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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第 15 章 ...

  •   一夜没睡好会有什么后果?

      盛某人眼睛的正下方,那两个大大的黑圈会告诉你,超级国宝的成功打造,绝对用不着一天的时间,比重建罗马城可轻松多了。

      在贴了N块小黄瓜片,外加冰袋敷面十五分钟均告无效之后,我只好长叹一声,认命地向女人的镇箱法宝——遮瑕膏求助了。

      虽说在三十多度的炎炎夏日里,盖上一层厚厚的膏状物出门,也忒不人道了点,可为了广大人民群众的生命安全着想,我还是很有责任感的决定,牺牲下小我算了。

      那谁谁不是说嘛,长得丑不是你的错,但是你跑出来吓人那就是你的不对了。

      良心、爱心、同情心,咱心心都不缺。

      所以坚决不吓别人,我自虐。

      然而,我却忘了,愿望总是美好的,过程往往是曲折的,而结果通常是痛苦的,尽管我有心不荼毒他人的眼睛,可努力了不代表就会有成果。

      俗话说事与愿违,讲的就是这个理儿。

      走出房门后,先遇上的是林姨,呃,如果忽略掉她嘴角那轻微的抽搐,基本上她的表情还是很完美的,说话的时候也很镇定,训练有功啊。

      两位黑面神的表现也不错,只是略略扫了一眼,问完安后即安静地退到一旁,看不出什么异样,当然,那么黑的两张脸,就算有啥异样也瞧不出来就是了,不过这一点我是坚决不会承认的。

      乐乐小朋友可就没那么客气了,他见面的第一句话是:“咦,妈咪,您昨晚被鬼压了么?”

      好吧,香蕉就是香蕉,不管移植到哪,都改变不了它外黄内白的本质,我原谅ABC小孩的无知。

      这孩子打小就在山姆大叔的国度里呆着,对中国博大精深的传统文化,掌握得也就跟史家帅哥差不多,啥都是一知半解,可偏偏又喜欢现学现卖。

      瞧瞧他说的这话就知道了,咱不就脸色苍白点,粉擦得厚点,外兼眼睛没精神点吗?至于要用到“鬼压身”这种程度激烈的比喻么?真没水平。

      “儿子呀,你也不想想,你娘我早出晚归,日以继夜地奔波忙碌,最后弄成了这副模样,还不都是为了赚钱养活你!”

      我满是委屈地说着,唉,你说我容易嘛我。

      辛辛苦苦工作了一天,夜里还要被某个帅哥追杀到梦中,想吃,吃不着,想抱,又抱不了,郁闷得流了一整晚的鼻血和口水,没想到醒来之后,还要被众人当成国宝来欣赏……

      想到这里,不由悲从中来,这,这日子可没法过了哇!

      我抬起泪汪汪的双眼:“乐乐,要不我们还是回美国吃你uncle的算了。”

      儿子的额头青筋隐隐:“妈咪,您可别忘了,uncle当初一直不同意我们回来,是您抹脖子割手腕吊绳子要死要活地要求回来的,现在钱没赚够事业没成功您好意思回去嘛您?!”

      呃,以前我咋没发现他的口齿这么伶俐捏?

      这么一大段话说下来,居然连气都不用换一下,也不知道是天生的,还是哪个混蛋给教的,硬把他娘顶得一句分辩的话都说不出来。

      “呜呜,想当年你刚生下来的时候,肉肉的一团多可爱啊,每天吃饱饱了就睡觉觉,要多听话就有多听话,如今长大了,知道跟美女玩儿了,还学会挑你娘的茬了……”

      啥叫儿大不由娘哟!我取出纸巾,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控诉起来,努力地回忆前些天看的苦情戏,话说那里头的女主还演得真不赖。

      耶?怎么这么安静?过了会,我有些疑惑地抬头。

      然后,看见五张彻底Shock掉的脸。

      ……

      良久,两位保镖大哥默默地低下了头,继续翻动手中的杂志。

      林姨似乎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说,拖着略显沉重的步子,有点蹒跚地离开了,而小正太和小萝莉则呈现持久石化状。

      有这么夸张么?我也纳闷了。乐乐脑门上竖着无数黑线,声音沉沉的:“妈咪,您用不着这么大反应吧?我不过是顺口说说而已。”

      喔,我知道你只是顺口说说,可我也是随意发发牢骚啊。

      生活压力这么大,难道都不允许人家适当减压的么,万一哪天你娘一个承受不住,“biang”的给炸飞了,看你上哪哭去。

      我们娘俩大眼瞪小眼,各自心中都在腹诽个不停,末了,乐乐撇撇嘴,转身就回书房去了。

      唐欢小妹妹一直没插话,不过脸色也有点不好看,看看乐乐离开的方向,想了想,还是很认真地说了句:“阿姨,我觉得我还是比较能接受昨晚您在书房的样子,所以下次请不要吓我了,谢谢!”

