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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贰 ...

  •   阿乐拖着小木的衣领走在巷子里,脸色阴沉得可怕,而小木仍然无所谓地拨弄着戒指,只是僵硬的嘴角正昭示两人中间可能会有一场恶战。

      让我们倒回半小时以前的糖水铺。

      “汪生太客气。”阿乐和年轻人伸出的手握了握,白话略显蹩脚:“请问这次是什么样的委托?”
      “小木先生的枪法真称得上出神入化,这几次委托都完成得非常漂亮。根据我们得到的数据,在目前接受委托的三十人当中,小木先生表现得是最好的。”年轻人没有直接下单,反而先恭维了小木两句,阿乐听得微微皱眉。

      类似的任务有三十人接受委托,小木表现最好,这种明显是筛选的行为有什么样的含义,阿乐完全不知道。而年轻人只是停顿一下谢过侍应生送来的番薯糖水,继续娓娓道来:“二位当中李先生负责拍板接单,小木先生是执行者,这一点我们已经很清楚了。李先生曾在警厅任职,去□□卧底三年,西区连环爆炸案引咎辞职。一九九七年到九八年没有工作。喜欢吸烟,喜欢灰蓝衬衫,身上有六道疤痕,其中三道是□□火拼中留下的,最新的一道是小木先生挠的,腋窝下有一颗红痣……最后,二位是恋人。我说得对不对?”

      阿乐不着痕迹捏了一把杯子。

      没有人喜欢被了解得太过彻底,这是阿乐感到不安的原因之一。而最大的问题在于,这个人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如果仅仅是通过半个月的窥探就掌握到这些资料,那真是太可怕了。
      最起码,普通的委托不需要这样的了解。

      “确实是这样。”小木点了点头。

      “我是内地人,做事细致惯了,请不要见怪。”年轻人用小勺搅拌一会儿碗里的番薯块,手指轻叩碗沿思考片刻,双手放下态度逐渐严肃:“其实这次委托二位并不是杀人,而是救人。”

      “救人?”小木重复了一遍。
      “原来小木先生也听得懂白话,那真是太好了。”年轻人瞳孔闪过一丝诧异,很快又沉了下去:“是的,救人,我希望委托二位救我的弟弟。”

      “小木是杀手,他只接杀人的单子。并且我们是单干户,救人通常需要很多人手。我不希望他做无畏的牺牲。唔好意思——”

      周围的气氛不太对劲,让阿乐隐约有一丝不安。

      “李先生不要着急,有时候为了救人也是要杀人的。”年轻人微笑,摆手拒绝了侍应生送来的白糖粉。侍应生看上去面生得很,娃娃脸大概也没有多大,可能是假期兼职,手都不稳,一点白糖洒进了年轻人的碗里,年轻人没有在意,拍拍侍应生的肩膀忽略了他的道歉,顺带将糖水推到了一边。

      阿乐偏开头,侍应生的胸牌写着“张xx”,xx则被遮挡着,看不清。

      “我们汪家在内地是做白货生意的,当然,这不是什么正经生意,希望李先生不要恼火。”年轻人的表情有些悲伤,脸色速度变化之快让阿乐险些不相信方才微笑原谅侍应生的年轻人和自己面前落泪的是同一个:“生意场上那点破事,牵扯到家人实在正常。我们在东南沿海一带讨生活,和香港这边有所交集……我的弟弟就是被这边的人绑架走了。”

      小木折腾着年轻人解下来递给自己的心形项链,金属壳里嵌着兄弟二人的照片。弟弟的模样简直是眼前年轻人的翻版,兄弟二人勾肩搭背,笑得十分灿烂,看起来关系很好。

      “因为家母并没有和父亲结婚,所以继承家业是弟弟的事。家族可以没有我,但是不能没有我弟弟。”年轻人对小木将项链递给阿乐这件事表示视而不见,甚至从背包里拿出一沓纸来:“如果二位接下委托,那么要求和价格都写在这里了,相信我给出的价格足够让二位满意。并且事成之后二位如果不愿意在香港待,我们也可以提供前往内地的渠道。”

