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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谁料同心结不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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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济听吕洞宾如此说,笑道:“如何没听说过,不过传说往往跟事实相差得离谱,倒是听你说的是真。只是我想着要去看潘公子,你可捡要紧的说。”
吕洞宾边走边道:“在千年之前,有位叫谷雨的年轻人,精通水性。有一次家乡发大水,他凭借这个本领救出乡里乡亲,还冒险救出了一颗牡丹花。数日之后,一个美丽的女子出现在他的家里,并告知身世:“妾身本是凡间牡丹成精,不意得王母青眼有加,秘授修炼之法,如今已经功成。只因草木修仙,要历经三灾九劫,此次水劫便是最后一劫,因公子仗义相救,方能躲过。本应功德圆满,霞举飞升,因欠着公子的恩情未报,故而特来报恩。愿与公子约为兄妹,帮助公子振兴家业,奉养高堂。待得尘世债满,再回天庭复命,位列仙班。”
因此,谷雨与牡丹仙子便撮土为香,拜了皇天后土,结拜为兄妹,在牡丹仙子的帮助下,谷雨果然成了当地数一数二的富户。
这件奇事传将开来,被一只秃鹰怪所知。那怪便找上门来,道:“王母娘娘的修仙秘法不该你一人私藏,正该流传给我辈同道中人,一起修炼,公证正道,方是正理。”
牡丹仙子素知这秃鹰怪修的是旁门左道之术,且平日里专门欺凌弱小,王母当初授法与她时已切切叮嘱法不传六耳,就是最亲近的人也不能私相授受,何况与他。因此断然拒绝。
秃鹰怪本就料着此事必得武力胁迫,因此也不多说废话,仗着法力深厚,抢先发难,牡丹仙子亦料着来者不善,暗暗也做了戒备,秃鹰怪一袭不能得手,恼羞成怒起来,攻势越发地凌厉狠辣,凶横霸道。牡丹仙子本是草木之躯,不及秃鹰是食肉的凶禽,加之正道的修炼原需天长地久的积累,循序渐进的成功,不及魔道的修炼总有许多捷径可走,因此百招方过,牡丹仙子便处处落于下风。秃鹰怪乘势摄起一阵妖风,将牡丹仙子劫走。
那谷雨又急又怒,只是他一介凡夫俗子又能如何?只好坐着哭罢了。
谁知哭着哭着,却见牡丹仙子竟也哭着回来了,谷雨又惊又喜,忙迎了上去,叫道:“好妹妹,你怎么逃出来了?”
牡丹仙子含泪道:“我并非牡丹仙子,我是她的妹妹芍药精。”
原来这牡丹芍药最是相似,世人常常误认。
谷雨哭道:“芍药仙子呀,了不得了,你姐姐叫个妖怪抓去了,你快去救她呀!”
芍药精亦哭道:“姐姐的法力比我高出许多,尚且不敌,我又能如何?”
谷雨道:“难道就这么算了不成?”
芍药精道:“这也是异类修仙,劫难重重,原以为已经历满,谁知真正的劫难竟在这等着。如今只好求王母救命了!只是我一个妖精你一介凡人如何进的了南天门呢?”
也该是因缘巧合,那是我还是东华上仙,这日正好云游至此,见这一人一精相对啼哭,掐指一算,知晓了前因后果,有心助二人一助,便降下云头,现出本相。
那芍药精颇有眼里,见了我便跪倒尘埃,哭诉此事,又把秃鹰怪往日种种劣迹说了一遍,我想着这怪恶贯满盈,正该遭到报应,便问二人道:“此去前途艰险,妖怪巢穴更不知有何机关,你二人可愿舍生忘死,救出牡丹仙子?”
他二人一片虔心,齐道愿意。我便赐了他们弓箭咒语,前往猎杀。
后来之事我未亲见,揭是牡丹仙子上天之后,来谢我时亲口所说,哎,如今想来,东华上仙在天庭地位尊崇,牡丹仙子几乎终日侍奉王母左右,若非有此机缘,如何私下相交深厚呢?