      切,这些人还真不禁玩。

      不过经过这么插科打诨了一番后,与回忆纠缠一夜的痛苦,果然冲淡了不少,我笑了笑,拎起放在玄关上的手袋就上班去了。

      黑眼圈算什么,为了全勤奖金,就是长了个拳头大的包块在脸上,我也照样返工。

      小时候看都市小言,总不明白里头的白领菁英,为啥会有那么多时间风花雪月,仿佛不用工作就会有银子砸下来一般,整天不是约出去喝咖啡,就是打打高尔夫,而且还都是在上班的时间里。

      等我长大以后才渐渐明白,那些都是作者为了情节需要瞎掰出来的,完全与现实生活脱节。

      要是咱也想学小说那样不务正业一番,得,还是赶紧收拾好包袱,老老实实地回去做张家的媳妇吧,也免得被很没面子的炒掉了。

      对我们这些市井小民来说,怎么把饭碗端稳才是最重要的,高级职员又咋样,还不照样得看人脸色,薪酬高点,权力大点,不代表你可以随心所欲。

      除非公司是你们家开的,要不然光是每天繁重的工作量,没折腾掉你半条命就算不错的了,哪还会有精力和时间,再去跟人爱个死去活来的?

      那不纯粹是瞎扯淡嘛!东想西想了好一会,等我回过神来,悍马已经在公司楼下稳稳停住。

      我把安全带松开,笑着对坐在旁边的保镖A说了声谢谢。

      没办法,老外的名字不是约翰就是乔治,来来去去都是那几个,也直接导致了混乱难辨,所以我干脆将跟着我这个叫A,跟着儿子那个叫B,多简单,绝对不会出错。

      保镖A却伸出手来,制止了我下车的动作,然后把他的墨镜摘下来,递给我。

      咦,咱怎么就没想到呢?笨哦。

      望着依然面无表情的保镖A,我激动的眼睛一个劲儿闪,多好一同志啊,就算再怎么看不惯,人家也坚决不当着你的面说,还默默地替你解决难题。

      难怪何老爷子会放着地头蛇不用,非要用这些外来军团了,这眼光实在是远大呐。

      我不由暗下决心,以后再也不为难这些美洲来的兄弟了,瞧瞧人家多专业啊,比我家那位不知道给他娘台阶下的宝贝强多了。

      回到办公室,小郭很快端了杯咖啡进来,见到我除下墨镜后的真容,连眉毛也不动一下,镇静自若地掏出掌中宝,开始汇报今天的行程。

      果然,由头到尾,都没有听到当中包含任何一项外出计划,我心中了然,却故意问她:“昨天你不是说已经约了张行长下午会面吗?”

      小郭微微一笑:“是属下记错了日子,约的其实是周五,这几天公司忙着结算,您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只好往后压一压了。”

      我会心地笑了笑,有位这样知情识趣的秘书,应该是件很幸运的事吧,根本无需你开口,就已经把你心里想的不着痕迹地做出来。

      “好,等下把铭圣那个案子的资料调出来,我还要再看一遍。”

      “是,那属下先出去了。”

      “嗯。”

      也不知过了多久,等我从一大堆数字中抬起头来,看看表,已快到午餐时间了。

      沉吟了下,我还是决定约钟家大少吃顿饭好了,怎么说他也算远道而来,做小妹的不尽下地主之谊有点说不过去。

      没想到电话打过去,那边却提示对方已关机。

      我皱了皱眉头,又拨了他在恒达的专线,过了很久才有人接起,问清我的身份后,很客气地说钟总昨晚连夜回北京了。

      他回去了?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没琢磨出个所以然来,想了下也就放弃了,反正这家伙总是来去如风,神龙见首不见尾的,还是等他来联系我吧。

      后来,当我重新回忆起这些往事,仍会忍不住去想,如果当时我多留一个心眼,认真追查下去,又或者多问几句,结果会不会截然相反?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命运是那样残酷不可捉摸,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为此,我差点失去了生命中两个很重要的人。

      接下来的日子,该怎么形容呢?呃,还是套一句被说得俗透了的台词吧。

      那就是——痛并快乐着。

      乐乐小朋友和唐欢小妹妹的感情进展神速,有事没事两人老窝在一起,不管玩游戏还是聊天,都你侬我侬,甜得跟灌了蜜似的。

      儿子的心情我很理解,对小朋友来说,一个亲密的玩伴,比什么礼物都珍贵和重要。

      他的世界一直都相对封闭,除了我、张祁和林姨外,没有一个人能走得进去,难得遇上一个智力相当,年龄相仿的小姐姐,也难怪他会这般欢天喜地。

      可唐欢她已经十三岁了,这个年龄段的小女生,不是应该都在追星或者沉迷于打扮吗?怎么会对一个萍水相逢的小孩子这么好?

