如果剑灵能够具象化，齐云泽觉得自己没准能看到它身后有条狗尾巴在摇。

　　“这二十年怎么了？”

　　“当年身遭意外，顺着时空夹缝来到此界，肉身已毁，机缘巧合之下以元神投胎，但是却因此失去了记忆，你误以为我陷入沉睡，实则我是以普通人的身份活着，直到一个月前出了车祸才阴差阳错地想起了前尘往事。”齐云泽轻抚剑身，“不是有意遗忘你。”

　　流云剑在他安抚下安静了几秒，很快又嘚瑟地抖了起来：“我就说嘛，像本剑这么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万中无一，怎么可能会被抛弃呢！”

　　“……”

　　再念念叨叨那几个形容词信不信他把你从窗口丢出去？

　　嘚瑟完，流云剑重新乖巧地停在齐云泽面前，问道：“那主人，我们什么时候回去？”

　　回去……

　　齐云泽垂下眼，当初他离开江山剑宗下山历练，却遭奸人暗算，险些身死道消，对方存了不留活口的心思，行事也没有那么谨慎，无意间便透露出了一点讯息，似乎因为一桩牵涉甚广的阴谋不得不除掉他这颗碍眼的绊脚石，且隐约还与师门有关。

　　以前他忘了前尘，无知无觉，自然不用考虑回去的问题，现在既然想起来了，按理来说，应该尽快赶回江山剑宗回禀此事，以防有人对师门不测。

　　可是，当流云剑这么问的时候，他却觉得十分不情愿。

　　“主人？”流云剑翻了个身，转到侧面小心翼翼地戳了戳他。

　　“我在此界还有些许因果未了，等我了结了……就回去。”

　　“因果？”

　　齐云泽瞥他一眼：“少问。”

　　流云剑摆摆剑身，摇头晃脑地揣测着：“难道是我主这一世的父母？养育之恩，这因果确实不好解决。”它看齐云泽神色并无认同，意识到自己可能是猜错了，“那是救恩之恩？兄弟情谊？”

　　齐云泽还是没搭理它，眺望着窗外并不说话。

　　流云剑心里咯噔一下，整把剑沉思良久，见他一直望着窗外眉头不展的模样，忽然福至心灵。

　　“难不成是……男女之情？！”

　　齐云泽：“…………”

　　流云剑忽然激动起来：“我主这么的英俊帅气风流潇洒桀骜不羁惊才绝艳，究竟是多么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清新脱俗的女人才能勾走我主的心？！！我主你——啊啊啊！”

　　眼看着流云剑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天际，齐云泽低下头拍了拍手。

　　“……太吵了。”

　　……

　　闻佳音回到宿舍时刚好赶在阿姨关门前，顶着宿管阿姨不太好看的脸色，她哒哒哒哒小跑着上了楼。

　　宿舍只有两个人在，一个敷着面膜在看剧，一个盘着腿在打游戏，见她回来倒是动作一致地审视了好几眼，眼里有几分惊奇。

　　“你今天居然回来了？”

　　“没留在医院陪你男朋友？”

　　两个人几乎是异口同声地问道。

　　闻佳音抓了抓头发，有点丧气，又不想让她们看出来。

　　“医院里住着不太方便，所以我回来了。”

　　她边说边走到自己位置，桌上的东西凌乱摊洒着，和她出去前一样，她随手整理起来，顺便若无其事地回答室友的疑惑。

　　“我问过医生了，医生说没什么问题，再观察一两天就能出院，再说了医院里那么多护士，我一天不陪也没事。”

　　她拿起压在电脑下的简历扬了扬：“而且明天还要去面试，我必须得回来。”

　　室友们对视一眼，仍然觉得有点古怪。

　　“可你昨天也很早就回来了……”

　　她们虽然并不乐衷于八卦别人的感情生活，但闻佳音和齐云泽一向作为大学校园里的模范情侣标杆，自从齐云泽出了车祸后，闻佳音几乎把医院当成了第二个宿舍，连真正的寝室都不怎么回来，难得出现反常情况，出于身为室友的道义多少也要关心两句。

　　闻佳音显得格外平静：“因为导师今天找我有事。”