原来牡丹仙子被抓之后,那秃鹰怪便威逼利诱,谁知牡丹仙子十分傲气,无论如何不肯屈服。他无计可施,竟然另辟蹊径,想出了一个法子,道是牡丹仙子虽然未列仙班,但已修得半仙之体。如果吸食她的血肉,也可增加五百年的功力,也不失为成仙的捷径。
如此打定主意,便要啖食之际,谷雨与芍药精恰好赶到。秃鹰被人打扰,却不怒反笑道:“正想着来两个人佐餐,谁知当真有人送上门来了,省了我好大的气力!”
那时谷雨与芍药仙子已经议计,由芍药精先去纠缠,引开秃鹰的注意,谷雨便可伺机放箭。果然秃鹰三下两下便擒住了芍药精,正洋洋得意之际,谷雨趁其不备,在他背后放出冷箭,秃鹰猝不及防,果然中箭,应声倒地。
谷雨不意如此轻易得手,十分欢喜,忙去解救牡丹仙子,竟然忘记了我的叮嘱,没把箭拔下来。那秃鹰十分凶悍,垂死之际却自己将箭拔出,刺向谷雨,谷雨后心中箭,登时一命呜呼。
芍药精见谷雨死了,悲恸难忍,哭道:“我与谷雨一路互相扶持,早已同心暗结。如今谷雨死了,我岂能独活。姐姐你自做仙女去,妹妹我这就与谷雨同赴泉台。
牡丹仙子不意事情竟会如此结局,却见芍药精其志甚坚,料难转圜,亦悲泣道:”妹妹多情至此,姐姐也无话可说。只是谷雨如今为救人而死,且为世间除一大害,或者将来可转世与富贵人家,妹妹自尽而死,虽也是为了对谷雨的一片深情,却是犯了杀生大罪,他日若转世为人,怕是要投生至贫贱之家,届时他富贵你贫贱,多半姻缘难成,岂非错过了?不若听愚姐的一句话,妹妹却要留住性命,他日相逢有期,或者能再续前缘。“那时牡丹仙子只想着先拿好言稳住妹子,想来天长日久,终究有看破的一日,谁知芍药精也是个认死理的,和她姐姐一个性子呢!
芍药精听牡丹仙子言之有理,只得含泪抱着谷雨的尸体回到修道之所,只盼天可怜见,叫他二人夫妻重逢。
牡丹仙子亦感谷雨高义,从此,在谷雨死的那一天,天空就会下起雨,所有牡丹都会开放,以此来纪念谷雨。
道济道:”如此我可明白了,这潘公子可是谷雨转世,昨日那芍药精便是谷雨的妻子啦,我瞧那姓邬的眼神阴蛰,叫人看了头皮发麻,想是秃鹰怪转世报仇来了!连同牡丹仙子和你,算是不是冤家不聚头,都上赶着来洛阳了解这一段公案了!“
吕洞宾道:”怕是如此。“
道济道:”如此说来,潘公子此番劫数怕是难逃。“
吕洞宾道:”有你我在,自然要保全他的性命,只是皮肉之苦少不得要受一些了。如今我失了法术,穿不得墙,越不得狱。这里有一件‘仙云护衣’,是当初何仙姑给我的,你现在赶紧给潘公子穿上,免得还等不及我们大舅,便被人折磨死在牢里了。“
道济见这‘仙云护衣’无形无相,慧眼看来,却隐隐有仙气缭绕,果然是仙家的宝贝,伸手接了过来,笑一声:”包在我身上。走咯!“
吕洞宾见道济走远,自己却向路边树下一个砖头砌成的小土地祠走去,将一张符咒就着香火点着烧了,口中念着拘神的咒语,竟把个土地老儿给拘了出来。
那土地见着吕洞宾,倒十分客气,陪笑道:”原来是吕纯阳找我土地老儿,不知有何事呢?“
吕洞宾施礼道:”土地爷,吕洞宾要向你打听这万药堂的事情!“
这土地一听”万药堂“三个字,旋即变了脸色,冷冷道:”我与他家不亲厚,别来问我!“
吕洞宾好笑道:”胡说,你是土地,这万药堂正在你的管辖范围内,如何不亲厚!“
土地”哼“了一声,道:”自古信药力不信神力,自打那万药堂开业,便是万药俱全治百病,叫我土地香火稀少,只管喝西北风罢了!“