      不过我看得出来,她对乐乐关切和爱护都是真心的,就好像对待自己的亲生弟弟一样,有什么好东西都让着他,见他做得不对也会冷着脸说他,或者背过身去不理他。

      乐乐偏偏又受她这一套,每次憋了没几分钟,就会扑上去抱她的脖子,笑嘻嘻的答应改过来,一点也不见生气,可见缘分这东西,还真是挺玄妙的。

      林姨对唐欢的态度也改变了不少,虽然没有像家人一样热乎,至少不再像开始那样不冷不淡,给小丫头置衣的时候,花起钱来毫不含糊,尽往贵的里挑,也不想想我赚钱赚得多辛苦。

      她会有这样的转变,并不全因为唐欢小妹妹乖巧懂事,而是在我们俩的心目中,乐乐开心才是最重要的,顺带的,也会善待令他开心的人。

      有次,林姨忽然说了一句,“小姐,也许你是对的,乐乐他现在需要的,就是这么一个朋友。”

      说这话的时候,她脸上有一丝无法掩饰的黯然。

      我笑了笑,道:“哪有什么对错呢,不管怎样,总有一天乐乐要一个人走下去,朋友也好,家人也好,都照顾不了他一辈子,不过我相信在他心中,你就跟他的亲人一样,这一点永远不会改变。”

      是的,林姨就是我们家的一份子,如果没有她,那段流离失所的岁月,我不会撑得下来,如果没有她,我的儿子可能早就离开了这个世界。

      如果没有她,很多如果,都只会是如果。

      我一直记得怀孕六个月的时候发烧,半昏迷中的我,只能无助地躺在床上辗转,是林姨不顾纽约当时的暴风雪,连夜把我送到医院,跟着又小心翼翼的服侍了我很久,直到孩子平安地生下来。

      还有乐乐刚出生那会,我们真的很穷很穷,穷到连买食物的钱都没有,经常一天才吃一顿饭,为了赚点钱生活下去,每每夜里一点钟,林姨还在唐人街的餐馆里洗碗。

      当时我的奶水很少,乐乐常常饿得不行,哭得嗓子都哑了,是林姨一家一家地去敲门,哀求那些刚生产完的人家施舍一点奶水,美国又是一个超级势利的国家,为此她挨了无数的白眼和辱骂。

      我们就是这样,一天天地在夹缝里,在贫穷中,挣扎着活了下来。

      后来,张祁找到了我们,再后来,我们有钱了,住上了大房子,吃上了各种好东西,再也不用担心有了上顿,没下顿的生活了,可欠林姨的,却是更多了。

      她有个小孙儿,是在我们到美国的第四年出生的,可直到现在,林姨仍不敢回家去看一眼,怕被人发现了,给我带来危险。

      所以我一直想,这过去的二十八年里,我到底是幸运的,还是不幸的。

      年少时家逢惨变,父母相继亡故,又被迫与青梅竹马的恋人分开,一夕间从云端之上,跌进了万丈深渊,按理说,我应该是极其不幸的才对。

      可在那之后,我有了一个聪明健康的儿子,填补了我荒凉的心境。

      林姨又一直不离不弃地守在身边,替我遮风挡雨,还有张祁,何欣,丁悦他们几个,也都在用不同的方式照顾着我。

      那么,我得到的,应该比失去的多吧。

      张祁问过我,为什么不报仇,让那些人血债血偿,那时我正在摹那副《长寿山势图》,完成后拿给他一看,他只是叹气。

      唐欢小妹妹很聪明,看出了其中隐逸的含义,是的,我是真的不想再理会那些前尘旧事。

      曾经,我为了失去优渥的物质生活而无措,曾经,我为了父母的离去而伤痛欲绝,曾经,我为了失落的爱情而愤慨上天。

      但这一切都过去了,现在,我只看我所拥有的,不看我所失去的。

      也许这就是岁月留下来的礼物吧。

      看着眼前玩得十分开心的儿子,那样生动的笑脸,令我实在是心满意足,如果生活的每一天,都可以像这样快乐无忧,又有什么是放不下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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