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运大门》令狐葱

18、第四章 谣言的威力（1）

　　补习机构果然很快就打来电话，委婉地说起了这件事的影响，言下之意暂时不能给李鸣远排课，甚至这一单的课时费也没有说清楚到底给不给。
　　蒋茸一边吃东西一边听电话那头说了什么，越听越气，实在忍不住伸手就把电话抢了过去。
　　但是看到李鸣远忽然皱眉，他那些冲口而出的脏话和气话又忍住了，改口道：“行了行了，别说那么多了，警察都没有说他有问题，你们也不能借故不给他结算课时费。赶紧把课时费结了，他也就不干了，一拍两散大家都清净。”
　　对方又解释了半天什么一个课程没上完整是只能按70%的价钱再折算已经上过的课时给结费。
　　李鸣远摇摇头，示意蒋茸别管了，蒋茸才没有继续争辩。
　　“算了，他们能同意结算就不错了。”
　　蒋茸还跟个炮仗似的，不满道：“没这个道理！你该上的课都上了，凭什么不给你结全工资？！”
　　李鸣远看着他气呼呼的样子，哭笑不得，但心里又很熨帖。只不过看到蒋茸这样天真，他又生出一丝厌烦。明知道温室里长大的人把这个世界的公平看得特别重，其实哪里有公平呢？可这些道理不该由他来说给蒋茸听。而且，李鸣远也搞不清楚是不是对于蒋茸这样的天之骄子来说世界是真的有公平可言，只不过对他们这种泥地里打滚的才格外残酷而已。
　　“快吃吧，面要坨了。”李鸣远生硬地岔开了话题。
　　蒋茸显然是不爱吃刀削面，只吃了几口。但是现在是放假期间，学校门口大部分馆子都还没开门，他们也没什么选择。
　　“你们寝室就你一个人在？”
　　“嗯，王海应该年后直接不回来了，期末走之前他都请过客算散伙了。晓达可能要晚点才回来，反正今年也没什么课了，我们就剩个毕业答辩。”
　　蒋茸盘算着九月份李鸣远是不是要搬到新校区来了，研究生都统一在新校区住，那对他来说可是近水楼台。
　　他刚想问，李鸣远的电话又响了。
　　低头戳着面条，又勉强吃了一口，蒋茸还是放下了筷子。他心想自己大概要食言了，原本说好不再纠缠，连朋友都不做了。可一见面，那些决心就全都溃败了。尤其这次李鸣远遇到事儿了居然第一个找了自己，这更是给了蒋茸莫大的勇气，让他觉得道南墙还能再闯一闯。
　　脑子转了转，蒋茸又想到新招，心想干脆找找关系，看能不能帮李鸣远找个专业对口的实习，他现在大四了，总这么打零工对他也不好，他的同学都在大厂找关系搞实习呢，李鸣远不过是缺乏人脉而已，能力比大多数人都强。
　　当然蒋茸也没有现成的人脉，不过只要是有心人，肯去多问，总能找到点儿方向。他梳理了一下自己的人脉，觉得可以找郑嘉安他姐姐问问，毕竟他姐在科技公司里面混得还不错，也许有路子。
　　有了这个主意之后蒋茸心情舒畅多了。

　　蒋茸送李鸣远到了寝室楼下，是告别的时机了，但是两个人都有点别样的心情，一个不上楼，一个不想走，并排站着跟桩子似的。
　　“反正你这也没事忙了，要不要去我家玩两天，换换心情？”蒋茸问完之后又觉得自己这个进展是不是太快了一点，他应该说自己上楼去坐坐才对。
　　李鸣远当然不会去，他顺着这个话头催蒋茸回家，“你早点回去吧，出来一天了。”
　　“远哥……要不……”
　　“嗯？”
　　“要不，我们还是继续当朋友吧。”说出来，蒋茸倒反松了一口气。他就知道自己还是想要在李鸣远的人生里留下点什么，而不是失意地走出他的世界。
　　李鸣远半低下头，不置可否。其实上次去沙画店，他觉得蒋茸大约就想说这个了，却没有开口，一直熬过了这个春节。
　　见李鸣远一直不说话，蒋茸差点就要说“那算了”的时候，才忽然听见那个低沉好听的声音说：“你别对我这么好了，不值得。”
　　“值得的……”
　　“蒋茸。”
　　“我喜欢你，我可以忍着。但是我不想和你疏远。我就是想没事的时候找你玩，想给你发微信的时候就发，还想你以后留在这儿别去其他城市工作。我不知道怎么说，就是，反正就算不和你谈恋爱，我也不想和你变成陌生人。我是不是特别幼稚自私？”
　　李鸣远摇摇头，一张嘴吐出一点白气，“你不自私。”
　　“我不会骚扰你的，你也别烦我，行不行？”
　　李鸣远望进蒋茸的眼睛里，他像是被蒋茸的那股可怜劲儿下了蛊似的，总觉得这个人随时都在跟自己撒娇，比女生还会。他只要看着蒋茸的眼睛，就会感受到对方对他那种炙热的、熊熊燃烧的爱意，璀璨夺目，引得他想要伸手去碰一碰。
　　所以他根本说不出个“不”字来，只好欲盖弥彰：“那我们明天去打球吧。”
　　没想到了还有这等好事，蒋茸迫不及待地答应：“好！九点半？”
　　李鸣远点头，“嗯，我给你买早饭。快回去了，冷。”
　　“哥，那我走了。”蒋茸揣在兜里的手指轻微地握成拳，心跳得飞快。
　　李鸣远耳朵也没坏，他听见蒋茸喊他的“哥”而不是“远哥”，那股暧昧又温柔的气息顺着蒋茸的声音飘进他的耳朵里，蔓延到他全身，使得半边脑袋都麻了。他想，这里的冬天怎么这么冷，明明连雪也不下。