吕洞宾见这土地祠果然破被,土地老儿也委实的衣衫褴褛,容色枯槁,看来日子确实不好过,便陪笑道:”都是济世活人的好事,如何一个神仙倒和凡人较劲。这样吧,你今日只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明日我就为你修建个气派的土地庙,包你香火鼎盛如何?“
土地听此一言,登时转怒为喜,道:”如此一言为定!“
吕洞宾笑道:”我与你击掌为誓!“
土地得了吕洞宾的承诺,十分欢喜,便滔滔不绝地说了起来:”这万药堂的东家白主贵与女儿白牡丹不是本地人,皆是苏州人士,原是逃难来洛阳的。也是机缘巧合,当时潘家太夫人得了怪病,药石无医,眼见得就要到阎王那报到去了。偏潘公子是个纯孝之人,急得发誓道‘谁能治得潘夫人的无名之症,愿意以一半身家相赠。“
白主贵听了此话,寻思道:”潘夫人之病,众多名医都束手无策,若是治不好,也怪不到我头上,若是治好了,岂非两全其美?如今且做个死马当活马医了!“也是白主贵到底医术精湛,潘夫人竟然真个儿在他手里要到病除,从此神医之名便在洛阳传扬开了。
那潘公子是个守信的君子,果然要将一半身家相赠,怎奈夫人却有反悔之意,只怪他开口太快,道是:”治病活人本事医家的本分,治不好是医术不精,庸医误人只该打死;治好了算他医术精湛,加倍给钱也就是了,如何能狮子大开口,要人一半的家财呢?今日若换了皇帝生这样的病,难道将一半的江山分给他不成?“
潘公子听母亲如此说来,原也据理力争了几句,却被潘夫人斥责了一遍,因怕又把潘夫人气出病来,只得遵从母命,重重的给了白主贵许多银两。那白主贵也是个极有眼力劲的,绝口不提那一半身家的事,只千恩万谢道:”我父女二人只因被奸人所害,逃难至此,寄住在亲戚家中,看够了眉眼高低。如今潘公子给我这许多酬金,尽够我开间小药铺,从此自食其力,与女儿好好的过日子了!“
潘公子正过意不去,听白主贵如此说来,忙问他究竟受何人所害,有何冤屈,若有自己能效力之处,定当竭尽全力。
白主贵见潘家财大势大,或许真是自己的贵人也未可知,便将逃难的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原来当时正值太监刘瑾权势熏天之际,刘瑾有一心腹名唤张彩,是个狐假虎威的小人,仗着刘瑾的权势,无恶不作。其人又有个贪花好色的毛病,因听说苏州美人多,便命人务必要寻个绝色的。当时白牡丹年纪虽小,却已是个无双无对的美人胚子,自然入了人家的眼。
这白主贵年过半百才得了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爱若珍宝,如今要给太监的干儿子做小妾,自然是打死不愿意的,可是又惧怕张彩,原想贿赂来人,可这些人都是如狼似虎,那点银两还不够人家塞牙缝。思前想后无计可施,只得铤而走险,因想着洛阳还有亲戚投靠,便将祖辈经营的药店关了门,拔山涉水的投奔来了。
潘公子听了,心中便有了计较,其中曲折也不必多说,总之有钱能使鬼推磨,那潘公子既然肯花钱打点,还有什么摆不平的事情。因此这事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给掩盖了下来。
后来潘公子又想到,白主贵的医术如此高明,若能定居洛阳,道是洛阳百姓的夫妻,潘夫人若是有个好歹,也方便叫人,因此又为白主贵做主道‘虽然苏州是祖业,既然关了也就关了。不如在洛阳开家最大的药店,本钱却不必当心,全部包在我身上便了。“因此不由推脱,便出资开了这家万药堂。这潘公子正是个最讲信用,最会做事的人啦!”
