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仙道魔尊 ...
-
诛魔渊，断念崖之上，一黑袍人影站立良久，右手所持剑上，恶气涌动。
远处，火烧云遍布九天，沥血般猩红，无风，无声，满目残阳。
“赤岭魔尊！如今你已是强弩之末，还不快束手就擒。你在为练就魔功，不惜屠城血祭时，就该想到今日的下场，我等要为这天下苍生，诛杀你这恶徒，以你来祭奠这无辜血脉！”一身披法袍的老者厉声喝道，其声之威，使得其余人等心神一颤，随后更添灭这魔尊之心。
十丈之外，那黑衣身影依旧毫无声响，惹得后面的年轻修士一阵骚动，欲上前直接与那魔尊一较高下。
不想刚踏上几步，便被身旁的中年修士拉住，压声呵斥。
“你会什么，等师祖做决定。”中年修士说着便将其推后几步，隐晦地往魔尊处一瞥，旋即低头收回视线。
站在最前方的那位老者，空山师祖，见魔尊在此等情况下仍无所动，便企图以言辞说服之。
“赤岭魔尊，你本昆仑派镇灵峰大弟子，青年才俊，更是以少年之姿突破元婴，进至分神，后更是晋升镇灵峰掌剑长老，昆仑派将你视为门派之启明星，全力栽培，使得你仙途坦荡，而你——”
“哦，我如何？”也许是听着有些许趣味，那人影终于有所变动，转身面相众人。
“哼！你却犯下滔天大错！其一，你欺师灭祖，清宿尊者乃是昆仑派镇灵峰开山师祖，从未收徒，却在数千年前收养你这俗世间的流浪儿。此后对你多加栽培，于你有知遇之恩，无他，你早在千百年前便成一抔黄土了！而你不但不蒙谢师恩，反而趁尊者进阶，勾连外侵者偷袭镇灵峰，峰上年轻弟子死伤惨重，而尊者因进阶中途受扰，走火入魔，修为不进反退，最后魂消身灭！还伪装不知，依旧潜于昆仑！”他说着愈发愠怒，掌中剑气乍现，剑身嗡嗡作响。
“其二，你背叛师门，两千年前，魔族违反界规入侵修真界，昆仑师祖将门派交于你之手，前往界壁边缘诛魔，而你却趁机掌控门派，杀灭异己，投靠魔界，致使修真界后防线伤亡惨重，造成延至数千年的人魔浩劫！”
“其三，你涂炭生灵，弃明投暗，坠入魔道，修炼逆天命常理之术，甚至为增进修为，不惜盗取凌渊阁秘法，屠城血祭上古凶兽，酿成了数万杀孽，使得无垠海海水血色漫天，煞气怨怒数十载不得消停！”
老者身后修士闻言纷纷祭出法器，等着老者最后的宣断。
“啪，啪，啪！”却见那黑衣魔尊从容举手鼓掌起来。
“讲得不错，不愧是活了上万年的老东西。”那赤岭魔尊蓦然抬头，带了数千年的暗金面具方才被击落，魔尊的面容自他入魔起第一次被世人瞧见。那白玉般的脸庞好似无瑕月轮，却突兀地被一道煞气十足的剑痕横贯，皮肉外翻，不是新伤，更不是常人所为，魔尊已是半仙之体，多年未愈合，恐怕也只有魔尊自己知晓为何。
魔尊似是被老者所言惹笑，嘴角带着莫名笑意。
“真是多嘴。”魔尊缓缓抽出魔剑“乞灵”，轻声说道，眼神缠绻。
然而风声一动，魔尊动作停滞。那本是淡褐色的双眸突然像是被鲜血浸染，其间滔天的恨意似乎要随着血泪滴落。
“好好好！林言蹊，你终于来了！”这一句话像是从牙缝之中蹦出，魔尊紧握手中“乞灵”，第一次挺身直视众人。
“谁？谁来了？”有人窃窃私语。
“是那位吧，万年无一的——”刚刚那位中年修士似乎听说过这人的名号。
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凤唳，一年轻修士站在一只白凤之上，手里只提着一支断箫，面目清秀，凤翅展开宽达数十丈，凌空停在诛魔渊之上，龙凤辅神。神兽的威严将一部分品阶较低的修士压得近乎跪地。而在其上的那青衣男子却毫无影响，只双眼盯着黑衣的背影，轻然跃下。
魔尊背对着来者，只见背脊微颤。
“好久不见，子然。”声音丁零清澈，像是只有十七八岁的少年郎。
魔尊闻言哑然一笑，转身回头看去，望向那纠缠了千年的男人。
“渡劫期，呵，素翎尊者道心倒是愈发坚定了。”
“子然，停手吧，世界意志将要苏醒，你血祭天下，杀戮罪孽过重，到时......”
