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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杜鹃 ...

  •   人生啊,如果尝过一回痛快淋漓的风景,写过一篇杜鹃啼血的文章,与一个赏心悦目的人错肩,也就够了。 ——简媜《私房书》

      知道杜鹃吗?
      这种鸟色泽漂亮,专吃害虫,深受百姓喜爱;名字也好听,流传了一曲曲杜鹃啼血的凄美的故事;“尽是口中血,滴成枝上花(《全唐诗》 卷759成彦雄《杜鹃花》句)”,在口口相传的诗句里,它精致得无法言说。
      杜鹃啊,多么凄美的杜鹃呵,可它无情呀。
      有三分之一的杜鹃是巢寄生,被放置在别人的窝里的幼崽是会把原住民推出去的,享受着独宠,耗干了宿主的心血,再展翅高飞,绝不回头。
      美丽的杜鹃呀,我用尽心头血喂养你,你可愿为我高歌一曲啼血成花?
      段坤走后的那段时间里陆离的记忆都很模糊,他照常去上学、回家、和段坤煲电话粥、一只又一只的千纸鹤占满瓶子,刚好是封起瓶子那天,段坤回国,陆离把瓶子放在段坤的床头,只等着人回来,那是他们将要踏上的一段新的旅程。
      夜幕降临,天边是一抹夹杂了艳红的蓝紫色,那头段坤给陆离打了电话,陆离刚吃过饭,懒懒的躺在院子里的躺椅上,天气渐热,傍晚也不太冷,段坤在那边道:“我明早才到机场,也不知道飞机会不会晚点,你别来接我了,太早了,你多睡会儿,睡醒我就回来了。”
      陆离浅浅地应着:“好。那明天要是可以我们还能赶上一起吃早饭。我等你回来,一路平安。”
      “好好休息,我很快就回来了。”
      两人约好,段坤走进登机口,穆恩因为国内的事提前了两天回国,段坤则多待了两天,也是给陆离找一些药,陆离少一颗肾多少会比常人难过的多,年轻时小心一点总是好的,段坤希望陆离在找到肾源之前少遭罪,复谨找了这么多年也才遇上一个陆离,想来是有的等。
      那一头的陆离抱着手机静静呆了一会儿起身回小楼,这楼是段坤祖上留下的,有些年头的瓦楼,里面却全是木制的,楼梯、天花板,能铺上木头的地方都用的木头,走上楼梯也是吱呀响,陆离关上大门,整栋小楼只漏了些暖黄的灯光出来。
      很晚的时候,陆离调好闹钟,下楼给段坤炖汤,吊一晚上老鸡汤,要是起的早还可以给段坤做一顿精致的早餐。陆离放了满锅的水,熬到一半的时候水会漫出来,只要记得勺出来就好了,后面可以一边熬一边加,这样熬的汤不会变少也不会因为中途加水而冲淡味道。
      陆离想着时间还早就上楼洗了个澡,惦记着楼下的汤只穿了件睡袍就急忙下楼,怕水烧开浇灭了火。
      “叮铃——”
      门铃突然响起,陆离奇怪地转到门口,是复谨。门铃一直响,陆离想着让人进来也不会怎么样就开了门。
      “我亲爱的弟弟,哥哥给你送礼来了……”复谨说着一拳把陆离打倒在地,陆离猛地一下子受到重击一阵耳鸣,连意识都若有若无,反应过来之后是铺天盖地的恶心,陆离顾不得复谨就站自己旁边,趴在地上干呕,胃里一阵阵抽搐。
      复谨抓住陆离的头发往楼上拖,边道:“你说,要是你跟你妈一样脏段坤还会要你吗?”陆离被丢到他的房间里,被楼梯磕到的地方不断地泛着透骨的疼,咬着牙忍下,一字一顿的问:“为、什、么?”复谨轻轻抚摸过陆离的脸,滑下,一把掐住他的脖子,笑着,眼角眉梢都是愉悦:“为什么呢?”把人提起来,陆离的耳朵被凑到复谨嘴边:“因为你母亲死了,因为她欠我一个弟弟,亲生的弟弟。”
      一边说复谨像克制不住怒气一样把陆离的头磕向床边的桌子,鲜红的血顺着桌角流下,复谨轻笑一声,把人像丢垃圾一样丢开,复谨对着门外自己带来的人比了个手势:“别弄死了。”说着接过手下递过的箱子,对着地上的陆离露齿一笑。
      刀慢慢割开皮肤,带锈的刀每一次落下都只开不到一公分的口子。胸口的血越来越多,上皮组织、脂肪……一层一层打开胸口的血肉,骨头下温热的心脏跳动。
      陆离的血慢慢染红了睡袍,眼里带着透骨的恨:“复、谨!”
      好像一瞬间就天崩地裂,怎么会这么难呢?
      他做错了什么?
      因为他的母亲欠了人命所以在他母亲死后就应该由他来还吗?
      他还的不够吗?
      陆离看着复谨就像看着杜鹃鸟,怎么会有这么狠心的人?陆离很早就知道自己是一个私生子,年少时的梦因为他的不喜便只好放弃,这一生难得有喜欢的人,是冲着他的肾来的也无所谓,谁让他的母亲欠人家的呢?复谨要,而他有,他就只能给;复谨不开心设计废了他一条腿他也只能咬牙忍了,这些都不够何不连命都拿走?

