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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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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琤出了郡主所在的院子,吩咐护卫把叫烟露的丫鬟带到旁边院子的偏厅去,另一个叫颂蕊的先放回去伺候郡主。
护卫得令,赶紧去办。
沈琤才在偏厅坐好,护卫便押着烟露到了。
“哼!”烟露受嵘王府整体气氛的感染,对“祸国殃民”的节度使本能的憎恨,摆出高高在上的姿态表达自己的鄙夷。
她本就有点吊眼梢,如今挑高下巴,眼梢更吊了。
“你这什么态度,吊睛母老虎啊?”
押着烟露的护卫照着她腿弯轻轻一踢,她哎呀一声跪在了地上,心中有些怕了,不敢再瞪他,低头咬唇不语。
“我打算把你扔去劳军。我就跟郡主说你可能偷跑了,也可能是去找嵘王透风报信了,郡主说不定还会赞你是忠仆。你也知道行军打仗,兄弟们早憋坏了,能遇到你嵘王府出身,细品嫩肉的女人,真是造化。”
烟露一听,几乎要哭出来:“奴婢七岁就伺候郡主……你不能这么对我……”
“我本想选香颂的,但看到郡主十分喜欢她,她也十分忠心,想必她有个三长两短,郡主一定舍不得。”
“不,沈将军,其实郡主不喜欢她的,觉得她乱说话,性子鲁莽。奴婢从七岁开始伺候郡主,对郡主忠心耿耿,郡主身边不能没有奴婢。”烟露向前爬了几步:“别抓奴婢去劳军,奴婢会好好伺候郡主的。”
“是么,我觉得颂蕊比你忠心,方才第一顶撞我的就是她。”
同行是冤家,同事是仇人,颂蕊和烟露平时关系还算和谐,但毕竟不是亲姐妹,少不了嫌隙,尤其最近落难。
烟露抹泪哭诉道:“她就一张嘴厉害,能吵架也能吃!路上粮食不多了,明明说好少吃的,我却半夜见她偷偷在被子里吃东西,第二天问她,她不承认。只顾自己,不顾旁人死活。她怎么会比我忠心?”
沈琤早就猜到缺衣少食时,不闹矛盾是不可能的,他假惺惺的道:“看来你是忠仆,本将军错怪你了。不抓你去劳军也可以,但你得好好伺候郡主。”
“奴婢就是为了伺候郡主生的,一定比之前努力千倍百倍的伺候主人。”烟露怕沈琤反悔,忙表忠心。
“好了,本将军知道了。既然这样……”沈琤朝一旁的护卫使了个眼色,护卫递上来一小袋碎银子,沈琤把袋子扔到烟露跟前:“郡主刚在城里落脚,有什么想吃的要用的,我们这些大男人难免照顾不周,这就需要你多个心眼,时刻照应着了,她有什么需要,你随时盯着点,想买就买。如果有剩,就当打赏的。”
郡主不缺任何东西更不需要去外面买,这包银子,傻子也知道就是给她的。
“……是……奴婢一定时刻盯着郡主……看她需要什么……”烟露小心翼翼的加了一句:“然后马上告诉将军您。”
“嗯,你明白就好,还有,平时机灵点,什么该在郡主面前说,什么不该说,都想清楚了。你办得好,以后少不了你的好日子,倘若办得不好,我就让你把这些银子一个一个吃进去。”
上一世,暮婵的陪嫁里只有烟露没有颂蕊,他推测,这个颂蕊弄不好是在这次难逃中死了。反正要收买,当然要收买命长那个。而且烟露明显比颂蕊懦弱,更好收买。
唉,他居然连个丫鬟也要收买……
“是、是是……奴婢不敢,一定按照大人的吩咐。”
“你出来这么久了,该回去了,回去晚了,颂蕊指不定怎么在郡主面前诋毁你了。”沈琤一挥手:“下去吧,把桌上的茶叶拿着,怎么回去交差,不用本将军教吧。”
“奴婢知道怎么回答,奴婢告退。”烟露捡个条命般的出了门,将银子藏好,捧着茶罂一路小跑回到了郡主所在的小院正房。她一进门,就见郡主焦急的问:“你去哪里了?我担心死了。”
“你是被沈琤带走了吧,他跟你说什么了?威胁你监视郡主,对不对?你答应了?”颂蕊快人快语,一口气把心中的猜忌都说了。
“你在说什么啊,就我答应了?节度使让我过去拿茶叶!”她把白瓷茶罂重重的撂在桌上:“人家什么都没说,少胡乱揣测了,郡主受的惊吓还少吗?!”