吕洞宾暗道:“这土地才是生财有道,敲诈有方呢!分明在暗示我要么不盖,要盖就盖个洛阳城最大的土地祠给他。真真连神仙都染了铜臭了。”便笑道:“所谓帮人倒地,送佛上西,既然诚心诚意的要为恩人开药堂,自然是开个最大最好的,扣扣嗖嗖的叫人笑话!”
土地听了这话,果然欢喜非常,连道:“正是!正是!”
吕洞宾道:“我听说这白牡丹姑娘是许给了潘公子做妻子。论理这二人门户不相当,户籍不对等,如何通婚?”
土地道:“这事你可问月老去,但凡他牵好了红线,任你王孙乞丐都是要在一起的。三年前,潘公子与白牡丹在牡丹花会上一见钟情,回去后便要求潘夫人上门提亲,潘夫人自然不许。潘公子竟然相思成疾,一病不起,无论如何延医问药,均无起色。要知潘家只有这一条血脉,若是断了,可成绝户了。潘夫人无奈之下,只得请人上门提亲,说是娶进门做二房。"
那白牡丹确实个有志气的,断然拒绝道:”宁做穷人妻,不做富人妾!'
潘夫人恼羞成怒,竟然亲自上门辱骂,道:“乌鸦还想变凤凰,一个乡下郎中的女儿妄图攀附洛阳潘家的高枝,便是二房也抬举你了,难道还敢觊觎夫人的宝座?”
白牡丹又羞又气,傲然道:“白牡丹虽然是郎中的女儿,却也是清清白白的一个人,如何这样上门糟蹋。我一个未出阁的女孩,知道什么是告知低枝,只死也不进潘家的门就是了。如果心口不一,就叫我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那潘夫人见此情况,只好败兴而归,却将白牡丹的话添油加醋的跟潘璧说了一遍,盼着儿子就此死心,或者就好了。谁知那潘璧原是佯病挟持母亲,被母亲如此一闹,竟然弄巧成拙,眼见这门亲事告吹,无可转圜,竟然真个儿病了。
潘夫人旁到处寻访名医,因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此事早传的洛阳城人尽皆知。那些大夫自然也是知道,因此众口一致,只道心病还需心药医,非人力所能及。
潘夫人眼见自己一个活蹦乱跳的儿子不出数月竟然病得形销骨立,只有进得气没有出得气,不由得后悔自己将话说得绝了,更怪白牡丹不识抬举。偏又有她娘家弟弟名吴聪的,早恨不得这个侄子死了,好摆布姐姐霸占潘家。忙忙的命人做好了棺材,备好了寿衣,只劝道:“姐姐,如今侄儿已是不中用了,姐姐只管哭哭啼啼,叫侄儿走得不安心,不如把身后事料理料理,送侄儿好生上路。”
潘夫人听了当真心如刀绞,肝肠寸断,骂道:“没廉耻的下流东西,打量我不知道你葫芦里卖什么药呢!告诉你们罢,我儿子若有个三长两短,我便把这万贯家产都散尽了,你们一分钱都别想捞着!”
因事到如今,也是无可奈何了,只得又纡尊降贵,亲自到万药堂与白主贵提亲,却是明媒正娶的夫人。
白主贵原是个不记仇的人,道是:“可怜天下父母心,我自然是同意的。只是我女儿原是发了誓的,若违背了誓言,恐怕神明怪罪!'
潘夫人忙道:”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神明知道了,非但不会怪罪,还要大大夸赞姑娘神明大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