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书录》雪千狐

11、人间生活

　　李鹤仪的身亡让李家可谓是鸡飞狗跳。时应舟让管家李闭门谢客，毕竟李家家大业大，若这个时候各个亲戚过来打秋风，李家又没个主事的，只能是雪上加霜。
　　再则时应舟还有一件更拿捏不准的事情——谢九！
　　时应舟心里清楚，谢九在人间如此高调，迟早会惊动各路仙家，现在欺瞒夏侯珏也没有意义。更何况从私人恩怨上来说，石应舟恨不得谢九被打成肉饼，永世不得翻身。但是他又担心，谢九的老底一旦被揭穿，自己的老底也是不保。这种两难的局面让时应舟很是烦闷，依照自己现在的能力，面对这些名门正派，是一个也不想有牵连。
　　他关上房门，走到铜镜前往镜面上泼了杯水，捏了决儿，水渍没有顺着镜面滴落，镜面上的水纹微微晃动，稍时便慢慢显现出一个人影。
　　这是泰安山的联络方式，较为简单，稍有法术的弟子都会。时应舟向夏侯珏禀报了李鹤仪身亡的事，再三思量，他也没有隐瞒谢九在其中的作用。
　　“谢九的事情你不要管了，我让花意去查！”
　　别看花意是一只才成人形不久的小蜜蜂，她与生俱来的追踪能力多少人穷极一生也未必追得上。她在泰安山的蜂窝里还有成千上万的小蜜蜂随她差遣，大小也算个千金小姐。
　　现在让夏侯珏费神的是李家。
　　泰安山作为仙家门人之首，一年到头大大小小的应酬不计其数。但最为盛大的宴会只两样。
　　一是待入弟子的拜师宴，雅称“分花宴”。所邀请的各路掌门、长老，不仅有观摩的还有裁判。这不单是泰安山招揽群英的好日子，也是一个各派联络感情的好时机，况且也有发生过待入弟子没有通过考核不能拜师，从而转投其他名家，成全一段师生佳话的故事。所以通常没有仙人会拂了泰安山的面子。
　　二就是“惊雷宴”。这并不是寻常宴会，在泰安山的最高峰拨雾峰上有一口钟，传说此钟是上古时神宫中的一位小神君不慎遗落在此的，名为“惊雷”。
　　钟，无锤而鸣，时有大祸。
　　年前，惊雷突然振鸣，恰逢散仙三叠道人在泰安山客居，夏侯珏便与三叠道人合力起卦，得出“妖人乱世，民不聊生”的结论。
　　夏侯珏与各个长老商议，决定于来年八月十五日在泰安山设下“惊雷宴”，邀请了各方仙家长老一同商议大事。
　　而一列名单中，只有李鹤仪是凡人。
　　这凡人在成仙前那也是要吃五谷杂粮充饥，棉被麻衣御寒的。自夏侯珏担任掌门以来，他摒弃了泰安山以往的收徒规则，不断扩招。现而今，单说每次来报名初入弟子就是四五千人之多，入选者也得有一千人左右，吃喝拉撒都得泰安山提供。泰安山一众长老都喝风饮露的，都没钱。
　　是以从李鹤仪的祖上起便成了泰安山的背后财政支持者，也因为有仙人的支持，李鹤仪的生意才能越做越大。
　　说白了，李鹤仪出钱，泰安山出面。一边赚钱，一边赚名，两边不耽误。因了这层关系，李鹤仪才在十年前把李月萝送上泰安山，不求泰安山教授任何仙家法术，只求保得李月萝身家平安。全因当年谢九说，只要李月萝十六年不死，今后纵使没了判官墨，李月萝也决然无事。
　　现在想想，谁信啊。
　　这都是后话，主要是李月萝年纪轻轻，在泰安山十年除了点儿强身健体的武术，其他的法术一概不会，勉强混了个初入弟子的名号，从来没参加过待入弟子的考核。而且远离尘世，李鹤仪经商的本事一点儿没学到，也全然不清楚李鹤仪这些年与泰安山的交道。
　　还有大半年惊雷宴就要开始了，若真是人间有灾祸，仙人又不能在人间多走动，出面办事的还是只能是各门派的凡人半仙们，要少了李鹤仪的钱粮支持，这事还真是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很是烦人。
　　夏侯珏略一思忖，撵着山羊胡须，慢悠悠的开口，“让陶宝留下一个分身助她料理丧事。我当年和李老板有约，照顾月萝到十六岁。可叹还差两个月，等家事了了也就差不多了，让陶宝最后护着她吧。我也是仁至义尽了。待家事一了，她就不用再回来了。”
　　同时又交代了一些事，时应舟一一应下。
　　此时的李月萝还不知道夏侯掌门三言两语之间就已经把自己扫地出门了，半躺在床上，一双青黑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花意，倒也中气十足，“花意，你当初是跟谁打听到‘九凝居’的？”
　　“积霞殿......在积霞殿，大师兄说的。我想他常年在外云游，消息应该不假......”
　　李月萝打小就知道自己十六岁就要回家，做不得泰安山的正式弟子，所以想趁着在山上的时日好好打听一下九凝居，好友花意也是间歇的帮忙。可惜自己终是一个“辈分较高”的初入弟子，也没什么机会认识一些高级的长辈，所以能打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挺偶然的。
　　李月萝侧身拿起枕头边的牌位，上面金漆的大字写着“故女李鸢萝之牌位”，旁边还有一列小字写着“哀父李鹤仪”与生卒年月。
　　“李鸢萝，原来我叫李鸢萝......”
　　李月萝五岁的时候，一天闹死闹活地要缠着李鹤仪一起睡，李鹤仪心疼独女，被缠得没法，只好同意。
　　多年来，李鹤仪为了守住判官墨的秘密，从来不让人进入自己的别院，生意□□，尽量不出远门谈生意，房间也是自己亲自打扫，不让下人插手。却不想一次疏忽，还是让李月萝发现了。
　　其实现在李月萝只记得零星半点儿，当时的她年纪小小，连那块写着字的木牌牌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加之被父亲一顿呵斥，吓得只知道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