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生之剑》寒蝉之雨

22、二十二

　　莫邪把秦皓月小朋友放到了地上，重新整理好被她扯乱的领口和蝴蝶结，纤细的手指偶尔会碰到他裸露在外的肌肤，明明是很温情的动作，小皓月却没来由的感到紧张。
　　“你说得对，没有用的人就会被抛弃。”女人整理好他的衣服，蹲下来平视他。
　　小皓月更紧张了。
　　飞扬和慕枫眼里闪过异色。
　　两只手支撑着下巴的女人反而是最放松的人：“这就是成人世界的规则，很残酷，是不是？”莫邪口吻随意，言语却异常冷酷。
　　“不过呢······你是小孩子，有任性的资格，自然，没必要遵守规则，你说呢？”在这么长世界的对峙中，莫邪首次露出了笑意，虽然很淡却很纯挚，只是因为单纯的想笑便笑了。
　　“真的？”小朋友期冀地看着她，眼里重新有了神采。
　　女人郑重的点了点头，她感受到飞扬在看她，转了过去，露出了一个“我搞定了”的微笑，难得的十分稚气。如果是秦拓在这里，绝对会扛着长镜头、短镜头，恨不得记录下来再重播一百遍。可惜他不在这里。
　　飞扬是真心的高兴，即使开始对于莫邪的逼问方式有异议，但整体来说，他非常满意。没有了慕枫和莫邪的阻拦，飞扬立即扑了过去，弯腰抱住了小皓月：“你不要怕，舅舅，永远也不会抛弃你的······还有就是，等你父母回国了，我希望你能和他们谈一谈。”
　　“舅舅我······”一开始听到自己不会被抛弃，小皓月是很感动的，但听到要和父母谈一谈，他就非常紧张。
　　飞扬摸着他的头安抚道：“别害怕，我会陪着你的。”
　　小朋友不情愿的点点头，表情悲壮的像是要上前线那样，逗得莫邪和慕枫笑了起来。
　　“噗嗤。”
　　“哈哈。”
　　两人看了彼此一眼，莫邪的目光十分坦荡，慕枫的神情却有些幽暗，隐晦的像是山间的兰草，只见其形，不闻其芳。
　　飞扬对此很满意，安慰好小朋友，走到他们之间，向莫邪致谢：“之前小皓月的事多亏了你，毕竟我们是一家人，总觉得再说谢谢什么的，就太生分了，这样吧，今天这杯酒我请客，就算是一点心意······可能需要重新调一杯，有劳你稍等。”
　　话说到了这份上，莫邪只好同意了。
　　Eden hall的吧台里，昏暗的吊灯下，伴随着调酒师熟练优美的动作，绿色蚱蜢和仙蒂瑞拉很快被端了上来。
　　女人端起橙色的那杯，细细抿了一口，神色像是在回味：“还不错。”
　　“那当然了。”坐在旁边的慕枫端着绿色的那杯，眉宇之间满是自豪，“飞扬是最好的。”然后对着飞扬吹了个口哨。
　　飞扬对于慕枫的这种行为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把注意力多放在莫邪身上：“仙蒂瑞拉很受女孩儿的追捧呢！你也是不能喝酒吗？”他从吧台后面凑了过来，站得离女人更近了些。
　　“只是这个时候不太方便沾酒精，让你们见笑了。”莫邪将杯中的液体一饮而尽，看了飞扬和慕枫一眼，颇有些“以茶代酒”赔罪的意思。
　　慕枫则是非常遗憾：“为什么之前不和我说呢？我不应该带你来这种地方的。”糟糕，本来可以表现一□□贴的形象的。
　　“我觉得这只是一些小问题。”女人神色淡淡，语气却使人信服，“你看，如果不是你带我来这儿，我今天就不可能遇到我的亲人了，说到底，我和飞扬都要感谢你。”
　　站在后面的男人听见她直呼自己的名字不由愣了一下，转而一想，她之前也是直呼秦拓的名字，也就释怀了。也许只是习惯吧！在国外，直接称呼别人的名字不是更亲切吗？
