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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十三 ...

  •   八个小时前,宽城,御翠园。
      成功延后了德芙广告代言拍摄的尚羽心安理得的继续睡着懒觉。他参与的一个现代剧刚刚杀青,作为男主角的他戏份很重,跟着剧组频繁辗转于北京、上海、武汉三个城市之间,身体上实在是累得不行。与此同时,他刚刚被一个喜欢的女孩拒绝。对于一个男人来说,被喜欢的女孩子拒绝实在是件令人十分受挫的事情,无论这个男人是否身居高位、家财万贯。但尚羽的情况又有些不同,被人拒绝的挫败、蠢蠢欲动的内疚、意味不明的烦躁共同笼罩着他,使他最近的性子变得阴晴不定,这是近两年才有的事。尚羽身边很多人都发现了这种转变,有些长年的朋友当着他的面开玩笑:“别人都是越活越内敛,你小子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像是逆生长似的。”当时尚羽听了哈哈大笑:“你们这是赤裸裸的嫉妒。”没有人注意到他的笑容有些苦涩。
      躺在床上的尚羽睡得并不踏实,他来回的翻身,空旷的卧室里满是被子相互摩擦的声音。突然,他坐了起来,只穿着短裤的他头发乱哄哄的,表情有些懊悔和愤恨,不知想起了什么,嘴里突然骂了句“死老头子”,尚羽的一只手抚上了两侧的太阳穴轻轻按压,另一只手伸进床头柜里摸出了一瓶没有具体标志的药瓶,男人粗暴地扭开瓶盖子,从白色的药瓶里倒出了一颗样子十分精美的药丸。说是药丸,其实更像是弹珠,中心是一抹异常晶莹的红色,外面裹了一圈无色透明的球体,窗外的阳光打在男人的手上,他手里的“艺术品”仿佛慢慢活过来一般:所有照射其上的光芒像是有意识一样汇聚成一个不断旋转的圆形,直至被“艺术品”吞噬。这一瞬间中心的那一抹红色似乎鲜亮了些,眯起眼看,很像是凝固的鲜血又重新流动起来,这一幕,既怪异又绚丽。
      对这一场景早就见怪不怪的男人像吃糖果一般一口吞掉手里的弹珠,鼓起腮边还恶趣味的嚼了两下,配上他并不怎么友善的眼神,整个人像只正在进食、有些凶恶的小松鼠。嗯,怎么说呢?意外的有些孩子气。刚吃完药,尚羽的“症状”就得到了缓解,头疼的毛病没有了,眉宇之间那股时隐时现的戾气一下子不见踪影,他整个人平和下来,仿佛沐浴过圣光一般,全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散发着一种久违的温暖与平静。如果熟悉尚羽的朋友在此,一定会产生一种“两年前的尚羽又回来了”的错觉。窝在床头的男人好像一只被安抚好的小猫一般,懒洋洋的,神情莫测。
      “碰。”卧室的门一下子被打开,“羽哥,晚上有个慈善晚······”刚被打开的门瞬间被关上,回过神来的男人瞥了一眼自己赤裸的上身,浓密的剑眉向上挑了一下,难得有些不自在。门外的小雨很快冷静下来:“羽哥,我一会儿再和你说这件事吧!······那个,我和一诺在客厅等你吃饭。”
      “嗯。”刚磕完药的某只迷迷糊糊的。
      某个往客厅走的女人烦躁的抓着自己的头发。咚,咚,咚,咚,她的心跳乱了。
      坐在座位上的方一诺看了她一眼,从座位上离开,不到一会儿又回来了,他递了一只体温计给小雨,面对她的疑惑,酷酷的方一诺一本正经:“你脸红。”
      女人的脸好像更红了,她的表情十分不自然:“你想多了。”
      一诺小朋友若有所思的瞅了一眼哥哥的卧室,收回了手上的体温计,声音特意压低了些:“我保密。”
