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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狐假虎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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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府家奴一时间失了声,不复方才的嚣张跋扈,纷纷立在一旁等着李明镜训话,李明镜却迟迟不开口,见混乱停止,他又低下头去翻看手中的书,倒是他身旁的小厮婢子一直盯着何府众人,看得那群彪形大汉额头冒汗,谁也不敢说话。
没了吵闹声,围观群众的窃窃私语也渐渐停止,这让‘尔语’有一瞬间陷入静默,只听得见李明镜‘唰、唰’的翻书声。然而这静默片刻之后被打破了,安平后知后觉的推开何府众人围成的墙,酿跄着去扶梁栖,方治也反应过来了,跟在安平身后,走出人墙。
“你没事吧?”安平把梁栖拉起来,顺手给他拍掉衣服沾上的灰。
梁栖嘴角擦破了皮,身上其实没挨多少打,此刻他在安平的搀扶下站起来,也觉得没什么大碍,于是说道:“我没事,方治呢?”
方治个头小,被安平挡住了,这会儿从安平身后探出来一个头:“我在这儿呢!”
安平闷着声笑了,这孩子怎么那么可爱呢!
梁栖也是忍着笑,真是……太矮了。
两人一时转换了心境。
方治可不知道他们笑什么,嘴里小声嘀咕着“笑什么?”
梁栖说:“没什么,你的扫帚呢?”
方治立刻被‘扫帚在哪儿’牵住了心神,四下一望,发现扫帚还在柜台,想来是刚才担心梁栖,一时慌乱,跟着安平走出来的时候没把扫帚带出来。
他对这些大汉心有余悸,自然不敢过去捡,只能看着。
何府家奴左等右等,也等不来李明镜开个尊口,心急的便不免小声嘀咕,李明镜听见了也不管,自顾自的翻看手上的书,好像书中真有颜如玉有黄金屋一般。
他越不理,何府家奴嘀咕声越多,也越大,渐渐地书店顾客们也开始讨论,转瞬间‘尔语’便恢复了闹剧前的热闹,只是那群不速之客依旧在柜台前围成一圈,挡住了买书客们结账的路。安平自知这些人再怎么不满,在李明镜没开口前都不敢妄动,所以她引着客人去柜台结账,对堵在柜台口的人墙组成者们道:“烦请各位让一让。”
人墙纵有万分不满,在李府等人的注视下也要让出一条道来。
有了这一条道,选好书的客人陆陆续续上前结账,李明镜的小厮也捧了几本书过来,显然是准备结账走人。安平心里有些着急,害怕李明镜一走,这帮地痞流氓又要打砸书店,那赎玉佩的钱不要也行,虽然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但跟流氓讲不来道理,只求别伤到人才好,只是这会儿才服软,会不会已经开罪何国舅府?她一个平头百姓,遇到普通官员都要绕道走,何况得罪皇亲国戚,这些人要想让她不好过,恐怕比碾死一只蚂蚁还要来得简单。安平心头愁绪万千,面上还要笑着,嘴里不断说着:“好走,欢迎下次再来。”
很快,李明镜的小厮捧着书到了柜台前,安平拿起书看完标价,快速心算完毕,“一共一两五钱银子。”
那小厮惊奇于她心算的速度,问道:“姑娘不用算盘,不怕算错了?”
安平笑答:“客人放心,错不了,若是算错了,您来找我就是,错多少按双倍赔偿您。”
那小厮忙接话道:“话可是姑娘说的,回头错了,我们一定来讨。”
随侍在李明镜身旁的粉衣侍女轻声嗤笑,“玉棋儿,咱们乾坤园不缺这几个算错钱吧?”
玉棋儿笑答:“我瞧姐姐就不会勤俭持家,将来到了年纪,公子将你许出去,指不定没人肯娶。”
那侍女又羞又气,叫了声:“公子!”
李明镜没理她,只对玉棋儿招招手,示意可以走了,玉棋儿将书装入布袋,意欲走人,临走前冲何府家奴一挑眉:“赎金呢?”
