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百百》木晓白

52、师父的不良姐夫

　　鱼百百紧跟着黑衣人，那黑衣人对洛阳周围似乎非常熟悉，她半信半疑地被带到附近一处宅院中。却见院中有个男人正站在那儿等着呢，黑衣人丢下早被打晕的崔公子，向他深施一礼便退下了。她见那男人怀里抱着什么，绿幽幽的两点光，瞪得人毛骨悚然。
　　鱼百百近前一步，才发现那男人正抚摸着怀里的狸花猫。她问道：“我师父呢？”
　　那男人看上去衣冠楚楚，一团贵气，相貌平平，见了鱼百百一手拎刀一手拿着匕首，气势汹汹的模样，却不慌不俱道：“她正在屋里要死不活地躺着呢。”他嘴边那抹笑意像猫儿一般慵懒又邪佞，笑得鱼百百一阵心惊肉跳。说罢，他一抬手，便不知从哪里钻出一个人来，将鱼百百带入屋中一个像是密室的地方。
　　鱼百百急急闯入，只见鱼十娘正双目紧闭躺在里头的榻上，桌案上的烛火跳跃着，映在她那清瘦的脸上。鱼百百上前探了探她的鼻息，松了口气，便放下手中的刀和匕首。
　　“没死呢，你慌什么。”鱼十娘睁开双眼，低声道，“百百，你怎么去了太宰府？”
　　鱼百百将桃生失踪，自己到洛阳被钱大人来拦截，错被慕容令带进了太宰府，慕容恪遇刺的来龙去脉都说了一遍。“只是桃生。。。”鱼百百说着，坐在榻边，不禁叹了口气。
　　鱼百百又奇道：“师父，你怎么知道我到洛阳来了？”
　　鱼十娘道：“河边那个穿着我的衣裳，戴红斗笠的那个不是你吗？说你还拿了什么？”
　　鱼百百翻遍了旧宅里鱼十娘的所有家当，发现有不同身份的像告身一样的木牌，便挑了最合适的一个，在生辰上动了点手脚，还差点露了馅。她惊觉师父如此厉害，又腹诽她小气了些，讪讪道：“我只拿了一个叫‘鱼玖儿’的，师父你还有好多呢。”
　　“什么？鱼玖儿？”毛颖之惊道。
　　“没想到她竟挑了姐姐的。”鱼十娘冲毛颖之一笑，笑得人毛骨悚然，她又缓缓说道，“当初想有一个都差点赔了命，现在我可有好多呢。”
　　“十娘。”毛颖之脸色发白。
　　鱼十娘便不再理他，只对鱼百百道：“我与裴烟和韩翠坐在马车上，被慕容家的人接进了太宰府。”鱼百百心下有些明白了。
　　鱼百百问：“那我困在太宰府的事呢？”
　　鱼十娘说：“我怕你到洛阳，是来刺杀慕容恪的，便请了毛颖之找你，没想到竟然让他打听到了。”
　　“这大半夜的，她闹出这么大的动静，若不知道也是死人了。”只见院中那男人抱着猫儿走了进来说道。鱼百百刚才没发现，原来这名叫毛颖之的男子，右脚似乎有点微跛。
　　鱼十娘并不理会他，问鱼百百道：“慕容恪如何了？”
　　“还能如何？”毛颖之抢先道，“有你的宝贝徒弟帮他挡了一阵，他一时半会儿还死不了，只是和你一样中了毒。”
　　鱼百百来不及惊叹毛颖之的神通广大，慌张道：“师父，你怎么中毒了？”
　　“我去行刺郡主，竟没想到裴烟会在那之前对我下毒。”鱼十娘道。
　　“那郡主可是韩翠？”鱼百百问，不等鱼十娘反应，她急急问道，“今夜，阿修可是也去刺杀太宰了？”
　　鱼十娘惊道：“你知道?”
