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银十字之秘(四) ...
-
公主一天天长大，变得愈发美丽、优雅、高贵，仿佛上帝将一切美好的事物，都加诸在她的身上。
似乎只是一个眨眼的功夫儿，瑞亚将手中的沙漏轻轻翻转的片刻，两年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了。
转眼间，就到了女巫魔咒将要应验的日子——公主十八岁的生日宴。
整个城堡都欢腾了起来，为了庆祝这个特别的日子，国王邀请了王国内所有的贵族和上流人士，举办盛大的派对为公主庆生。
身为宴会主角的阿斯特莱亚却是安稳地坐在梳妆镜前面，似乎并不为这件事而着急。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似的，他突然侧过脑袋，沉静的目光落在身旁的那本悬浮在半空中的紧闭的契约之书。
果然，那本已经闭合了足足有两年时间的书册刚刚突然就自己翻了开来，然后在带有字体的最后一页那儿稍微停顿了一下，便翻了过去。金色的字体如往常一般凭空出现在空白的书页上，大概只有短短的几行。
——看起来像是承接上文而进行的过渡一样。
那字很少，大意大概就是，公主长到了十八岁，国王很是高兴，要举全国的力量来欢庆什么的。
阿斯特莱亚只略微扫了几眼，之后便没有再施舍半分注意力给它了。
他站了起来，走到一旁勾勒着漂亮繁杂的金色花纹的象牙色衣柜面前。阿斯特莱亚打开衣橱，从令人眼花缭乱的复古裙装里，轻车熟路地挑出了晚宴上要穿的礼服。
那是一件水蓝色的丝制晚礼服，迤地的长长裙摆，裙边还点缀着几个俏皮小巧的蝴蝶结。整体看起来端庄隆重，细节处的褶皱和暗纹繁复精巧，倒有些像是西欧宫廷里才会出现的款式。
公主殿下看着这件亲手挑选的礼服，却是突然怔怔地出了神，清澈冷然的眸子失了焦距，呈现出略有些迷茫空泛的姿态来。
阿斯特莱亚内心的思绪在此时，诡异地拐了个弯。
住在华丽的城堡里，有穿不完的漂亮礼服，享受着女佣伺候的舒适又安逸的生活，他大概活成了每个女孩子梦寐以求的模样。
遗憾他并不是那些爱做梦的小女孩，身为一个心里正常的成年男性，搭配这一切只让人无端地觉得诡异，像个荒谬至极的闹剧。
＃所以说系统那个狗逼当初绝对是找错人了吧＃
明媚忧伤地叹了口气，自诩糙汉子真爷们的阿斯特莱亚，特别淡定特别熟练地拿着礼服就往身上套。末了还不忘顺手理了理自己那一头亚麻色的卷发，以保证自己的仪容足够端庄。
——倒真像是位高贵的公主殿下那么回事。
经受了整整两年的莫洁卡式的魔鬼训练，就算是头猪，也该开窍了，更何况他并非那欣然接受了诸神赠礼的埃庇米修斯。
举手投足，甚至唇边的一丝微笑，都被优雅所浸染。
阿斯特莱亚已经习惯下意识地注意自己的仪表是否有什么不够得体不够优雅的地方了。
确认了自己的仪表得体妥当了，阿斯特莱亚对着华丽的梳妆镜满意地勾了勾唇。
镜子的那一头，拥有着举世无双美貌的公主殿下凝视着他，唇角含着优雅含蓄的笑意同样对他微微一笑，竟是把这一屋子的堂皇富丽都给比了下去。
阿斯特莱亚盯着镜子看了几秒，然后内心毫无波动地（并没有）……默默地撇开了眼。
＃求问：差点被自己亮瞎是什么样的一种体验＃
从刚刚空降到现在，已经过去了足足两年。然而，这并没有让他对自己目前套着的这个符合一切玛丽苏人设的壳子适应多少。
所以——
