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多半是写了个假王子》迦纳莫尔

52、第五十二章

　　“如果有血缘关系，未来的小王子和王妃大人也能多亲近一些。”

　　“为什么要亲近？我不同意。”

　　江上陌实在是无法理解右大臣的逻辑，他们需要他的子嗣，那么他给他们一个，但他的孩子，有什么理由需要和秦天岚亲近？

　　他们和秦天岚之间只是各取所需的交易关系不是吗？

　　更何况以秦天岚的个性，她根本就不会想要一个跟她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一个活在自己梦里的人，连婚姻都从来没有想象过的人，怎么可能想要个孩子。

　　更何况，他连代孕的事都不愿意让她做，更不可能接受跟她有一个孩子，那会让他们再也牵扯不清，卵子是谁的都可以，他不想知道，但绝对不能是秦天岚的。

　　这在大臣们的立场来看，如果孩子是他和王妃的，那当然是好事，但他们从来没想考虑过真正因为这场婚姻而被伤害的三个人的立场。

　　“殿下，您也要为未来的王妃大人考虑一下，如果以后小王子长大了，却发现自己的母亲不是王妃大人，他会怎么想？这甚至有可能会动摇她在这个王室中的地位，我知道您可能并不在乎她的未来，但是——”

　　“你的意思是，你们比较在乎她的未来是吗？”江上陌怒极反笑。

　　多么冠冕堂皇的话，把自己放在道德制高点，实际上呢？当初还不是答应了柳沧的要求，根本并没有在乎有个女人会因为这场婚姻受到伤害？

　　右大臣连忙躬身行礼：“老臣怎敢……”

　　“如果有那么一天，我和柳沧都不会对她弃之不顾。”

　　甚至在那一天到来之前，或许她已经重新有了她自己的生活也说不定。

　　即使他并没有想得太长远，但在未来某一天，他可以放她自由，王室不应该是她的归宿。

　　社会一直在进步，等到十几年、二十几年之后，就像诺亚说的，同性恋婚姻的合法化总有一天会到来，那一天绝对不会太远。

　　他太无能了，无法在现在给柳沧一个名正言顺呆在他身边的名分，他只能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右大臣还欲说什么，江上陌站了起来：“不必再说了，我不想听，也不会认同。”

　　“殿下！”

　　“何况我们当初达成的协议里，并没有这一条，不是么？”

　　“但当初也并没有说不可以。”

　　“右大臣，”江上陌苍白着一张脸，冰冷的眼神淡淡扫过面前的老人，“你这是在强词夺理，不是吗？”

　　“我……”

　　“右大臣！”左大臣站了起来，“今天就先到这里吧。”

　　两位侍奉王室的左右手交换了一个眼神。

　　右大臣看了看脸色愈发难看的王子殿下，终究还是退了一步：“好吧，那这件事以后再议。”

　　“我再说一遍，我不会同意，以后也不会。”

　　淡淡地留下这句话，江上陌径直朝会议室的门口走去。

　　出了会议室，离开了大臣们的视线，柳沧疾走两步，扶住了江上陌的胳膊。

　　转头看了他一眼，江上陌靠在他身上，走进了电梯。

　　“今天回家吧？”

　　柳沧伸手抬起江上陌的下巴，用拇指摩挲着他苍白的脸：“好。”

　　回了老城区的家，刚进了玄关，江上陌就好像全身的力气都用尽了一样，几乎站不住。

　　柳沧将他打横抱了起来，体重轻得让他不禁皱起了眉。

　　自年后这三四个月，江上陌疲于学习，心里又装了那些乱七八糟的糟心事，身体日渐消瘦，怎么给他大补也补不回来。

　　他个子本就不高，一瘦下来更比常人明显，好在那张脸仍旧圆润，看起来不至于那么可怜。

　　只是即使这样，柳沧仍旧心疼不已。

　　他时常会自责，如果没有他，江上陌不至于经历这些。

　　但尽管如此却不曾后悔，他无法想象他和江上陌没有彼此的人生，还有谁会像他这样爱着江上陌，而还有谁，会让冷漠的他有人陪伴。

　　把江上陌安顿好，柳沧出门去买了材料回来，做了一锅参芪炖鸡汤。

　　水煮开了之后，炖盅就放在灶上，用小火慢慢地煨着。

　　燃气灶开着离不了人，柳沧就坐在餐桌旁开着笔记本电脑处理公事。

　　即使他也是一夜没睡，甚至这几天忙得没怎么休息，但他早就习惯了，更是忧心于江上陌，倒也不觉得太累。

　　其实与其说是不觉得累，实际上是太习惯于压榨自己了，根本就不打算让自己感觉到疲倦。

　　他的意志力很强，这一点忍耐其实只是小事，他更担心江上陌的状态。

　　好在江上陌身体底子好，虽然不够壮实，但从小也没什么大病小灾，连感冒都很少。等到明年结了婚，这些事淡下去，熬过这段时间也就好了。

　　江上陌从七点多一直昏睡到将近十二点。

　　他睡得不沉，脑子几乎一刻都停不下来，一直反复地回想着这几个月发生的一堆恶心的事，即使跟秦天岚的见面并不算不愉快，但这种实质性地接触他未来的婚姻的事实，加上之后右大臣的那些话，让他心里一阵阵的觉得难受恶心。