“到时怎样，谁奈我何？嗯？”魔尊像是懂了什么。
青衣男子木然闭眼，只是紧紧握着手里的断萧。
“他死了？”魔尊看见其手里的那支断萧，中间一道裂痕，半截已不知去向。眼角微挣，似闪过一丝苦楚，转眼一片清明。
“林言蹊啊，怎么，众叛亲离的滋味儿好受吗？你所珍惜的，皆被人所毁。你所爱戴的，被人诛杀。你所倾心的，对你不屑一顾。哈哈哈！”一字一字吐露，漆子然的双眸愈发猩红，眼角周围蔓出骇人的青色咒文。墨色长发披散背后，像极了从深渊中挣扎爬出的厉鬼，狰狞，而饱含绝望，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未能打击于他，直到此刻与跟前人的相见，那苦痛化作无形的刀剑。
脚下的诛魔渊似乎感受到了魔尊的骇气，黑潮涌动，凌冽的罡风直冲其身。
“而那将己一生奉献于我的，我却视如蝼蚁，对吗。”青衣人双眼轻颤。如古井般无波起伏的面旁终于有所动容。
“小然，对不起。”
黑衣人似乎是被这突来的一句话激怒了，踉跄的退后几步。
“你，无心无情，谁会如此愚蠢不堪！”那魔尊语间顿了顿，似是无了耐心。
“素翎尊者，我不管你究竟是谁，林言蹊也好，他人也罢。我无意再与你谈什么往事，我不过被幻想误了眼罢了。此刻，天道将醒，你我仙魔殊途，那我与你命注一战！”
魔尊不等青衣动作，便直直冲上前去，反手祭出杀招。
青衣无法，只得先做抵御，却不还手，只任对方攻击。
“你信于我吗？”
“曾经。直到，我在锻骨之地等了你五百年，五百年！本是心魔已除，我却在那重生心魔，你知为何吗？你不知！”魔尊手中之剑颤抖得越发急促，过一息，剑身却猛然一滞，胸膛像是受重创，顷刻身形不稳，一丝黑血溢出嘴角。
“小然！”青衣见此立刻收住身形，向前跃起，接住魔尊欲坠的躯体。青衣将他缓缓放低，拥入怀中，左手抵住其心脉，源源不断的输入灵气。右手牵住其手，但见其脉象紊乱，似有灭绝之式，心越发的揪住了。
“你心境怎会跌落至此，堪堪大乘！”待子然稍醒，便连忙问起。
“与你何干！”
“你急于进阶，心境不稳，嗜血过多，背负命罪，走火入魔。再加上诛魔渊压制消耗，你这样怎么渡劫！”
“哼！我渡劫失败，魂消神灭，不是你等所谓正派人士举手称欢的吗！”
“漆子然！”
黑衣青年停止了挣扎，抬头怔怔地望向这人，白瓷面容还似当年美好，哪怕方才沾染上自己的血痕，依旧显得那样不染纤尘，清逸无垢。五千年时光，在这凌昆界中，不知发生了多少喜怒悲欢，起起落落。但这一切都未能在对方身上停驻，自己被衬得太过不堪。
他轻轻地举起右手，缓缓拂过林言蹊的脸颊。两千五百年了，期间见过，交手过，却再没有这样亲密的举动，这样轻轻相触。
愿时光停息，在这一方天地间，两人唯有彼此。
“林言蹊，太晚了。”
青衣恍然一怔，猛地抬头看向周围，只见本来四散于空中的灵气骤然减少，远处的众人像被定住一样，毫无声息，天色迅速沉暗下来。此地被人与外界隔绝了。
“阿言，我想休息了。几千年来，我未曾合过眼，倦了。”
林言蹊恍然无动，依旧将漆子然抱在怀里。
“我已祭出魔器，将那些残族败类定于这个空间，”说着挣扎着直起身，却无果。
“我魔元已损，也无心渡劫，”说罢伸手将林言蹊的手拉过按住自己胸膛。
“此魔器乃上古神祇堕魔后所造，以寄主灵魄为代价，一经催动，所绝空间飞灰湮灭，故名诛神。”由于灵体消耗极大，七窍已不停向外漫血，双眸微张，眼神朦胧，唯有一抹水色停于眼角。
林言蹊神情骤变，双手颤抖，将子然紧紧锁住。
“什么意思！”
“咳咳，我给你两个选择。”
“此魔器一旦祭出，无外因可阻止。”说着伸手拽住其衣襟，微微起身，探于耳旁。
“呵，只有一法，便是我。此器连接我灵魂，只要我灵碎了，它便停了，怎样？”魔尊说着又摇头宛然一笑，“你可是万年无一的天道之子，即将渡劫飞升，又何苦与我这等邪魔同葬身于此呢？”
只见那青衣木然，只拥着怀中之人，无所言辞。
正当上空罡风肃杀，崖壁将毁之时，青衣人终于问了，
“第二个选择呢？”
“阿言，陪我。”
怀中人嘴角微扬，像是无奈，又像是最后的纵容。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仙道魔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