      这个区域的天亮的早,夜幕慢慢拉开,厚重的黑纱撕开是魅惑的深紫,陆离眼里遍布血丝,盯着窗外的一线微光,他知道,此生他再不得见和煦暖阳。
      复谨很满意自己准备的锦盒里干净修长的肋骨,踢了一脚陆离,开心地说:“谢谢我亲爱的弟弟送给哥哥这么好的礼物,哥哥不希望再见到你,不然……”复谨的话被手机铃声打断,走到床边,是陆离的手机,上面显示了穆先生的字样,复谨轻笑一声接听了电话,开了免提。
      “……陆离……段坤出车祸了……你来……见他最后一面吧……”
      陆离听到穆恩的话毫无反应,布满血丝的眼睛里泪水一滴一滴的往下掉,最痛的时候他都没掉一滴泪,泪水渐渐冲开陆离身边的血迹。复谨轻呵一声挂掉电话,把手机从窗户扔下去,抓过旁边的椅子慢慢走向躺在地上毫无动静的陆离,轻飘飘地道:“你别怪我,谁让你……只是我半个弟弟呢?上回穆恩没能完全打断你的右腿,这次就把左腿拿出来还债吧。”
      骨头折断的声音传到在场的每个人的耳朵里,陆离低低痛呼出声,复谨听到好似愈发愉悦,把椅子丢到一边,冲着陆离笑:“好了,哥哥要走了,要是你赶得及说不定能见上段坤一面,不过……想来段家人是不会让你见到的吧?呵呵,再也不见,我亲爱的,弟弟。”
      复谨带着人走到楼梯口,突然下,问:“什么味道?”
      同一时间,陆离爬着拿到了那个段坤送他的Zippo打火机,他爱做很多小玩意儿,打火机都是放在身边的,打开,从开着的门扔到楼下——火光冲天而起。
      如果没有了明天,那让我们一起吧。

      这座老城的盛夏来得早,艳阳逼人,金黄色的阳光透过枝丫撒进病房,窗外的知了不知停歇,也不算扰人,在这静谧的夏日午后平添一份生息。
      陆离坐在病床上,床头是白嫩精致的栀子花,一如两年前那个午后,只是这一次,再也不会有那么一个人,带着满身暖意来让陆离等,他等的那个人不会来了,再也不会来了,而他,连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穆恩推开门提着饭菜走进来,对陆离说:“陆离,明天……是葬礼,你要去吗?”
      那天,陆离放了满锅水的汤,熬给那个说好了要一起吃早饭的人的汤,水最后还是漫了出来,浇熄了火,煤气一点一点蔓延到客厅。陆离在穆恩打电话来之前就闻到了煤气的味道,既然等的那个人回不来了那就去找他吧,这样就能一起走,下辈子也许还能在一起。
      谁知复谨轻轻的一声“呵”也能让穆恩发现不对,在火势没蔓延到整栋小楼的时候把人救了出来。
      陆离迟钝地看向穆恩,盯了许久,才道:“好,谢谢你。”穆恩看着陆离,欲言又止,咬了咬牙,道:“陆离,复谨被火伤到了眼睛……”
      “呵——”陆离嘲讽地看着穆恩,“所以呢?”
      穆恩踌躇了一下,还是开了口:“陆离,他是你哥哥……复氏集团不能没有他继承,他不能是个瞎子……对不起陆离,我可以给你补偿,我答应了段坤会照顾好你,只是……”
      “只是你不是他。”陆离低头笑笑,“你想我怎么做呢?”穆恩坐到床边抱住陆离,轻轻道:“你已经被复谨那些想抢他继承权的渣滓知道了,他们会在你身上大做文章,如果你能把眼角膜给复谨……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但我会一直对你好,我甚至可以跟你结婚,我们可以永远在一起……”
      陆离转头看向窗外,明明外面那样的艳阳高照,这里怎么这么冷呢?彻骨的凉,陆离抬手推开穆恩:“穆先生好大的脸啊,你这是在逼我以德报怨,何以报德呢?”陆离抚摸着穆恩的脸,“我知道段坤一走你们就会肆无忌惮,我也抢不过你们,但玉石俱焚,我还是会的。”说完就打了穆恩一巴掌。
      力道不大,穆恩歪着头,过了蛮久才道:“陆离,如果你不同意,明天就不会有人敢带你去段坤的葬礼,我也有的是办法让你连死都不行,好好想想。”
      “哼——我知道你们不要脸,只是没想到能到这个地步……明天带我去,这双眼睛,就当我赔给他的。与你,与他,此生,不复相见。”

  •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版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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