　　原本蒋茸和李鸣远都以为彭雯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除了让李鸣远丢了一份打工的活儿，并没有其他影响。但是事情却在开学的时候突然被人放上了校内论坛。想来应该是辅导课机构那边有人说八卦，说来说去被有心人传回学校了，毕竟他们学校在那个公司打工的学生也挺多。以李鸣远在学校的知名度和讨论度，以及这博人眼球的话题，这件事很快就开始发酵。
　　内部论坛上的帖子很快就变成热门，好几个计算机专业的同学看到后发了微信委婉地问李鸣远怎么回事，打探真假。
　　他得到消息后才赶去看那个帖子。
　　内容写得就很不中立，极尽渲染，想要坐实他就是个猥琐未成年的假正经。
　　没过几个小时系主任也发Q Q消息问他，是不是过年的时候发生了这件事，如果没有学校会去核实并且删帖子。
　　虽然系主任丝毫没有批评他的意思，说话的语气也还随意轻松，但是李鸣远仍是感觉到事情有一股风雨欲来的危险味道。他心烦意乱地打字给系主任说明当时的情况，甚至提供了当时接警民警的警号和联系电话，让学校可以尽快去核实。
　　但是这些都控制不住学校里那么多的好奇心。
　　这件事的真实情况跟系主任一个人解释不难，但是跟全校那么多看帖子的人解释就很难了。李鸣远觉得自己总不能任由人泼脏水，想着是不是得早点发帖子回应。
　　就在他犹豫如何回应的时候，蒋茸很也看到了帖子，立刻就给他打了微信语音过来。
　　李鸣远说了自己的打算，蒋茸却觉得有点应对贴如果没写好，很可能适得其反，和他商量：“是不是先找老师解决一下？哥，你看那些回复没有，都跟亲眼看到你非礼女生了似的，他们现在被挑拨了情绪，怕是看不进去澄清。你到时候一出来，他们更是要狂欢。要不让学校息事宁人吧。”
　　造谣一张嘴，辟谣跑断腿。而且网民是最喜欢审判的群体，即使知道真相可能不是如此，也避免不了一些无脑声讨。李鸣远之所以犹豫着怎么写回应贴，也是害怕这一点。
　　“老师说要去找民警核实情况，不会这么快处理。”
　　“那能不能查IP？这种发在我们校内论坛的帖子应该好找是谁发的吧，就算是匿名的也肯定得先拿学号登录，我们把人找出来，然后让他删帖道歉，这样才有说服力。”
　　“别闹，怎么能去查IP，违法的。我自己去澄清。”
　　“校内网的，搜索一下登录id没事吧！这件事关乎你的名誉啊！”
　　李鸣远坚持不同意，蒋茸也没有办法。眼下最快的解决方案似乎只有自己写澄清帖子这一条路，只不过结果就要看网络舆论到底如何发展了。李鸣远坐在寝室里一连抽了好几根烟，屋内很快乌烟瘴气起来，像是隔着迷雾。
　　周晓达虽然没返校，但是室友的事情他还是很关心的，蒋茸的电话刚挂，他的电话就进来了。
　　李鸣远已经不想像祥林嫂一样反反复复和人解释他并没有非礼女学生这件事了。他简单和周晓达说了几句，周晓达跟蒋茸的看法一直，现在同学们都有些先入为主的印象了，自己单方面的回应可能力度不够，还是去找学校来出面更靠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