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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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夏至，天依旧黑得晚，然而等到薄荷在后间的浴房里打扫收拾妥当，走进邱玉萝屋子里的时候，天色也已经擦黑了。
屋里很暗，看不清楚，她被脚下一个凳子绊了一下，点起灯才发现邱玉萝坐在床沿上，低着头很是阴郁的样子。
薄荷也不知道她是怎么了，只当是心情略微有些不佳，就摆了个笑脸上去，问：“二姑娘怎么不点灯？这屋里头倒是暗得很。”
邱玉萝还是不说话，抬起头来的时候黑着脸，薄荷也不知道是谁哪里惹到她了，脸上的笑也挂不住了，心里有些害怕，于是低声道：“二姑娘先去沐浴吧，后面的水已经放好了，您……”
话还没说完，邱玉萝拿起旁边桌上一个盒子就砸了过来。那是个陶瓷壳子的香粉盒，薄荷下意识地躲了一下，正巧砸在了她脚边，摔得粉碎。
“你还敢躲？”邱玉萝呵斥道，“你自己干了什么事情你心里不清楚？”
薄荷心里一惊。她向来本分，做事也还算机灵，要说是最近做了什么事情，那就只有……她扑通一下跪下了，嘴里求饶道：“二姑娘饶命！二姑娘放过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邱玉萝听见她因为害怕带着的哭腔，总算气消了一点，语气也稍微缓和了，道：“知错了就好，其实我也不想揭穿这件事，你是我手下的人，说出去也是我丢人。”
她站起来，走到薄荷身边，伸手把她拉起来，薄荷不知她是什么意思，也只好顺从地站了起来，邱玉萝接着道：“你同我年纪差不多，我也明白你想见情郎的心情，只是你现在还在王府当差，府里的规矩……你不会不知道吧？”
薄荷向来知道邱玉萝脾气不好，在知道她翻了这么大的错之后，还这么温和地跟她说话，反倒比打骂她一顿还让她不安一些，她低声应了一声是，也不敢抬头看邱玉萝。
“你在我身边也不是一天两天了，”邱玉萝语气更加亲热起来，拉着她坐到一边，“我也不想看着你被母亲处罚，你知道她那个人对下人严厉得很，若是大姐就更不妙了，她那个人的性格你也是知道的，指不定就把你卖到哪里去……”
她故意在这里停住，看见薄荷脸上惊慌的表情之后显得很是满意，“我问你，你想不想赎身出去，跟情人双宿双飞？”
薄荷停了这话猛然之间抬头看着邱玉萝，那眼神已经告诉了对方她的期望。
邱玉萝笑了起来，眼神里带着一丝诡异，“你要是听我的话这么做，我就帮你赎身……”
晚膳过后，邱意捧了一本书坐在窗前的书桌边上。今天白天就是个阴天，到了傍晚的时候下了一场雨，现在外面还有淅沥的雨声传进来。除此之外，还有各种虫鸣，以及响亮的蛙叫声，大约是不远处荷花池边上的，直直地破了夜空传到她耳朵里，听得非常清楚。
虽然学得不多，邱意还是想像许先生那样，随口就能作出诗来，此时也想乘兴吟两句诗，然而憋了半天，也只想出两句不伦不类的诗来，只好作罢，然而第一次的作诗也是值得纪念的，她于是把这两句诗写在了纸上。
“嗯……”说不定以后能够写像模像样的诗之后，看见这个还会觉得开心呢，邱意想。
上了一天的学，她已然累了，于是早早地吹了灯，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半夜里，她忽然被一阵敲锣的声音惊醒，外面还传来嘈杂的人声，邱意心想会不会是失火了，于是起身披了衣服出去，抓住一个提着灯笼的丫鬟问：“这是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丫鬟一看是她，也不好甩手就走，匆忙解释道：“府里进了贼了！说是往这边逃过来了，五姑娘还是回屋里待着吧！”
说完就匆匆离开，朝着人声传过来的地方跑过去了。邱意心想府里这么多家丁，要对付一两个小贼应该也不是多么难的事情，也就放心了，关上院门走回自己的屋里。