　　“我觉得其中一个身手像他。”鱼百百道。
　　鱼十娘并未否认，只愣愣地看着鱼百百，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这时只听毛颖之道：“来人，把那个小丫头被我带进来。”
　　只见那个黑衣人走了进来，手里抱着一个孩子，鱼百百一看，竟然是熟睡的桃生，心中一喜，便站起身来要去接。
　　毛颖之却先一步拦下她道：“你师父让我去太宰府把她弄出来，可费了我不少劲。”
　　鱼十娘无力坐起身来，鱼百百连忙转身扶起她，只听鱼十娘说道：“裴烟突然将刺杀之事提前，我觉得此事诡异，便跟踪她，却意外地发现桃生在她手里。”
　　鱼百百此时心里透亮，低头默默道，“可是我坏了寨里的大计？” 她偷偷看了鱼十娘一眼，见鱼十娘并未生气，便又说道：“等我发现的时候已晚了。”鱼百百也说不清为什么没有趁乱溜走，或是跟韩修逃走，一时之间叫她转变立场去刺杀慕容恪，鱼百百也做不到，她想着，又是忿恨又是无奈道：“没想到那太宰晕的不是时候，弄得吴王要杀我，当时别无他法，只好顺手挟持了韩翠。” 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没让太宰记她一个人情，倒记她是刺客了，不过不干她什么事，只连累鱼归侬罢了。
　　鱼十娘不语，只是伸出手来整了整鱼百百凌乱的衣领，将她脖子上挂在外头的金环塞回衣内。鱼十娘的手指触碰到她的脖颈，鱼百百发觉师父的手指比那金环还要凉几分。鱼百百正要问鱼归侬的事。
　　却听毛颖之道：“你们什么山寨大计，我管不着。为了救你这丫头，可损失了我六个死士，这笔帐谁来还？现在两笔帐加在一起，只让你为我做一件事，你还是划算的。”
　　鱼百百问道：“什么事？”鱼百百心里想，这毛颖之不知是何许人，神通广大，且手下不少，自己能帮他做些什么。
　　毛颖之似看出她的满腹疑惑，抱着猫咪，坐下来，正色道：“去略阳为我送封信。你不答应也无路可走。因为只有我才能让你安全离开河洛。但你必须为我跑一趟略阳，为你也为了你师父。你不想看着她毒发身亡吧。”
　　“毛颖之，你还真是一点没变，竟然用我来威胁她。”
　　“当年用你来威胁朱兄，我可是失策了。这小丫头不会也那般无情吧。”毛颖之笑道，“说起他来，阿十，你这两年南下可见到他了？”鱼十娘撇了他一眼，却不言只字片语。
　　鱼百百见师父面露不悦，便道：“阁下说笑了，尽管安排我去略阳便是，师父的身体不容耽误。”
　　“好说。好说。”毛颖之对鱼十娘笑道：“这丫头身手不错，真是名师出高徒啊，而且比起朱兄来，她对你可有心多了。”
　　鱼十娘对他冷眼一瞟，回敬他道：“别人严肃时，你还这般说笑，还真是不合时宜得讨人嫌。”
　　毛颖之并不恼怒，笑道：“阿十，还是那般冷漠出尘，不爱听人称赞。像你我这样的人，修道这种事都是自欺欺人。阿十，你已经糟蹋了自己的心，还要来糟蹋别人的心吗？”说着，他看向鱼十娘的眼神似乎藏了几分莫名的情意。
　　鱼百百眉头紧拧，抿着嘴，看着师父。
　　这时，外头有人进来说道：“主人，院里那个好像醒了，该如何处置？”
　　鱼百百突然记起来，那崔公子还被丢在院里呢。
　　毛颖之开口道：“收拾收拾，拖到后院埋了。”
　　“什么？不行。”鱼百百叫道，“你不怕燕国人到处找他？”
　　“那与我何干？”毛颖之道。
　　鱼百百原来就怕黑衣人将打晕的崔公子扔在荒郊，这崔公子似乎是不黯武艺之人，却不是胆小懦弱之辈，前前后后所做的，不过是保护韩翠而已，他若是被狼吃了，一条人命就没了。她一听，这一句话的功夫就要把他埋了，更是反对，说道：“他什么都不知道，怎么不送他回去？”
　　“我怎么知道他到底知道了多少。”毛颖之漫不经心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你怎能如此草菅人命？我不给你送信了。”鱼百百怒道，“也不能把师父留在这里，任由你摆布。”说着，便要去拉鱼十娘。
　　“在别人严肃的时候说笑，的确不合时宜。别人说笑的时候严肃，也同样让人下不来台。”毛颖之竟面带一丝薄怒道：“丫头，人不大，脾气倒不小。”说罢，他看向鱼十娘，却见她只在一旁冷眼看着。
　　鱼百百还真没听说他是说笑，便道：“那让我带他去略阳。”
　　毛颖之似略一思索，竟化怒为笑道：“也好，出关的时候，说不定还能用上他。”
　　鱼百百和毛颖之讨价还价得正热乎，只听鱼十娘道：“百百，你出去一下，我与他有话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