　　“是呀！”飞扬捶了慕枫一拳，“其实，我和莫邪都应该请你吃顿饭······要不，我们今天就去。”
　　“不必了吧？”慕枫推辞道，其实他更愿意更莫邪独处的说。
　　飞扬问了另一个人的意见：“你怎么看？”
　　“我没意见。”女人无所谓的耸了耸肩。
　　“那就······”
　　“扑通。”Eden hall关着的大门突然被推开了，一男一女走了进来。
　　走在前面的是个英俊的男人，看起来也有三十岁了，全身上下没有一点初入社会的青涩和稚嫩，举止、仪态非常优美、自然，他身上的米色印花卫衣和浅蓝色牛仔裤看起来非常青春，像极了学生时代的校草们。
　　走在后面的女人倒是很年轻，应该有二十来岁，她穿了一条藏蓝色吊带碎花长裙，黑色的长卷发随意地披在脑后，脸上没有化妆的痕迹，素面朝天也很好看，尤其是眼睛，艳丽的像是初春的桃花一样。
　　男人牵着女人走了进来，很像是大学时代的情侣。
　　“嘿，飞扬，好久不见。”后面的女人和飞扬打招呼，两个人像是很熟。
　　“你有段时间没来，我差点没认出来······这位是你的男朋友吗？在场的男士都会很羡慕他的。”飞扬和他的熟客打招呼，眼里有惊艳闪过。以前这个客人每次来的时候，穿着都非常职业，像这样随意的私服，他是第一次看见。
　　对这里很熟悉的女人拉着男人坐在了角落舒服的沙发里，她扫了一眼莫邪他们，心情不错的打趣道：“生意不错嘛！”
　　“借你吉言，不过，亲爱的，这可不是生意，这是家属，来，我为你介绍······”
　　“咔嚓。”是酒杯落地的声音，绿色的液体溅在了地板上。
　　瞬间，所有人的焦点都集中在慕枫身上。只见他满脸震惊、难以置信的盯着刚进门的女人，其他人看他的表情都变得有些费解。
　　慕枫一步步走到了女人面前，歉意的冲她笑了笑：“这位小姐，说起来可能有些匪夷所思······你，嗯，和我的前女友长得简直一模一样！”
　　女人的神情十分惊讶，她身边的男人面色古怪，飞扬则有些恍然，他记得慕枫和他说过他失恋了来着，却没想到他前女友居然和自己的熟客长得一样，莫邪则表现得有些疑惑，其实她在心中都要偷笑出声了：今天不知是什么日子，怎么所有的事儿都撞一块儿了？至于秦皓月，是在场最淡定的一个，他可能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再说了，无论是慕枫还是这个女人，他都陌生的很。
　　最后还是飞扬出来打圆场：“来，我为大家介绍一下，这位是我的客人，也是我的朋友，恒远运输的总经理，花蕊，花总······这位是我多年的朋友，武大派往J大的交换生，慕枫······希望你们能相处愉快。”

　　香格里拉大酒店，拍卖会现场。
　　“几点了？”依然坐在最后一排的温徐来问了一下身旁的红袖。
　　干练的女人抬手看表：“下午三点了。”
　　温徐来揉了揉太阳穴：“什么时候结束啊？”
　　“大概，十一点吧！”红袖考虑了一下温徐来的身体状况，建议道：“累了的话，我们现在就走吧！”
　　男人翻出了之前主办方发放的拍卖品流程表，闭眼眯了一会儿：“现在进行到哪儿了？”
　　“现在······现在正是竞拍第54件拍卖品，山水画大师张大千的真迹《东坡居士吟望图》。”女人看见温徐来有些不在状态，问道，“温大哥，你怎么了？”
　　“咳咳······”温徐来咳了几声，才继续道，“没事儿，我只是在想华姨好像喜欢这些。”
