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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第十六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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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底周围的青色暗影,失了血色的干涩薄唇,无力地斜倚在床头的孱弱身子,还有那轻搭在飞流肩上的手,眼前的这一幕,终究是令蔺少阁主的心——疼了。
轻叹一口气,走到茶几旁,将犹自冒着热气的药碗稳稳地放在茶几上,蔺晨转身来到梅长苏的身旁,没等他为两人将滑落在地上的被子拾起,飞流便猛然醒了过来。
飞流已然习惯了每日晨起跟着蔺晨去后山的苍云巅研习熙阳诀,是以当他睁开眼睛看到蔺晨的时候并不觉得意外,可是当他试图坐起身来的时候,却倏然发现身上好重:“苏哥哥!”
“长苏!”蔺晨一个箭步跨了过去,赶忙扶着梅长苏尽量以一个舒服的姿势躺好,“怎么这么热?”
飞流知道苏哥哥的身体不大好,自从上个月苏哥哥不知道从什么地方回来后,飞流便经常看到苏哥哥像自己前段时间那样,由着晨哥哥给他喂药、施针、泡药浴。
可是,苏哥哥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紧闭着双眸,连自己在他的身边喊“苏哥哥”,都听不见。
小飞流有些慌了,原本冰冷的眸子里,泛起丝丝忧惧,他抬起头来,拧着眉,一瞬不瞬地盯着蔺晨:“晨哥哥!”
“飞流,”蔺晨虽然忧心着梅长苏的病,可看到飞流紧张的样子,还是忍着安慰道,“有晨哥哥在,你苏哥哥不会有事的。”
“嗯!”飞流用力地点点头,“有你,会好!”
“哈哈哈,小飞流啊,”蔺晨见状忍不住笑道,“难得你肯信晨哥哥一次。”
看到蔺晨的笑,小飞流下意识地身子一僵,直到现在,飞流还是判断不清蔺晨的笑容背后究竟藏着些什么。
可是这一次,飞流确实是多虑了,他的晨哥哥根本没心情逗他。
当蔺晨帮飞流穿好衣裳、鞋子,嘱咐他去厨房找杨婶,到那儿去吃早饭,直到飞流点头离开后,蔺晨这才坐在床边,凝神静气地为梅长苏诊脉。
火寒毒,终究还是在意料之中复发了,加上昨夜没有好好休息,梅长苏的脉象竟有了几分衰败之意。近些年来,世人眼里极为洒脱随意的蔺晨,恐怕连他自己也数不清,在医治梅长苏的时候,蹙紧过多少次眉头。
梅长苏的这一场病,形势汹汹,整整三日三夜,都没清醒过来,偶尔睁睁眼,唤了两声飞流,抑或在恍惚间将手伸向空中,嘴里喃喃地喊着“父帅”。
而在梅长苏昏睡的这几日,小飞流除了安安静静地站在一边,一脸焦急地望着病榻之上的梅长苏外,竟什么事也不愿意做。
“苏哥哥,醒。”
“苏哥哥,快醒。”
原本医治梅长苏的时候,蔺晨最讨厌的便是有人在身边,他会毫不客气地将不相干的人等赶出去,哪怕是像黎刚、甄平这样的也会遭到同样的对待。
可是,飞流破例。
因为只有蔺晨懂得,这个从冰天雪地里救回来的孩子,对于梅长苏而言,意味着什么。
蔺晨清楚地记得梅长苏曾经说过,发现飞流的日子是冬月初五,七年前的这一日,当赤焰军七万儿郎含冤蒙屈葬身于梅岭之后,幸存的将士拼命护住的赤焰少帅——林殊,终于被路过梅岭的蔺老阁主与寒医荀珍救下的日子。
那时的林殊,正如当日的飞流。
那一日是梅长苏挣断了地狱的锁链,拼命逃回人间的日子;
那一日是飞流真正脱离秘密组织,为自己换来一线生机的日子。
那一日对于梅长苏与飞流而言,都意味着——新生。
是故,梅长苏将那一日——冬月初五,当作是飞流的生日,那那一日,何尝不是梅长苏的生日?
就在前几日的冬月初五,他还强忍着身体的不适,为飞流下厨,亲自做了一碗长寿面,里面还有两个荷包蛋。
当飞流用筷子笨拙地将面条夹起,津津有味地吃将起来的时候,蔺晨看得出,梅长苏当时的样子,仿若连病都好了一半。
正因如此,蔺晨这才任凭飞流安安静静地陪在梅长苏的身边,直到梅长苏睁开眼睛,望着一脸焦急的孩子,沙哑地唤了声:“飞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