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第三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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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子左弯右绕地开了很久，才终于在老城区一处居民楼前停了下来。
这里的建筑物最高的也不过六七层的样子，年代久远得几乎看不出原本的颜色，放眼望去，全是一层灰蒙蒙的。
江上陌环顾了一圈四周，从路边用帐篷搭建起来的摊铺，看到乱糟糟地挂在窗前的各种颜色的衣物。
他从来不知道这个城市还有这样的地方。
幼年时的记忆很多都模糊了，唯一能记得的也只有父母出事后到孤儿院的那段时间，再后来就是在王宫中优渥的生活，这种地方，还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一次身临其中。
过于脏乱差的破败环境，人也少得很，街上三三两两的人都是一些上了年纪的，一个年轻人也看不到。
有拾荒的老人从旁边走过，看着那辆停在路边的黑色路虎直了眼，差点儿被挡在路中间的水泥墩绊了一跤。
站在旁边的江上陌连忙扶了一把：“走路小心点啊。”
老人道了声谢，也没再停留，颤颤巍巍地就走了。
柳沧指了指面前的一栋五层高的水泥小楼：“就是这里，我们上去吧。”
江上陌答应了一声，回头看了一眼在垃圾桶前翻找着的拾荒老人，嘴里嘟囔了句什么，冲柳沧说了句“等一下”，朝那老人跑了过去。
柳沧看着他掏出钱包翻了半天，就只找到了两张百元大钞和一堆零碎钱，又兴冲冲地跑了回来：“你身上有带钱吗？”
柳沧点点头，把钱包递给他。
他一股脑地把一沓红色钞票掏出来，钱包递还给他，又跑到那拾荒老人面前，把钱塞进他手里。
两个人争执了一番，江上陌不知道说了什么，老人抖着手拿着那钱，哆哆嗦嗦地就要跪下，被江上陌一把拉住，又说了几句话，跑了回来。
“走吧。”
柳沧点了下头，走进楼道里的时候朝那拾荒老人看了一眼，老人小心翼翼地把钱包好，朝着这边怔怔地看着，眼里有什么东西流了下来。
“楼梯有点窄，小心点。”
“嗯，”江上陌躲过二楼楼梯口的一堆杂物，一边往上走一边好奇地问，“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走在前面的柳沧扭头看了他一眼，没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这里是不是很脏乱差？”
江上陌点点头，皱了皱鼻子：“一股霉味儿，有点臭。”
柳沧笑了笑：“被城市遗忘的地方，是这样的。”
“但是人心不脏。”
“嗯？”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无欲无求的人，”江上陌指了指楼下，“现在到处都能看到乞丐，多繁华的地方也都有，警察赶都赶不走，却从来没有见过这种的。看到我们开这样的车，居然就这么走了。”
“所以你才给他钱？”
江上陌抓了抓头发：“是啊，如果在闹市区我绝对不会这么做，那些一看就是假的，但是刚才那个老人和他们不一样。只是就这么几千块钱，也帮不了他什么。”
“在这种地方，几千块钱足够他租个能遮风避雨的房子，节省着用的话，也足够他起码一年不用担心填补饱肚子了。”
“是吗？”
柳沧点了点头，江上陌终于开心了一点。
仅仅五层楼梯就爬了将近两分钟，狭窄的楼梯布满了油渍、污泥和锈迹，本就不好爬，每层楼梯口还堆着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几乎把楼梯口都挡住了。
到了顶层，楼道里却打扫的很干净，防盗门看样子虽有几年的历史，但一点锈迹都没有。
柳沧掏出钥匙打开门，一眼看去，室内的格局却让江上陌吃了一惊。
柳沧从鞋架上拿了两双拖鞋下来，江上陌把鞋换上，走进房间里的时候，终于忍不住“哇”了一声。
这是一间平面面积不过六七十平米的房子，因为是最顶层，房顶吊得很高，设计成了复式结构。
底层铺着灰白色的木质地板，分了单独的厨房、浴室和客厅，被磨砂钢化玻璃墙壁隔开，最大限度地减少了空间浪费。
客厅里家具非常简单，一部巨大的液晶电视，正对面一条长沙发，沙发前铺着一层正方形的羊毛地毯。