谁知刚关上屋子的门，就被一个人从背后捂住了嘴。她下意识地挣扎起来，只是对方力气太大了，她怎么也挣不开。
“嘘，嘘，”背后一个男人的声音传过来，“别害怕，我不是坏人，真的。”
这必然就是外面追赶的那个小贼了！听见他的声音，邱意心想既然是一个愿意说话的，那就有机会逃走，于是也顺从地没有挣扎了，想趁他放松警惕再叫人过来。
对方见她肯合作，于是道：“我放开你，我不会伤害你的，你不要大声叫好不好？答应的话就点点头。”
邱意点了点头，那人真的放开了她。她下意识就要高声叫外面的家丁，结果一看这人的脸，怎么觉得似曾相识？
对方也认出了她，道：“你不是那天那个笨蛋？”
“谁是笨蛋啊？”邱意立刻回了一句嘴，往后退了几步，警惕地说，“你偷了什么？家丁就在外面，我叫一声他们就会过来抓你……”
这人正是昨天她在学堂遇见的那个奇怪少年，只是现在穿了一身奇怪的黑衣服，但是面孔她还是记得的。
少年听了这话神情变得有些倨傲，微微扬了一下下巴道：“我可不是小偷，再说了，你们这个王府，还真没什么是我看得上眼的。”
这话倒是邱意第一次听见，她道：“那你为什么穿得这么奇怪，还闯进云王府来？”
“……”少年沉默了一下，“我不能说，但是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我叫苏昂，师从南边神医逍遥子，逍遥子你应该知道吧？”
虽然邱意没听过苏昂的名字，但是逍遥子她还是知道的。云王府所处的地界出了好几个名医，其中有一个就是南边的逍遥子，跟北边的玄晏先生齐名。只是他们派系不一样，行医方式也不一样，北边的玄晏先生是正统派，几代都为皇家服务，南边的逍遥子则人如其名，四处云游诊治病人，不论是名门贵族还是平头百姓，他都同样为人治病，因此在普通百姓中名头十分广。
即便苏昂这么说了，邱意还是有些怀疑，“你说你是就是？拿什么证明？”
苏昂正想说什么，外面吵嚷的声音却离这里越来越近，紧接着就有一个人大声敲门喊道：“五姑娘！五姑娘开开门！”
苏昂眉头一皱，知道这里也不甚安全了，于是也不跟邱意废话，推开后窗逃了出去，邱意也来不及追，犹豫再三还是先去开了门。
门外是一个老仆妇，见到邱意披着衣服，像是刚起来的样子，于是问：“五姑娘可见到了那个小贼？”
邱意顿了一下，还是道：“没有见到。”
“我们还是进去看看吧。”后面忽然传来一个声音，邱意一看原来是她二姐邱玉萝，她领着丫鬟走上前来，又接着道：“万一藏在里面你却不知道就不好了。”
邱意奇怪邱玉萝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但是虽然他们口中的贼她的确是见到了，对方也已经逃走了，让他们进去看看也无可厚非，现在不让他们进去，倒显得她是心里有鬼了。
“既然如此，二姐请便。”邱意退到一侧，看见邱玉萝率先走了进去，这瞬间还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容看着有些吓人。
她这就突然开始心慌起来，邱玉萝为什么这么看着她？难不成又准备了什么陷阱？然而阻拦已经来不及了，一群丫鬟下人已经跟着进去了，把小院翻了个底朝天。
“这里有人！”忽然一声喊，两个家丁押着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从邱意的屋子里出来。
邱玉萝看着她得意一笑，问：“这是怎么回事，五妹？”
邱意仔细一看这个人，却发现根本是个陌生的男人，她完全不认识，脑子却是已经懵了，“我不知道，我屋里本来就没有别人，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进来的。”
“你不知道？那怎么会从你屋里找出个活生生的人来？”邱玉萝走到被押着的那男人身边，问他道，“你跟五小姐是什么关系？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男人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他小声道：“……我……是她的姘头，是她让我来的……”
