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灰》三无啊

3、时间的规则3

　　（三）无邪
　　季樾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日的正午。
　　身体的状况好些了，但血液中灌了铅的沉重感和刺痛感依旧如影随形。他冲了个澡，换件衣服，拿着地下室的钥匙去看苏零舆。
　　“你终于来了，饿死我了，就算是俘虏也有吃饭的权力啊！”苏零舆的嘴从门开那一刻就没闲着，“还有啊，我想去厕所，想洗澡。你关我快两天了，自己倒是整饬得人模狗样，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啊！我好歹也是人诶，人也是有三急的”
　　季樾涌起一股关上门走人的冲动。
　　“等等，别走。我还没说完呢。这样吧，你不就是要我的血吗？你把我放了，我保证不跑，乖乖给你放血。”
　　“你当我傻？”季樾锁上门，地下室的光线立刻暗了下来。
　　“也不是。”苏零舆回答得及其敷衍，“你可以把我的手绑着，或者其他办法。我是真想上厕所，然后洗个澡，一身的血腥味和汗味儿，熏死我。我也没那么不识时务，反正跑不了，我也想选择个舒服的方式被你关着。”
　　季樾倒是不觉得熏，他早就习惯了大老爷们散发出的这种味道。他看见苏零舆目光坦荡地盯着他，没有丝毫阴霾和欺骗。这么多年他还是分得清人有没有说谎，于是想了想，道：“行。”
　　季樾摸出怀表，不知念了句什么，表链就如同有生命一般不断延伸，最后直直插入苏零舆的心口。苏零舆只觉得呼吸一滞，心脏被什么东西缠上，十分不自在，下意识地想要挣脱，可那东西越缠越紧，几乎要把她的心脏勒爆。
　　“别动，你越反抗，就勒得越紧，直到你心脏爆裂……”季樾说着，一边解开表链的禁锢，一边给她解开手上的锁。“所以你最好听话，别想着逃，这东西没有距离限制，不管你在哪儿，我都可以控制你。”
　　苏零舆毫不客气地超他竖了个中指，有气无力地说：“行吧，我不跑，我也没打算跑。带我去浴室吧，洗个澡。”
　　季樾点点头，打开地下室的锁，让苏零舆走在前面，自己在后面指路。
　　“啧，你家还挺大，就你一个人？”苏零舆打量着他的房子。三层别墅，一楼客厅厨房，二楼卧室，三楼储物室。那间放镜子的房间在三楼。
　　季樾没回答她，将她带到客房的浴室。苏零舆也不客气，进了浴室反锁了门，不忘留下一句“给我找套干净的衣服来。”
　　季樾对自己下的禁制很有信心，也不怕她跑了。他不愿意苏零舆穿他穿过的衣服，拿了一件之前买小一直放着没穿的衬衣西裤和一条新毛巾放在浴室门口，自己坐在客房的床上，等她洗完。
　　他忽然听见歌声，那厮竟然心情很好地哼起了歌。
　　季樾不相信苏零舆像她表现出来的那么无辜，但苏零舆说得对，与其一直试图逃跑而被关在地下室，还不如舒舒服服地洗澡吃饭，反正都跑不了，何必为难自己。
　　他喜欢识时务的人。
　　就算苏零舆有什么小心思，在他的禁制下，也翻不了天。
　　苏零舆这澡洗了半个多小时，水声才停。她拉开一道门缝，把放在门口的毛巾和衣服拿进浴室，一阵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后，门才被打开。
　　季樾看了一眼便转过了身，道：“把裤子穿上！”
　　“大了，掉。”苏零舆也很无奈。季樾给她找来的衣服也不知道比她大了几个号，衬衣还好，可以当裙子穿，但只遮到大腿中部，露出一双漂亮的长腿。
　　但裤子她是真的没法穿。
　　“要不这样，反正我也不知道要在你这里住多久，你出去给我买两套合适的衣服，啊，还有内衣内裤袜子睡衣。”
　　这人还真挺自觉，打算长住了……
　　季樾拿出手机，拨通电话：“小李，帮我买全套的女装，尺码……”他扫了一眼苏零舆，“按16、7岁未成年的码来买就行。顺便再买些菜，放院子里就行，不许进屋。”
　　说罢，他便挂了电话。