　　红袖想起华姨书房挂着的那一幅幅山水画，深有同感：“华姨好像要过四十大寿了，我们把这个拍下来送给她，她一定会喜欢的。”红袖这话说得非常真心，她知道华姨对这兄弟俩的意义，此外，她也是真心喜欢这个优雅从容的女人，即使年华逝去，也依然不减她的魅力，不像自己只有一身武力，而且眼睛还······
　　女人下意识的摸了一下左眼处的方形眼罩，这时，温徐来突然推了她一下：“竞价。”
　　“啊？······哦！”红袖听见最新的报价已经上涨到了两百八十万，和温徐来交换了一下眼神，便举起了二十五号号码牌，“三百万。”
　　“二十五号三百万，还有人继续加价吗？”周行的声音明显不如前一日高昂，经过了一日的竞拍，他也开始疲惫了，即使如此，他也还在坚持着，因为他知道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能和一些平时接触不到的人打个照面是多么难得。这个机会，他舍不得浪费。撇开品行不谈，周行这种为了往上爬而坚持的精神也是值得钦佩的。
　　这是拍卖会的第二天，酒店的大宴会厅坐了大约四百人，比第一天多了许多新面孔，也有不少旧面孔消失了，不过，这一切都不会影响拍卖会的进行。
　　红袖叫出了三百万之后，又有人继续加价了。
　　“三百一十万。”举着四十七号号码牌的人是个穿着讲究的中年女性，她米色的套装上围了一条色彩鲜艳的爱马仕丝巾，看起来很是靓丽。
　　可惜没过一会儿，又有人开始加价。
　　“三百二十万。”这次举牌的是个年轻的小伙子，他穿着黑色的卫衣和浅灰的休闲裤，服饰的做工非常精良，却没有任何商标，从服装就能看出这是个作风非常低调的男人。
　　“三百三十万。”又有人加了十万，这次加价的是个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士，不同于之前那个年轻的小伙子，他的穿着非常正式，除了一身的Holland&Sherry深灰色西装，他还梳了大背头。中年男人叫完了价，特意往红袖那边看了一眼。
　　红袖感觉到有人看她，直觉性地抬头，看见了熟人：“傅先生？”
　　她镇定下来之后向温徐来禀告：“温大哥，傅先生也来了。”
　　“嗯。”温徐来非常淡定，这样的场合，他出现也不奇怪。
　　知道傅先生在这儿，红袖下意识地在他身边寻找绿眠的身影。
　　果然，坐在傅先生右手边上叼着一根棒棒糖的女人就是绿眠，不同于上一次见面的样子，她的一头脏辫全部散开披了下来，穿了一套黑色的西装和高跟鞋，仿佛只是一个普通的文职人员。红袖看见她的时候，这货特意将口中的棒棒糖吐了出来，对着红袖吐了吐舌头。
　　红袖十分无语的和温徐来对视了一眼，两个人没有说话，却想到一块儿去了：真是幼稚。
　　就在这时，又有人加了价：“三百五十万。”
　　举着七十七号号码牌的男人一口气加了二十万，红袖顺着声音看了过去，那是个穿着白色刺绣衬衣和浅色牛仔裤的年轻男人，他的五官非常柔和、没有棱角，整个人纯净的像是个未出社会的高中生似的。红袖看着看着，便觉得他的出现有些违和，毕竟这里可不是学校那种象牙塔，这里是，位于权利顶峰的，名利场啊！不管是多么盛大、多么繁华的景象，都掩盖不了繁花似锦的背后：权利独特的铜臭味儿。
　　不知怎么回事儿，红袖居然为这个第一次见面的人担忧起来。
　　“知道他是谁吗？”温徐来悠悠的嗓音打断了女人的思绪，男人警戒的看了身旁的女人一眼，依然不急不缓，“‘新杜旧张’中的‘新杜’，东北最大的情报商，情报组织‘Nachricht’的首领，名为杜若的男人······小心哦，可不要被他迷惑了！”最后一句劝告，温徐来是贴着红袖耳畔说的，他吐出来的气全都吹到了女人的耳朵里，动作暧昧极了。