“你胡说！”邱意大喊道，想要冲过去却被两个身强力壮的丫鬟拦住了，“我根本就不认识你！你为什么要陷害我？”
“认不认识，就不是你说了算的，”邱玉萝走到她身边，“年纪轻轻未出阁的姑娘，居然做出这种不知羞耻的事情，来人去通知老夫人，这是要家法见了。”
虽然是深夜，云王府的大厅里却是灯火通明，王府上下连同被吵醒的陆家母子，都赶到了这里。邱意跟那个男子一同跪在中间，那男人还是赤着上身，邱意则还是被两个人扣着手臂，周围隐隐传来丫鬟的窃窃私语。
邱意这时清醒了一些，知道自己这只怕是中了别人的圈套，这个“别人”估计也就只有她亲亲的二姐了。旁边这个陌生男人约莫是躲在她的院子里，等到她去开门的时候就趁机跑进了屋里。
老夫人面色铁青，没想到自己府里居然出了这种伤风败俗的事情，一拍桌子呵斥道：“到底怎么回事！这个男人是谁？”
那个男人一直低头一言不发，除了之前说了那句“是她的姘头”之后就再也没有开过口，旁边的邱玉萝这时上前道：“母亲，我们捉住他的时候，说是……说是五妹的姘头来着……”
虽然看着情况就能猜出七八分来，但是听到邱玉萝这样一字一句说出来，还是让周围的人震惊了，下人们纷纷议论起来，老夫人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头。
“造孽啊……造孽啊……”她用另一只手指着邱意，“我就知道你跟你那个亲娘一个货色！平常就爱搔首弄姿，没想到啊没想到，你还能做出这种事情来！真是丢尽了王府的脸面！”
“不是啊！不是的！母亲，我没有，我真的不认识这个人……”邱意想要解释，旁边却忽然传来一声疑问，道：“那不是吴立吗？”
旁边也冷脸站着的邱玉湘给老夫人递了一杯茶，低声安抚了几句，转头问一直低着头的男人，“你叫什么名字？是他们说的吴立？”
那男人点了点头，道：“是，我是下房的帮工。”
老夫人闻言更是闭着眼睛摇头，一副觉得邱意无可救药的样子。邱玉湘接着问：“你跟五小姐是什么关系？你们怎么认识的？你又怎么会出现在她房里？”
“我们……我们是偶然遇到的，跟五小姐情投意合，她就让我夜里去她房里找她……”
“好了，不要说了！”吴立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邱玉湘打断了，这实在是不堪入耳，她转头又问邱意，“你怎么解释？”
邱意先下的情况真是百口莫辩，只要这个吴立一口咬死，她就什么都无法解释，还没说话眼睛里就禁不住流下泪来，“他！他没有证据……我真的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真的……”
邱玉湘知道这个妹妹应该不是这种人，邱意平常也还算老实，只是这个时候她也替她说不出辩白的话来，这时身后的老夫人挥了挥手道：“散了吧散了吧，别再丢人了，奇耻大辱！真是奇耻大辱……我无颜去见祖宗……”
说完就在丫鬟搀扶之下，慢慢走回去了。
邱意被人抓住动弹不得，满脸泪痕间一抬头，看见邱玉萝冷漠的脸上露出一丝跟刚才如出一辙的笑容。
四周的人渐渐散去，旁边那个吴立也被邱玉湘安排人带下去关了起来，她隐约听见邱玉湘在跟陆家母子道歉让他们看到了家丑，前面的大姐夫梁不凡大声打了个哈欠走了出去……
不知什么时候，那两个扣住她的丫鬟也走了，邱玉湘走到她面前，轻声道：“五妹，先回去吧。”
邱意抓住邱玉湘的手，还是说着有些苍白的辩词，“大姐我真的没有……我没有做那种事情……”
邱玉湘把她的手从自己手臂上拉下去，面上有些隐约的心疼，“不管你有没有做，从那个人从你屋里被抓出来那一刻开始，就已经是做了。”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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