　　见室友还有话说，她赶紧摆了摆手：“不聊了不聊了，我先去洗澡了，再晚都没热水了。”说着拿了盆和换洗衣服就进了浴室，室友们微微愣过，心中有数，也不再多说什么，各顾各地玩起来。

　　门关上，隔绝了一切声音。

　　闻佳音没急着洗澡，她背靠门蹲下来，看着手机出神。

　　先前从病房里走出去的一刹那她就后悔了，可她忍着没回头，装模作样在外面打了一通电话，实在没辙了才离开住院部。那时候其实还很早，她在医院周围无所事事地徘徊了很久，一直到暮色沉沉，离宿舍锁门不到半小时才急急忙忙从医院赶回来。

　　已经是第二次了，齐云泽想和她分手，而且是认真的。

　　闻佳音听得出来他的认真，所以才慌乱。

　　他们青梅竹马二十年，恋爱六年，闻佳音从来没想过他们会有分手这一个选项，而且她想不通的是齐云泽为什么会做出这样的决定。

　　她不敢深想背后的原因，却又不得不在这个时候逼迫自己去思考。

　　至于齐云泽说的那个听起来就很荒谬的理由……他是剑修，那她还是巴拉拉小魔仙呢！

　　闻佳音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冷笑，但忽然，她笑意一僵。

　　——万一，是真的呢？

　　她按照这个假想推测下去：也许真正的齐云泽因为这场车祸而陷入沉睡，或者……没有或者，齐云泽陷入沉睡之后，有一个剑修的灵魂穿越到了他的身上，那个陌生的男人或许能查看齐云泽的记忆，但对她没有感情，所以决定和她分手。

　　听起来合情合理，如果去掉其中不科学的元素，闻佳音觉得这个逻辑简直满分。

　　如果是真正的齐云泽，怎么会和她分手呢……是吧？

　　闻佳音对自己的男朋友还是有一点自信的，要想合理解释为什么一场车祸就让齐云泽的前后态度与想法有这么大的转变，也许真的只有不科学的元素才能做到。尤其巧合的是自从齐云泽苏醒后，她也觉得对方身上充满了矛盾感，时而陌生，时而又觉得熟悉和亲切。

　　这年头穿越小说这么流行，谁知道她的男朋友是不是就是那个倒霉蛋啊？

　　闻佳音咬了咬唇，揉着发酸的膝盖，撇下浴室里的水盆冲到自己座位上，风风火火地打开电脑开始搜索穿越的相关信息。邻座的室友被她的奔跑如风吹散了头发，嫌弃地捻起沾在面膜上的几缕发丝，好奇地凑过来看她在干嘛。

　　“你想找穿越小说？我给你推荐啊。”

　　“不，我是在查穿越的具体方法和操作的可实施性。”闻佳音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道。

　　“什么呀，不相信我的品位嘛。”室友嘟囔着坐了回去。

　　以“穿越”为关键字，闻佳音查了半小时的相关资料，除了各类小说与社会新闻外，她几乎一无所获。室友以为她在看小说，也没提醒她，到点了自己就上床睡了。闻佳音按了按胀痛的太阳穴，拿起手机走到浴室，轻手轻脚地合上门，给那个她几年前就倒背如流的号码拨了一个电话。

　　齐云泽也不知道睡没睡，电话拨过去倒是很快被人接通。

　　“这么晚了，有事吗？”

　　淡淡的问询从电话另一头传来，闻佳音突然有点难过，她小声地问：“之前在医院，你说的究竟是不是真的？”

　　“……”

　　“回答我。”

　　“……是真的。”

　　两边又是长久的沉默。

　　闻佳音轻轻地吸了吸鼻子，让自己的动静不至于影响到已经入睡的室友。

　　她不说话，齐云泽也不挂断，就耐心地听着，直到闻佳音再次开口。

　　“你之前说的事也是认真的，对吗？”

　　“……”

　　沉默片刻，齐云泽给出了答复：“嗯。”

　　这回又换闻佳音沉默了，她安静了足足有半分钟，才咬牙切齿地说：“好，我答应了，分手！”

　　不等对面有什么反应，她恨恨地掐断了通话，只赶在彻底挂断前撂下一句狠话。

　　“鸠占鹊巢，王八蛋你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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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男·补丁不要随便打会出事的·主
女·男朋友被人穿了我要救他·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