      小雨正抓着筷子的手一抖,内心:哎呦喂,小朋友,你能不能别这么贴心?她刚想分辨两句,可惜一诺小朋友完全没有一点儿“搅乱一池春水”的自觉,他自顾自的开始吃菜,优雅极了。
      小雨看见这小子淡定的模样,气得直磨牙,这小混蛋哪里贴心了,他分明是来败坏她食欲的。等穿好衣服出来的尚羽也吃的差不多的时候,这食之无味的一餐终于在小雨的怨念之中结束了。
      方一诺吃完就回书房了,小雨习惯性的倒了两杯清茶给自己和尚羽。很快客厅便弥漫着普洱的香气。
      “你刚才来我房间是要和我说什么事?”尚羽在黑色睡裤上套了一件贴身的浅灰色纯棉T恤儿,白瓷般的手掌正捧着茶杯,整个人极其放松。
      “是这样的,宽城的房地产龙头华乐企业今晚八点在本市的香格里拉大酒店举办慈善晚会,这是邀请函。”女人将一封样式华贵的紫色邀请函沿着餐桌滑了过去,请帖封面的角落里有个明显的烫金符号“ ”,H和L,这是华乐企业的商标。
      尚羽端着茶杯,低头抿了一口,没有理会手边的请帖,微皱眉头:“不是说好了给我空两个月假期出来吗?而且你应该清楚,对于这种晚会什么的,我一向兴致不高······”
      “OK,OK······要是一般的活动,我早就给你推了,但这次他们居然请动舒姐来当说客,撇开我和舒姐的私交不谈,她的出面至少代表着拾捌文化的态度,所以我才来和你商量。”舒姐是拾捌文化的资深编剧尚羽在成立个人工作室之前是拾捌文化旗下的签约演员,当初解约的时候,双方都是“和平分手”,感情一直很不错。
      “那好吧。”尚羽很快做出了决定,他打算给曾经的东家一个面子,毕竟都是在一个圈子里,做事留几分余地,往后才好见面。在娱乐圈已有成绩的他早就不是当初那个做事仅凭意气的少年。有时候必要的妥协是为了飞得更远。
      “我也是这个意思。”干练的经纪人抬手看了眼手表,“那么,离慈善晚会的正式开始还有七个小时,我们可以开始准备了,你还有什么别的安排吗?”
      “没有。”尚羽的原计划就是休息。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吧!”
      “嗯。”
      行动率高的小雨立刻掏出手机联系专属尚羽的造型团队,除此之外,她还要负责与举办方洽谈一些事项,还要安排尚羽的出行以及联络熟悉的媒体。作为一个优秀的经纪人,她需要考虑如何使尚羽这次的公开露面取得最大化的利益。

      与此同时,宽城本地最大的□□,浮屠总部—环苑。
      环苑,是一座形似莫比乌斯环的建筑体,它的屋顶是一个光滑、连续的弧面,虽然没有扎哈设计的弧线那般大胆、炫目,但也别有一番美感。它的立面采用了大片大片的玻璃幕墙,连接着屋顶,有高有低,富有韵律。建筑的中心空了出来,开辟了一个巨大的中庭,作为中心绿地。中庭的中心有一棵巨大的菩提树,郁郁葱葱,茂盛极了。风一刮过,挂在树干上、一大片用红丝带系上的沉香木片便会碰在一块儿,发出木块撞击的声音,咔嗒,咔嗒,响声经久不衰,那是亡魂的呼唤。这里是浮屠的圣地,每一个死去的人的名字都会被刻在沉香木片上,常伴着菩提树,共同守护活下来的人。
      一个身穿白色衬衫、带着黑色领带的短发女人拿着公文包踏进了环苑。她步履稳健、风神潇洒,行走之间丝毫没有女孩儿的娇弱柔美,反而自有一股男孩的利落洒脱。她刚进门正要右转,一记腿风向她袭来,眼看着这只脚正要撞向她的腹部,女人立刻向后弯腰,抓紧公文包利落的翻了个跟头之后重新站了起来,她看见一张熟悉的脸,有些生气:“绿眠,你要干什么?”