四周白色的墙壁上挂着一些照片，有的是一家三口的，有的是单人照和双人照，照片里的孩子年纪很小，成年人也不过三十左右的样子，从穿着、拍照技巧和照片的泛黄程度来看，应该是很久前的了。
坐北朝南的楼房，五层楼唯有这一层有一个不大不小的露台，露台和房间连接处是一整面的落地窗，采光相当的好。
小小的露台不过七八平米的空间，墙壁和头顶罩着透明的玻璃窗。三面墙壁下的花架上摆满了好打理的多肉植物和一些小绒毛玩具，中间放着一张可容纳三个成年男人并排坐着的藤椅，也适合一个人躺在上面小憩。
柳沧带着他在一楼看了一圈，又沿着墙边的木质楼梯上了二楼。
二楼面积不大，铺了一整层的榻榻米，被子和枕头整齐地放在角落中。榻榻米中间是升降桌，下面是储物柜，也是节约空间的设计。这一层其实算是个阁楼，半弧的形状，倾斜的位置有一扇上悬窗，窗下是一个小高台，上面挨着墙壁放了一些书籍杂物和笔记型电脑，下面则是一个小型冰箱，入秋之后就没再用，打开一看里面居然放了一堆书。
明明不大一个房子，麻雀虽小却五脏俱全，跟王宫当然没法比，却有一种家的温馨感。
“这是我父母留给我的房子，我成年的时候才收回来，重新装修了一下，以前是没这个二层的。”柳沧靠着围栏盘膝坐下，从高处往下看着整个房间。
“你小时候住的地方？”江上陌眼睛一亮。
“是啊。”
江上陌一脸掩饰不住的笑意，挨着柳沧坐了下来。
他为自己能近距离地接近柳沧的过去而欣喜。
“刚拿回房子的时候学业和工作太忙，没时间打理，后来重新装修又花了一段时间，一年前才全部弄好，没事的时候就过来住几天，”柳沧伸手搂住江上陌的肩膀，头一歪跟他靠在一起，“知道吗，我一直都想带你来看看，直到现在才有机会。”
其实这比他预想中的要早很多。
如果不是诺亚的到来让他过早地向江上陌表白心意，在他预计中大概还要两年的时间，等到江上陌更大一点成熟一点，也比较容易明白他的感情。
不过一切的事都有变数。
江上陌指着正对面墙上最中间的那个三人合照，背景就只是一个红色的幕布，英俊潇洒的男人和年轻漂亮的女人坐在椅子上，中间抱着一个四五岁大的孩子。
“那是你的全家福吧？”
“是啊，那时候我应该只有四岁，这是我们拍的最后一张全家福。”时间是最好的疗伤药，提起父母，已经不再难过，而是觉得幸福。他和江上陌的性命都是自己父母保住的，得为他们好好活着。
江上陌有点羡慕地看着：“你只比我大两岁，却记得好多。我连我爸妈长什么样子都不知道了。”
柳沧握着肩膀的手紧了紧，把他更用力地抱进怀里：“把这些当作我们共同的回忆吧，把我的童年也当成你的童年，这个家也当成是你的家。”
江上陌抿着嘴唇看着他，半晌后点点头：“那你多给我讲讲‘我’小时候的事，在这个房子里发生的每一件事，我都想知道。”
柳沧揉了揉他的头顶，拉着他向后仰躺在榻榻米上，开始一件件地讲小时候发生的有趣的事。
印象里第一次过生日。
爸爸送给他的最喜欢的玩具。
妈妈给他讲的睡前故事……
江上陌认真听着，就好像真的在回忆他自己的童年一样。
那场车祸发生的时候，他才三岁左右，三岁之前的记忆，真的很难存储下来。
后来的两年，他在孤儿院长大，那段时间连保证温饱都很难，更没有什么好的童年回忆了。
父母去世的时候，他年纪太小了，即使当时见不到父母知道哭，然而过了这么些年，却发现自己跟父母之间没有任何的回忆。
柳沧还有个家，他连家都没有。
他曾经也有过寻找遗失的童年记忆的打算，找人调查过，可惜调查的结果却不尽人意。
他的父母只是到城里来打工的，房子是租的，也没什么值钱的东西，父母去世之后，遗物早就不知道被丢到哪里去了。
就只有在乡下老家的墓地和他自己，能够证明他的父母曾经存在过。
因为毕竟是私生子一脉，接回他是万不得已，父母却并不能入王陵，江上陌也不愿让父母死后也离乡背井地葬在异地。
至于他老家，也早就没什么人了。
这些都是他偷偷调查的，大臣们肯定是不愿意他去牵扯以前的事，现在他只是王子江上陌，五岁之前的那个江上陌，对他们来说是不存在的。
他这一生，就只剩下了柳沧。
即使柳沧没有参与过他那被遗忘的三年，却因为那场车祸命运紧紧联系在一起。
他一直觉得，柳沧是他的父母留给他的最后的礼物。
是唯一联系着他和他的父母、他和他的过去的存在。
作者有话说
第30章 第三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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