颂蕊打开盖子,闻了闻:“茶是好茶……就是不知道安的什么心。”
“谁知道安的什么心,反正我只知道要是没被沈将军认出郡主,咱们这会还能喝茶?饿的喝人血还差不多。”
“还说你没收好处,刚才你还不这样儿的,态度突然大变样,说没鬼,谁信啊。”
“我就是重新看到茶叶,感慨现在有个落脚的地方不容易罢了,你自己不想过好日子,可以出去,少挑唆郡主,小心挑唆的耽误了大事,你负得起责任吗?”
“嗬!你这不就是贪恋富贵吗?郡主留在这里受欺负,你这奴才只顾着自己过好日子,不管主子死活了?”
“我贪恋富贵?你这么硬气的话,流民里有个比乞丐还脏的男人摸了你一下,你干嘛要死要活哭了大半夜,有能耐现在就出去继续混在里面,不能的话,就别站着说话不腰疼。”烟露看向郡主:“郡主,您千万别误会,奴婢就是想,反正现在逃不掉了,不如管牢嘴巴,小心祸从口出。”
“你怕呀?”颂蕊恶声恶气的质问:“你说来说去,不就是屈服的意思吗?”
“废话,你不怕吗?!”皇帝都怕。
“好了,都别吵了。”暮婵无奈的道:“如今我身边就剩你们两个了,你们两个还要吵嘴,都少说两句吧。烟露说的有道理,眼下想不出别的办法,少说些不该说的话,若叫人抓住把柄,我怕沈节度使发起火来,我保不住你们,毕竟在人家的地盘上。退一万步讲,咱们吃穿用度都是人家提供的,就不要恶语伤人了。”
烟露见自己占了上风,略微得意:“郡主,奴婢去烧水,给您沏茶。”
颂蕊脸上不悦,道:“奴婢去洗茶具。”扭身往烟露相反的方向去了。
暮婵双手托腮,烦恼极了,沈琤说的婚约的事情,她难辨真假,丫鬟又不省心。母妃和姐姐们又不在身边,真真的感到寂寞,缺个可以吐露心声的人。
自己想来想去还是觉得就算婚约是真的,也要保持距离,等和父王团聚了,再论后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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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风和日丽,万里无云,沈琤身穿披挂视察军营。
见沈琤脸上洋溢着笑容,部下将员们,虽然不知道为何发笑,但跟着大人保持微笑总没错。
沈琤自幼长在军营,大家都知道他是继承人,权威自小就立下了。再者,论军功,沈琤也不在任何人之下,高开元就是被他亲手斩下马的。
沈琤稳坐军帐,收敛笑容,一时间气氛凝重。他不说话,没人敢吭气。
他斜眼挑了眼施华茂:“军队可整顿完了?”
“回大人的话,已经整备整齐,随时可拔营启程。”施华茂身为行军司马,负责的便是此事。
“是吗?如果真是这样,我来的路上,怎么听到有女人的哭泣声?”沈琤微微侧耳,脸一沉:“是不是军中有人私藏女人?”
大家面面相觑,私藏女人肯定是有的,但哪个军队里不藏个把女人?况且此时军中寂静,谁也没听到有女人的哭泣声。
沈琤拍案而起,怒道:“世人都说我们藩镇乱国,此次上京勤王正是一洗我们污名,向朝廷尽忠的大好机会。这个时候,竟然有人动摇军心,在军中私藏妇女,这样的军队如何能够击败乱贼,匡扶皇室?!”
环视四周,没人敢出声。
“还愣着干什么?给我搜!”