他现在还能安静地在这里吐槽而不是成为一只被点燃的即将爆炸的火药桶，大概……就真的要归功于莫洁卡夫人的训练了吧。
要知道当初结束了接见礼仪的练习之后，莫洁卡夫人第一个让他练习的就是表情。她大约是觉得阿斯特莱亚在这一项上没有什么问题，就让他自己对着镜子练习了。
至于练习的结果……
——当初他因此“失手”打碎的镜子大概都够绕城堡一圈了。
阿斯特莱亚至今都还记得莫洁卡夫人那张半掩在羽扇后的、被他气的几乎要扭曲的面孔。这位用生命在诠释优雅这个词的含义的夫人，完美的人生中唯一的污点——大概就是他这个每每都能气的她暴走的学生了。
“公主殿下，您准备好了吗？生日宴就要开始了。”玛莎轻声的提醒从外头传进房间里。
阿斯特莱亚应了一声，再次打量了一眼银镜中的自己，这才满意地走了出去。
————————
“阿斯特莱亚公主殿下到！”侍从高声喊道，引来了所有人的注意。
在场的不少人都是听闻过这位公主的名头的，只是谁也没真正见过她的模样。
——那被国王和王后捧在手心里，视为宝珠的殿下向来是无忧无虑地住在高高的城堡里从不露出真容的。
于是，不少人都来了兴致，更有不少贵族少女眼中略带敌意地窥探着。
“阿斯特莱亚，我可爱的孩子，快些过来。”看着不远处走近的女儿，国王眉头一舒，威严孔武的面孔终于是展露出一些温情与慈爱来，“请容许我隆重地介绍，这位——我引以为傲的女儿，王国的公主殿下！”
听到国王这样介绍，众人下意识——饶有兴致地——将目光投注了过去。
当那尊贵的殿下优雅美丽的身影出现在众人视线里的时候，原本喧闹无比的宴会都在这一刻奇异地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位穿着水蓝色晚礼服的，身材纤细的少女。有着一张过分精致的叫人心动的脸蛋，翡翠色的眼眸比春日里最柔和的春光还要动人。
她只须安静地立在那儿，就让周身的一切都沦为了陪衬。
——让人不禁觉得，将什么样的赞美之词加诸在这神明宠儿身上都是不过分的。
“诸位，日安。”那清丽婉转的嗓音比翡翠鸟泣血的绝唱更为动听。
长而卷的亚麻色头发安静地披散着，头上戴着象征皇室身份的王冠的公主殿下一提裙摆，优雅地矮身，向王国的子民们行礼。
雪白而线条优美的下颔轻点，精巧的脸上没有半分表情，便是勾勒出独属于皇室的、矜贵又疏离的气度来。
阿斯特莱亚略有些蛋疼地看着眼前像是被人按下了暂停键的尴尬场面，所有人都直勾勾地盯着他看，活像是见到了一只哥斯拉出现在了眼前。
不，或许不是哥斯拉。不过管他呢！那种见到了小怪兽的眼神，实在让他有些不痛快，差点没绷住脸上“高雅”的公主应当有的表情。
贵族们在惊叹中回了神，对着尊贵的公主殿下回礼，然后小声地交谈起来。
只是，再也不会有人怀疑王国唯一的公主殿下那远传的美名了。连那些本来面带敌意的贵族少女都有些自惭形秽地低下了头去，不再拿眼神去亵渎这位尊贵的公主殿下。
见此，国王陛下满意地点点头，他只是一个眼神，旁边的爵士便会意地拍了拍手，皇家乐队奏起舞会的音乐来。
公主十八岁的生日宴，向来也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为公主物色一位合适的丈夫。而这次参加生日宴的人里，也不乏侯爵、公爵、大公爵，甚至于别国的王子……
精明的贵族王爵们自然也是懂得这个潜在规则的，当下看着公主的眼神都热络了起来，像是在看一座宝山。
——任谁都知道，公主殿下的丈夫很有可能会是王国下一任的国王。