      被称为“绿眠”的人做了个收腿的姿势,那是个身穿迷彩服、梳着夸张的脏辫、皮肤黝黑的女人,她露出了一个极其明媚的笑容:“好久不见,红袖。”话还没说完,绿眠的另一条腿又踢向面前之人的膝盖,短发女人反应迅速,侧身、抬腿,立即和绿眠过起招来。阳光从她的背影移向她的正面,左眼上的方形眼罩很是显眼,几乎掩盖了女人原本精致、有些西化的五官。宽城本地的人几乎没有人不认识这个戴眼罩的女人,传说中,掌握浮屠军火的“独眼女将军”---红袖,某种程度上,她和“轮椅病文青”---温徐来,一样出名。
      红袖在加入浮屠以前,在部队当过几年特种兵,她的左眼就是在那个时候受的伤。
      受了一击重击的绿眠对着红袖就是一记左勾拳:“没想到你的反应还是这么灵敏。”
      一只细白的小手及时截住了对方的拳头:“你这打招呼的方式一点儿都没改啊!”红袖的语气有些无奈。
      “我觉得你应该习惯了。”绿眠的声音染上了笑意,她不顾被截住的拳头,屈膝,直接选择用膝盖重扣对方的左腰。
      说时迟,那时快,红袖左手直接拽着绿眠的右手急速后退躲过腰部的撞击后,趁着她重心不稳,右手手肘直接压向了绿眠还没落地的右腿,顺势将绿眠牢牢压制在地上:“你太慢了。”红袖的声音很平淡,菩提树的影子影影绰绰地印在她的身上,让她整个人看上去忽明忽暗。
      绿眠挣了挣被扣住的手,没挣脱,整个人一下子没了劲头,变得软绵绵的:“你左眼失明了,我特意选择在这个视线昏暗的拐角偷袭,没想到还是失败了。”尾音带上了点点懊恼和委屈,听起来可怜极了。
      “就算我左眼失明了,你也不是我的对手。”红袖的声音仍然很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件毫不相干的事。
      “你······”
      “住手。”
      “住手。”
      绿眠的声音被另外两个人同时打断。
      跑在前面的是一个有着小肚腩的中年男人,他梳着大背头,身上穿的是一套有着全球顶级面料的HOLLAND&SHERRY深灰色西装,他每跑一会儿就必须得停下来休息,由此可见,他的体力并不是很好。怎么说呢,这是一个常见的、有些富态的平凡中年男士,他这个年纪该有的毛病他都有。
      “别,别打了······”男人停在了红袖和绿眠前面,喘着粗气,面色因为小跑的原因显得红通通的。
      “傅先生······”面对着这个有些富态、面目慈善的中年男人,绿眠说话一下子没了底气,紧握的拳头一下子松开了,所有嚣张、霸道通通不见踪影,整个人瞬间变成了一只乖顺的小猫。
      绿眠在几年前成了傅先生的私人雇佣兵,撇开单纯的雇佣关系不谈,傅先生也是少数能使绿眠真正折服的几个人之一。
      红袖注意到傅先生的到来,立即松开了对绿眠的压制,低头向他问好:“您来了。”
      傅先生也点头致意了一下:“抱歉,我们绿眠又给你添麻烦了。”致歉的话被他说的十分亲切,顾盼之间带上了长辈对晚辈的关怀和激赏,使人倍添好感。
      绿眠听见这句话,立马从地上一跃而起,连忙跑到红袖身后,像个犯了错不敢见家长的孩子那样,生怕傅先生看见她。
      红袖虽然早就见怪不怪了,但她的笑容还是有点不自然:“怎么会麻烦,眠儿很久没看见我,只是想和我切磋一下罢了。”
      绿眠和红袖是旧识,她和红袖一样,也是特种兵出生,只不过在红袖的眼睛出事之前她就出国了。这是她回国后,两个人的初次见面。
      绿眠听见红袖为她开脱,圆圆的杏眼变得亮晶晶的,立刻用双手抱住了红袖的腰,整个人像树袋熊一样完全挂在了她身上,扯都扯不下来。
      对此,红袖只能无奈地笑了笑,和傅先生交流一下近况,偶尔,一偏头,就看见了傅先生身后几步远、坐在轮椅上的青年抬头看她。没有什么血色的唇角噙着轻浅的笑容,极淡的笑意冲散了这人身上那缕若有若无的暮气,再加上他本就细腻、几乎完美的五官,这一笑显得极为纯净。雪后初霁,高山之巅,白衣神明终于开窍,懂得了凡人的感情,他俯身垂眸,十分生涩的朝你微笑,像是荒诞了的真实似的。红袖的心跳快了两拍,她越过傅先生,走到青年面前,弯腰几乎和他平视,眼里是纯粹的爱慕与敬意:“我回来了,温大哥。”
      温徐来伸出右手将红袖眼前凌乱的发丝别到耳后,手指不小心擦过方形的眼罩,像是停顿了一下,又好像没有,还是那句很熟悉的话:“辛苦了。”还是那样淡漠的语气,仿佛之前的微笑只是个错觉一般。
      红袖迅速整理了一下心情,她朝温徐来鞠了一躬:“职责所在······现在,属下要去核查一下新近的货,告辞。”
      “等等。”刚转身的她被温徐来叫住了,一封紫色的请帖被递到了她的手中:“这是?”
      “是慈善晚会的请帖······徐然,出去做任务了······你,和我一起去,我信得过你的身手。”男人的语气有些迟疑,习惯于下命令的他很少去解释。
      红袖的食指来回摩擦请帖的封面,突然,她向男人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语气有些促狭:“遵命,长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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