　　“靠，未成年怎么了！”苏零舆嘟囔着，奈何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季樾说的确实是实话，“行了，有药没？我消个毒，伤口痛死了。”
　　季樾也说话，看了她一眼，下楼去拿急救箱。回房间的时候看见苏零舆正拿卫生纸压着伤口止血，因为刚才洗澡的时候水渗进伤口，让伤口又开始流血。
　　“手给我，我帮你包。”他说着，在苏零舆身旁坐下。
　　苏零舆当然不会自作多情觉得他善良，她刚刚瞄了一眼，急救箱里有剪纱布的剪刀，还有装酒精的玻璃瓶，随便哪一个到她手上，都可以变成凶器。
　　季樾上药的手法简单粗暴，酒精蘸上伤口的那一刻苏零舆倒吸一口凉气，疼得龇牙咧嘴，道：“你老人家就不能轻点吗！”
　　季樾撩起眼皮瞪了她一眼，示意她安静，别逼逼叨叨，老子给你上药已经很不错了。寻常人看见这个眼神早就萎了，然而苏零舆一点都不怕，反而瞪回去，道：“你要是不包好，伤口裂开，血流干了，就没你的份儿了。”
　　她那一眼，吹胡子瞪眼，配着婴儿肥的脸和灵动的猫瞳，倒像是鼓起脸撒娇的家猫，没有威慑力，反而有几分滑稽。
　　季樾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见过这样生动的脸了。
　　“你怎么老是不说话呢？对了，刚刚你给谁打的电话啊，还叫人家‘小’李，你看你才多大一点，就叫人家小了。”
　　因为凑得近，季樾闻得到苏零舆身上淡淡的冷香，像是雨后的空林的气息。
　　他不明白这么聒噪的人身上怎么会有怎么安静的香气。
　　包扎完后，苏零舆用冰箱里仅剩的面条和小葱煮了两碗葱油面。季樾本不想吃，奈何这两天他也没怎么进食，肚子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被苏零舆一番嘲笑之后，冷着脸坐下吃饭。
　　“其实你长得挺好看的，就是老面瘫，小孩子这样可不好，容易长皱纹。”苏零舆的坐姿极不端正，盘着腿，在走光的边缘上保持平衡，活生生坐出了东北老大爷的神韵，“你应该多笑笑，冷着脸是装酷，笑起来酷才是真酷。”
　　一顿面吃完，季樾被灌了一大碗鸡汤，而罪魁祸首晃悠着去收拾自己的房间去了。
　　“我的包呢？”她从房间里探出头来，问。
　　“什么包？”
　　“就是我来的时候背的那个包。”
　　季樾想了想，她确实抱着个包：“在楼上，镜子那间屋。”
　　苏零舆“哦”了一声，蹭蹭蹭往三楼跑，却忽然停下来，问：“我可以进去吧？没有什么只能你带着进去的规矩吧？”
　　季樾点点头，大手一挥：“去拿。”反正那间屋子除了镜子什么也没有。
　　他抽着烟看苏零舆忙来忙去的身影，忽然觉得她像只追着尾巴的绕圈的猫，有些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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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一会儿，小李按照他的吩咐把东西放在院子里，他确认四周没有人后，才出门去取。
　　毕竟在外人面前他还是30岁的季樾，如果被人看见了15岁的自己，指不定又要穿出什么“私生子”的流言。
　　季樾拿着衣服上楼，推开苏零舆的房间，一股冷香扑面而来。这和之前闻到的香味相差无几，只是更加浓郁，令人心闷。
　　但苏零舆在这样的香气中睡着了。
　　她应该是打扫到一半，累的不行直接睡过去了，连被子都没盖。初春的天气依旧寒冷，即使室内开着暖气，按她这样的睡法，一觉醒来，不感冒才怪。
　　季樾盯着她的睡颜看了许久。闭着眼睛的苏零舆和醒着的时候差得太多了，又是刚洗干净的模样，无瑕得像是婴儿。
　　没有人不会心痛婴儿。
　　季樾叹口气，给她盖上被子。他余光看见角落里燃烧着的线香，估计是香气的来源，也没多在意，替她关上门，轻手轻脚地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