　　周围的气温有些上升，但事件中心的两个人都万分冷静。
　　“三百六十万。”杜若加价之前，之前那个举着四十七号号码牌的中年女性又追加了十万。
　　七十七号号码牌迟了一秒，又举了起来：“四百万。”杜若一口气又加了四十万，他那一排的人都频频看他，出乎大多数人的意料，他既没有得意，也没有不耐烦，他的神色非常平静，平静的像那个一口气追加四十万的人不是他似的。
　　不仅是他，他身边的两个人也很平静，注意力全都盯在了前面的拍卖师身上，几乎是目不斜视。果然，什么样的主人就会带出什么样的下属，这句话还是很有道理的。
　　知道了杜若的身份，温徐来也没有放弃的意思，他取过红袖手上的号码牌，又加了十万：“四百一十万。”
　　杜若的眉挑了一下，回头看了温徐来一眼，身边的人不知在他耳边说什么，他笑了一下。
　　四十七号女士好像还没有死心，她举着号码牌，又在上面加了十万：“四百二十万。”
　　不出意料的，杜若又一口气加了三十万，把《东坡居士吟望图》捧到了四百五十万的高价。
　　四十七号女士的表情先是有些意动，然后是放弃之后的遗憾，这个价格已经超出了她的承受极限。她原来只是个普通人，如今的一切都是她多年奋斗出来的结果，她没必要也没资格与那些把钱当作数字的人意气用事。懂得该放弃的时候，该争取的时候争取，毫无疑问，她是一个聪明人。
　　因为四十七号女士的退出，这场竞价最终围绕着温徐来和杜若两个人进行。在杜若叫到了四百五十万之后，温徐来在这个基础上，又加了十万，变成了四百六十万。
　　杜若在这时放下了手上的号码牌，他转过头冲着温徐来微笑。
　　应该是示好的意思吧！这么想着的温徐来也对着杜若遥遥点头，多一个朋友总比多一个敌人好。
　　“四百六十万一次······四百六十万两次······四百六十万三次，成交，让我们一起来恭喜二十五号······”
　　在一片掌声中，红袖起身随着工作人员付款去了，温徐来一个人留在原地闭目养神。
　　“温先生这一次来是为了什么呢？”男人的声音很动听，像是山涧流下来的泉水，偶尔溅到身上也不会使人心烦。
　　温徐来睁开眼，左手边红袖的座位上正坐着的，是杜若，这个声音动听的男人丝毫没有打扰别人休息的意识，他认真的看着温徐来，一副他们俩本来就是在聊天的样子。
　　温徐来对于对方理所应当的姿态有些惊奇，但还是很有耐心：“只是随便看看。”他记得在刚刚的拍卖之中他承了对方的情。
　　这话听上去很像是敷衍，但确实是温徐来来的初衷，杜若听了他的回答，没做什么表示，直接问了他另一个问题：“你知道关于这次拍卖会最后一件拍卖品‘湛泸剑’的事情吗？”
　　果然，还是来了。温徐来的心里松了口气。
　　“据说能长生不老，这是真的吗？”杜若继续追问道。
　　温徐来前期摩挲着桌面：“谁知道呢？······也许是某个人为了某种目的而打的幌子吧！”
　　“哦？”杜若有些意外，“那你明天会来吗？”
　　“当然，浮屠首领的假期不应该为别人让路，你说对吗？Nachricht的首领！”
　　“呵呵······英雄所见略同。”杜若笑得眼睛都眯起来了，“接下来的时间，我想与你一起探讨一下关于······‘首领’的艺术，请问我有这个荣幸吗？”
　　“能稍微等一下我的女保镖吗？”
　　“当然可以，要知道‘耐心的等待女士’可是绅士的第一条法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