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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缘起·其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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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萧月白这话,颜珣垂首瞧了眼自己裸/露了大半的胸口,面上微微失色,他快手将自己身上的衣衫整理妥当,又望着萧月白道:“萧相,放了行之罢。”
萧月白嗤笑一声:“陛下,你如今两手空空,以何来求我放过你的行之?”
“孤······”确如萧月白之言,颜珣如今为萧月白所制,纵使在朝堂之上都形同傀儡,莫要提旁的金银钱财了,倘若萧月白乐意,将宫内之物全数搬空了去,颜珣亦无可奈何。
眼见颜珣雅致的眉眼染上了愁绪,萧月白心下生出些许不舍来,他垂下首去,扫过颜珣略微红肿的唇瓣,道:“陛下,我会护着你,绝不让旁人欺负了你,你莫要管韩莳了罢,只要想着我便好。”
颜珣登基不足一年,幼年时,他因生母出生不高饱受欺凌,幸而生母之后便得了皇帝垂青,扶摇直上当了贵妃,他的日子才算太平,但自此之后,他的生母韩贵妃终日忙于讨好皇帝,算计后宫众人,无暇顾及他,连同他一道用膳都甚少。
眼前这将他玩弄于鼓掌之中,逼迫他下嫁的萧月白作出一副真切模样,许诺会护着他着实是可笑至极,萧月白与他幼年时欺凌他之人有何不同?
思及此,颜珣当真扬声笑了,笑了一阵,他后退至牢房门口,冷声道:“你便是那旁人。”
你便是那会欺负我的旁人。
对于颜珣的言下之意,萧月白心中了然,他疾步逼到颜珣面前,一把扣住颜珣的手腕,将其拽到了离韩莳十步之外,方松了手去。
适才,颜珣并未将韩莳瞧个仔细,如今韩莳那凄惨模样已然无所遁形,硬生生地扎进了颜珣眼中。
颜珣眼中登时蕴起了湿意,踉跄着走到韩莳面前,低低地唤了一声:“行之。”
韩莳头颅低垂,露出来的脖颈上发丝凌乱,血痕密布,瞧来好似死去了一般,半晌,才气若游丝地应道:“阿珣,你来此处作甚么?快些离开。”
颜珣十五那年,他生父文帝逝世,未及为他取字,是以,韩莳唤他“阿珣”足显俩人亲密,且帝王的名讳,哪里是能让人唤的。
萧月白生了恼意,却不言不语,反是又饮起了蒙顶甘露来,这蒙顶甘露,既称作甘露,自是清冽甘甜,他饮尽一杯,朝颜珣以及韩莳展颜笑道:“陛下、韩大人,俩人可要饮上一杯?”
萧月白形貌昳丽,此处分明是晦暗不明、惨叫四起的牢房,他这一笑,却不知怎地好似有万千光芒骤然而至,使得人生了这不是牢房而是风雅之地的错觉。
颜珣定了定神,不理会萧月白,只望着韩莳道:“行之,你还好么?”
韩莳提了口气:“我无事。”
韩莳而今浑身上下无一块好肉,伤痕累累,鲜血满身,若是不能及时得到医治,怕是命在旦夕,故而颜珣听韩莳亲口道“无事”,非但不能放心,反而愈加忧心。
颜珣犹豫良久,走到萧月白面前,哀声求道:“萧相,放了行之罢。”
萧月白挑眉瞧了他一眼,桃花眼中蒙上一层瑰丽迷雾,凑到颜珣耳侧,舔舐了下那柔软的耳垂。
颜珣浑身一颤,直觉得耳垂好似被蛇信子滑过一般,下一刻,那毒蛇便要将毒牙嵌入他的皮肉,置他于死地,果然,不多时,萧月白便伸手掐住了他的腰身,又亲亲热热地耳语道:“陛下,不如今日你同我回府去,伺候得我舒爽了,我明日便放了你的行之可好?”
“孤······”三日后,他便要下嫁于萧月白,左右他这副身子都将为萧月白所占,不若便应下了罢,也好救韩莳一条性命,颜珣瞧了眼韩莳,深吸了一口气,方要出声,却听得萧月白道:“陛下,要饮蒙顶甘露么?”
话音落地,萧月白当真亲手倒了一杯蒙顶甘露,递到颜珣面前,而后,离颜珣远了些,又倚在那软榻上,人畜无害地笑道:“陛下,这蒙顶甘露稍稍有些凉了,还请勿要怪罪微臣。”
颜珣怔怔地望着萧月白,将手中温热的蒙顶甘露饮了。
他心下忐忑,不知萧月白意欲何为,故而,饶是这杯蒙顶甘露全数滑过舌尖,淌入腹中,他都未尝出半点滋味来。
俩人一时默然,牢房中只韩莳压抑而疼痛的喘息声不住地回荡着。
忽地,萧月白以指节敲了两下矮几,又对候在一旁的陆子昭道:“子昭,你将陛下护送回宫去。”
颜珣愕然,萧月白适才还无赖一般以韩莳的性命相要挟,要他伺候一夜,而今却令陆子昭送自己回宫去,究竟是何缘故?倘若自己当真回了宫去,那行之会如何?
颜珣握紧了手指,正要开口求萧月白放了韩莳,斜倚在软榻上的萧月白却又道:“子昭,你将韩大人放下来,一并送到宫中去罢,再传个御医来,好生照料。”
“萧相······”颜珣欲要问萧月白为何会轻易地放过了自己,话语到了唇边却又咽了下去,萧月白其人喜怒无常,难得大发慈悲,何必要问出因由来。
陆子昭得令将韩莳放了下来,又命人用担架将韩莳抬了出去,韩莳已半昏迷了,经过颜珣时,却清楚地唤了声“阿珣”。
陆子昭朝颜珣恭声道:“陛下,请。”
颜珣怔怔地望了眼萧月白,毫不犹豫地出了牢房。
远一些,离萧月白远一些,再远一些。
不久,这狭窄逼仄的牢房只余下萧月白一人,萧月白闻着鼻间的血腥气,低笑一声,将一壶蒙顶甘露饮尽了,方提着一只白色的灯笼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