何府家奴顿时脸色难看起来,本以为李明镜不会在意这事儿,正想着一会儿拿这笔银子到哪里去花天酒地为好,却不想临了临了,这笔钱还是要吐出来。
脸色难看归难看,钱却不得不交出来,领头的先掏出五两银子,交到玉棋儿手中,玉棋儿嗤笑,“给我干嘛?真当乾坤园缺这点银子了?”当场怼得领头大汉满脸通红,只得又将银子转交给安平。
那粉衣侍女本来还在生气,现在却笑起来,评一句:“牙尖嘴利。”
何府家奴陆续从口袋里掏出银子,除了领头的是五两银子以外,其余人均是三两,共六人,正好二十两。
一分不多一分不少。
明眼人稍动脑经便明白个中关橇,想来何府是给了赎金的,派了家奴送来,却不想这人看安平一介平头百姓,一无背景二无权势,便想欺上瞒下,吞了这笔赎金,又因一人前来必定难以威慑众人,于是纠集了其他家奴,一同前来,这也就能解释这帮人为何一进门就摆出十足的气势来,不过是要让安平先害怕了,才好威逼,最后达到不给赎金的目的。
只是不知这么多人一起离府,会不会引得府上人关注。
玉棋儿明显也看出来了,嘲讽到:“何国舅府待遇这般不好?”
那几人一听,顿时吓得失了神,慌忙跪了一地,哭喊到:“明镜公子饶命,饶命……再不敢了。”
李明镜叫玉棋儿,“走了,磨磨蹭蹭的。”声音竟然和气质迥异,还是儿童的清脆声线。
何府家奴知道这是饶过了他们的意思,先是一番感恩戴德,待李明镜一群人走后,才取了玉佩狼狈离开。
安平不禁感叹,这手段,若不是最后交出的银两数目太均匀太凑巧,她还以为堂堂一个国舅府,当真小气到这种地步。
万幸今日李明镜为他们挡下一劫。
所幸没有得罪权贵。
鬼知道在封建社会得罪权贵会是什么下场。
安平又想着方才慌乱,竟忘了向李明镜道谢,倘若他下次再来买书,定不能再收他的钱,权当谢礼,虽然人家不缺这几个钱,好歹是个心意。
经何府家奴闹此一遭,安平心有戚戚,再不敢乱收抵押物,又将那每一本都是最后一本的珍稀画本通通收起,打算从此只卖与熟客,再不摆放到明处来诱惑大秦花骨朵一般的少年。
她总怕此事不会就此落幕。
事实也确实如此。
尔语刚安宁了几日,又迎来一批不速之客,这次的不速之客斯文得很,领头的进门不吼不闹,使个眼色就有小厮直奔柜台问人:“哪位是安平掌柜?”
安平照例捧着一把瓜子,坐在柜台前边嗑边看书,闻言一抬头,心中半是疑惑半是惊慌,道:“我便是,诸位有何贵干?”
那领头人微一抱拳,行的是武将的礼,“在下何国舅府二门护院头领胡里安,国舅爷派在下请掌柜的到府上一坐。”
安平心想完了,必然是当日何府家奴闹事被人走漏了风声,继而揪出她把古代小&黄&漫——春&宫&图卖与何府小主子的事了。
“这……不敢高攀国舅爷。”安平斟酌再三,方才开口问道:“敢问大人,府上召小女子前往所为何事?”
胡里安不过是领差办事,实际也不知所为何事,便只好摆出一副不愿多谈的架势,道:“所为何事,掌柜的去了便知。”
殊不知他这行事把安平吓个半死。
安平心中惶然,强自镇定些许,方才对胡里安道:“大人可否稍等片刻,容小女子交待家中杂事,再随大人前往。”
胡里安领命而来,却不知是什么事,也不敢贸然答应,但见安平不慌不忙,又言辞恳切,便只道:“掌柜的可得赶紧,胡某且等着交差。”
安平答一句:“自不会误了大人的差事。”
语毕以手招来梁栖,附在其耳边耳语数句,顷刻间只见梁栖脸色大变,安平却不管,只将腰间一串钥匙解下,交予梁栖手中,再对胡里安勉强一笑,道:“大人,可以了。”
如此,胡里安一行人携了安平,不紧不慢的朝何府方向走去。本来胡里安一行是骑马来的,可安平不会骑马,国子监又地处偏僻之处,周遭并无车马行,大秦虽民风开放,但并不孟浪,是以一群大老爷们儿也懂得不能与未婚女子同骑一骑的理;而安平心中忐忑,自知理亏,更不会主动提出同骑以加快赶路速度的要求,总没有上赶着去遭罪的理不是;于是一行人只好牵了马,与安平步行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