“是”军内同样负责掌管军纪的副使赶紧退下,带了人去搜军帐。
说罢,沈琤坐回座上,绷着脸等待搜查的结果。这一搜不要紧,竟然搜出来五十来个妇人。
众人一看沈琤的脸色,都说完了,这次倒霉的得挨鞭子了。
都侧眼看施华茂,因他是行军司马,找霉头该找到他头上。
沈琤朝施华茂一瞄,冷笑道:“我前几日让你整顿军纪,这就是你所谓的整顿军纪?难怪士兵们敢私藏妇女,原来早就只知你,而不知我了。”
施华茂没料到沈琤突然发难,忙单膝跪下,抱拳请罪:“是属下处置不周,疏于治理。”
这时,又有两个进帐来报:“禀告大人,方才在施司马帐内发现两名妇人。”
沈琤冷笑两声,绕着施华茂走了两圈:“哼,容留两妇人,不知司马有多少精力留给了战场呢?我是指白天的那场。”
帐内都是粗人,有人没憋住,笑出声。
沈琤坐回座上,沉声道:“把施华茂推出去斩了。”防止有人求情,马上提拔一个能够服众的人:“与高开元一战,秦飞柏有功,升行军司马。”
秦飞柏原本以为自己资历上浅,还得熬几年才行,没成想沈琤如此慷慨,大喜过旺:“谢大人!”
帐内年轻将员多,提升秦飞柏,让他们看到了希望,此时倒是没空管犯了军纪的施华茂了,况且也觉得他太过分,帐内私藏两个妇人,一个也就罢了,独占两个,实在有失公平。
施华茂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是真的死定了,不住的大喊大叫,被拖了下去。
施华茂虽是老节度使时的将领,但一直没什么功绩,这次犯错被斩,只能表明节度使忍他很久了,没人想触霉头。
“传令下去,各营严守军纪,违者如施某人!至于搜出的妇人,每人发十两银子,令她们自行归家。”
“大人,如此体恤百姓,人人都会称颂大人的美名的。”军师之一赶紧奉承。
沈琤瞭了这老家伙一眼,要不然你以为放人又给钱是闲得慌吗?
他暂时不打算走了,等有了嵘王一家的消息再说。
这时固守城池,天时地利,卫齐泰再送几个人头就好了。
正盘算着,有人悄悄来报:“大人,郡主召见您。”
沈琤心花怒放,真是双喜临门,刚处置完施华茂,这边厢郡主又叫自己,于是吩咐道:“各营先自查自检,什么时候拔营,等军令。”说完,出了军帐,飞身上马直奔郡主所在之处。
是不是昨天想了一夜,接受自己是她丈夫这点了?沈琤越想越美,下了马,脚下生风,在屋门口一挥手,打发了守卫,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这一次,暮婵坐在屋子里间的软榻上,隔着珠帘,见沈琤进来了,立即阻止:“不必前行,在那里说话就好了。”
沈琤一看,珠帘都挂上了,心说跟我摆架子?
算了,摆就摆吧,习惯了。
情绪反复很正常,越是抗拒他,越是证明昨天的话,她往心里去了。
他直接往外间的桌子旁一座,自己沏茶:“你叫我来干什么?先别说,让我猜猜,是不是想问有没有你父王的消息?”
“……嗯……”
“昨晚刚派人去查,最快也要三五天才有消息。”
慢着,这么说,你不会三五日后再想见我吧,那可不行。
沈琤郑重道:“不过,稍有常识的人,也知道打探消息需要三五天。所以,你今日把我叫来,想必有别的事情相问,王爷的事情应该不过是借口。”
暮婵有点慌,她总不好承认自己真的只是想问父王的事,如果那样,不就是变相承认自己不具备常识了么。
沈琤声音沉稳的道:“我正在整顿军纪,听说郡主召见,飞奔而来,郡主,有事,请直说吧。”
暮婵隔着珠帘,影影绰绰间果见他一身戎装。
坏了,坏了,人家正在干正事,自己没事把人家叫来,要是说没重要的事儿,这不是戏耍人么,请神容易送神难。
“啊——其实我想——设宴款待你,承蒙照顾,还没有好好谢谢你。”
正中沈琤下怀,手指有节奏的敲着桌子装出很为难的样子,良久,喜悦的劲头差不多压下去了,才装作寻常的道:“都是一家人,不必客气,随便吃一口就是了。”见她没反驳“一家人”的提法,暗自又高兴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