　　与其说他睡了五个小时，不如说他是昏了五个小时。

　　半昏半醒的，根本就放松不下来，清醒过来的时候反而觉得更累了一些。

　　江上陌坐起身，房间里的灯都是关着的，就只厨房里亮着灯，从磨砂的玻璃墙上，依稀能看到人的影子。

　　他摸索着开关开了灯，厨房门很快就开了。

　　柳沧看着他扶着墙从楼上走下来，也没大惊小怪地让他小心或是上去扶他，只是眼睛一眨不眨地站在楼梯口朝他张开手。

　　江上陌笑了笑，走过去抱了抱他。

　　从半开的厨房门里溢出了一阵阵的香味，江上陌耸了耸鼻尖：“好香啊，炖了鸡汤吗？”

　　“是啊，煨了很久，现在吃正是时候。”

　　柳沧牵着他进了厨房，关了火，戴着隔热手套把炖盅端了下来，添了两碗放在餐桌上。

　　炖了将近四个小时的鸡肉烂烂的，几乎入口即化，江上陌捧着碗吃了两大碗，又用鸡汤拌着米饭吃了一碗。

　　柳沧看着他有些无奈地笑：“吃这么多就是不长肉，也不知道都补到哪里去了。”

　　“我最近真的长胖了，”江上陌捏了捏肚子，有点不甘心，“我长了小肚子了，柳沧，这辈子可能跟腹肌无缘了。”

　　“所以你的意思是，你跟胸肌有缘？”

　　“……人艰不拆啊喂。”

　　江上陌摸着自己只能感觉到骨头的胸，又摸了摸柳沧那饱满结实手感很好的胸肌，顿觉自己好像长了个假胸，为什么别人的就可以练出胸肌，他的胸就不行？

　　“每个人胸部都应该是有一些肌肉的吧？为什么我怎么锻炼都培养不大？”

　　“多揉几下的话，或许会变大的。”

　　这车开得简直猝不及防，江上陌红了脸，柳沧却淡定得好像黄腔不是他开的一样。

　　吃完饭，江上陌张罗着洗碗收拾，让柳沧速度滚去床上睡觉。

　　柳沧没拦他也没睡，躺在客厅的沙发上半眯着眼透过大开的厨房门看着江上陌忙碌的身影。

　　他终究，还是从一个少年，成长成了一个在他偶尔疲惫的时候也可以依靠一下的成熟的青年了。

　　隔着一段距离，两个人有一句没一句地搭着话，说着说着，不可避免地聊到了孩子的事。

　　江上陌很坚持：“我不会按照他们希望的那样做。柳沧，这件事不能完全交给大臣们，他们今天说了这话，明天完全可以瞒天过海，秦天岚的个性有点软弱，只怕到时候大臣们说服了她，未必不会按照他们说的提供一个卵子。”

　　“我不会让秦天岚跟他们接触，你放心。”

　　“嗯，”江上陌擦着燃气灶上零星的油渍，声音有点沙哑，“其实比起有个我的孩子，我更希望能有一个你的孩子。”

　　完全可以理解他的心情，因为柳沧跟他所想的异曲同工，只是他更想要的是江上陌的孩子。

　　他笑道：“你的孩子一定会比我的更可爱。”

　　“但孩子如果是你的话，会更聪明一些……一想到如果是一个小小的柳沧，跟你一样总是什么都自己扛，而我又是比他还要强大的人，那么我就可以从他小时候就开始保护他、爱他，做一些永远也不能为你做的事，那该多好。”

　　“如果是个像我的孩子，我实在是爱不起来。”

　　柳沧想象不出来那个画面，因为在他很小的时候，他就已经扮演着一个保护者的角色，以他的这种性格，无法想象被人保护是怎样的一种情形，对于江上陌脑补的事，实在是不敢苟同。

　　江上陌仍旧是在那里念叨着孩子如果是他的会有多好多好，又听他突然道：“话说回来，小孩子长相和头脑像你就好了，但是个性的话，果然还是像我比较不会吃亏。”

　　柳沧接口道：“是啊，个性像你，会更招人喜欢一些。”

　　江上陌张了张嘴，笑容突然僵住了。到了嘴边的话没说出口便回过神来，他抿住嘴唇，没再说什么。

　　沉默让两个人都冷静下来，这才发现，好像在谈论两个人生的孩子一样的对话，在这种时候，是多么不合时宜。

　　却又，让人有种无法不去想象的致命吸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