      两百万港币,确实足够让人满意,港澳回归杀手的生意越发难做,离开香港另谋生路也是非常好的选择,这单委托和前些日子的一样都是天上掉下的巨大馅饼,区别仅仅在于这一单的难度更高,报酬也更加丰厚。整沓的资料大半讲述了年轻人的弟弟被关押地点的情况,从守卫数量到枪械材料和监控,最后一页直接是楼层图纸,连关押房间都用红笔圈了出来,实在周到详细。

      “一个人做不了这样的生意,我们最起码需要三个人。”先开口的是小木。阿乐才刚刚开始翻看资料。

      “实际上,只有独身一人才能完成它。”年轻人叹了口气:“超过一个人就非常容易被发觉。”

      “你怎么得到这么详细的信息?这个张氏集团……”阿乐提问。

      “我和弟弟还能有点联络,这是我弟弟想办法传给我的。”年轻人对答如流:“可惜我也只能做到这里,他们集团在香港,尤其是九龙,势力很大,我们没有别的办法。”顿了顿,他又道:“内地那边情况特别紧,二位如果……”

      “你弟弟的事很遗憾,我们帮不上忙。”阿乐啪地一声合上资料拉起了小木转身往外走:“还是另请高明吧。”

      “如果小木先生回心转意,可以随时联系我。”年轻人似乎并没有责怪阿乐的无礼,甚至再次向二人微笑道别:“价码也可以再谈。”

      姓汪,和姓张的有仇。阿乐非常清楚,小木之前杀掉的人都姓张,张姓的企业家,张姓的□□头目,张姓的银行职员;糖水铺里失手撒糖的侍应生也姓张,年轻人再没有吃过一口撒糖的番薯糖水。

      年轻人谈报酬的时候盯来的眼睛太过专注超过两秒,这是微表情中典型的撒谎表现。提起自己弟弟的时候年轻人抬手推眼镜,指腹下曲压过鼻翼,是在安抚说谎时发痒的鼻内海绵体。除非受过专门的训练,否则人的微表情是不可控的。年轻人已经将微表情压缩到了最小,但还是被曾经身为警察的阿乐发现。谈话进行一半时糖水铺中多了几个成年人,尽管他们要了不同品种的糖水,可都是向那个打翻糖粉的侍应生点单,坐的位子也隐隐成包围的势头,隐约的压迫感不是警察也许根本感觉不到——至少专注糖水和资料的小木毫无察觉。

      阿乐也毫不怀疑如果自己在糖水铺答应了汪姓青年,现在根本没机会和小木安全回家。
      但小木不能理解。

      “笑得太假都系理由?”小木摔上了出租屋的门。
      “佢好怪都好危险,我唔希望你有事。”阿乐试图和小木讲道理:“我知杀手系高危职业,做嘅嘢不嬲都好危险,这话你讲过好多次。我都知你唔怕――但你唔觉得今次太巧合?”
      天上从没有掉馅饼的好事,即便有,那馅饼后面盖着的也一定是陷阱。阿乐比小木年长几岁,经历过的事情比小木多太多,某些事的感觉也比小木敏锐。

      ——何况说到底,阿乐是在为小木着想,是在为两个人的以后打算。就像阿乐曾经在一次失败任务逃脱后对小木所讲:“我想同你有长长久久嘅未来,就算为咗我,都要注意安全,我希望你唔死同我喺埋一齐。”

      小木都懂,所以没有再和阿乐争辩。此刻他抱着枕头,在等洗完澡的阿乐上床睡觉。阿乐腰间缠着浴巾又另拿一块毛巾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看到的小木委屈巴巴,活像受了欺负的大型犬,眼睛水汪汪嘴角拉得老长。于是阿乐伏下身去亲了亲小木的唇角,连声音都放得轻柔。

      “应承我,唔好搵佢,嗯?”

      “知啦……瞓觉。”

      小木大概是得到一点安慰,扯着阿乐躺在自己身边。得了小木回答的阿乐心满意足进入梦乡,那句“我再想谂”,阿乐没有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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