谁不希望自己的家族成为皇室成员呢？
坐在一旁显得格外安静的王后看了看吸引了无数灼热的目光却一无所知的阿斯特莱亚，叹息一声，对着阿斯特莱亚招了招手，示意他上前来。
即使是在这样喜庆的日子，王后温柔美丽的脸颊上却依旧看不到多少喜悦的神色，她始终郁郁寡欢。虽然她竭力保持着平静的神色，可那包裹着她的无边的忧郁之气，分明随着这个日子的到来，越发浓厚了。
“母后。”美丽的叫人自惭形秽的公主低顺地走上前。
王后挥退了一旁的女仆，显然是要跟公主说说贴心话了。
“亲爱的。”王后叹息似地喊了一声，温柔却难掩忧郁的蓝眼睛安安静静地凝视着他，“没想到时间过的这样快，一转眼你就已经长大了。”
看着成长的亭亭玉立，同样也出众的叫人吃惊的“女儿”，她始终沉静而端庄的脸上终于控制不住地流露出许些愁色，也有疼惜：“你也该知道一切了。”
她轻声地将一切都告诉了她心爱的“女儿”，海洋一般深邃迷人的海蓝色眼睛止不住地露出了忧心的神色——像是每个母亲担心自己的孩子那样。
“……事情就是这样。”她用这样的话作为句点结束了整个对话。说完，她拿出了一个盒子，塞给了阿斯特莱亚，只告诉他里面是关于诅咒破解之法的线索。
不时有人将目光落在公主殿下身上，于是许多人都瞧见了这一幕，他们心里却并不怎么在意，只以为那是王后陛下赠予公主的礼物。
公主殿下却是不能将这件事一笑而过，她似乎被这样惊人的秘闻给震惊到了，甚至对这场生日宴……或者说、相亲的舞会都没了兴趣。
她婉拒了国王下场跳舞的请求，神态冷淡又不失优雅地站在那儿，只居高临下地注视着下方的一切。
似乎是为了得到公主殿下的垂怜，大家都表现的很是兴致高昂。只可惜一直到宴会结束，也不见尊贵的殿下下场。这让贵族们不仅心生遗憾。
公主殿下是这样出色的美人儿，即使不为成为她丈夫后可能继承王位成为国王的尊荣，也是有许多人愿意求娶她的。
……
阿斯特莱亚绷着表情一整个晚上，直到回了自己房间才稍微松懈下来。等到确定只剩下他一个人了，才将王后郑重地交给他的盒子打了开来。
那是一个黑色的小盒子，里面铺着酒红色的天鹅绒，而被小心地放置在其中的，是一条漂亮至极的银色十字架项链。
项链没有太多的坠饰，只孤零零地挂着一个小小的十字架，上面刻着精致浮华的蔷薇雕纹还有一些陌生的字符。
而在十字架的顶端，更是镶嵌着一颗血红色的宝石。在灯光之下泛着点魅惑人心的光芒，像是路西法诅咒的血液那般不祥，却又美丽的让人心悸。
阿斯特莱亚本不打算没有鲁莽地用手去触碰它，却是被那光芒迷惑，下意识伸手想要触碰，却是在最后关头猛然清醒了过来。
他望着那条诡异的项链，顿时心有余悸地将盒子盖了回去，隔绝了它那魔魅的光辉。
看着那只小盒子，阿斯特莱亚颦着眉陷入了深思。
这样诡异的东西，哪怕再怎么样漂亮，也实在是令他生不出什么好感的。
只是他没忘记自己此刻是处于游戏中，也不曾忘记那个所谓的诅咒，这样似乎是通关线索的东西他实在不能视若无物地不管不顾。
犹豫了一下，他还是把盒子小心地贴身收好，将这条项链带在了身上。
做完这一切，阿斯特莱亚躺在了柔软的粉红色公主床上，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只是在进入睡梦之前，他心里也终于忍不住叹息似地念叨了一句。
——这一切真是，太糟心了啊……
作者有话说第5章 银十字之秘(四)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