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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就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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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虚好歹哄走了那段生,照例让俩妖精门外侍候。只见他稳稳当当阖上门扉,转头扒着床边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唬了狐狸一吓:“你……意欲何为?!”白衣秀士转眼化为白狐,不自然地往床里缩了缩。
太虚道士孝子贤孙似地磕头就拜:\"求仙长大发仁心,救一救这一家老小吧!\"狐狸似人一般翻了个白眼道:“非我不允,实不能也。”“仙长要是不助我,岂不让人这些个凡夫俗子小瞧了去?”道士开始加火。“呵,本仙岂是你三言两语就能差遣的。”狐狸瞑目不言,任太虚鼓唇弄舌,也自岿然不动。
门外突然嘈杂起来,只听一个女子聒噪:“……是那贼婆娘作祟,生前我不惧她,死了也一样!害自家老小,天不收她!我也不怕她!……”“我的奶奶,你就是我亲娘,莫要高声了……!灯火亮了又灭,又听那妇人嚷道:“你不肯去求道长,那我去说,左右我们母子不如你的老娘,死了我们你乐得再娶,你别急,等我们都死了你和你的花娘也不会好过!……”奶娘仆役房中不动如山,想是主家惯是如此,故装聋作哑。太虚乐了,大蝇似的搓了搓手:“啧啧啧,这恶婆娘,晚晌我问午未食尽的麻油鸡哪里去了,这婆娘还说喂了猪狗。这苏屠夫纲不振,活该倒霉!”“酸两句你就得已了?还不赶紧思想眼下。”狐狸看了他一眼,接着装睡。道士紧了紧绑腿:“现在就走,这个动静仆役们也不敢出来,那穷酸饿醋料也想不到。”说罢似拾掇块烂布把狐狸卷巴卷巴塞进包袱,指挥大毛二毛踮着脚往外走。
狐狸气得炸毛:“有你这么孝敬仙长爷爷的??”包袱外传来那贱人的声音:“爷爷噤声!”一众逾墙出了门,夜色沉沉,野雾漫漫。又兼寒风飒飒,不见日月星辰。太虚脚下生风,混往前行。狐狸从包袱里探出头去问:“哪去?”太虚不应,只是往前。一行行有数里,遥见雾气遮漫之处,似有人家。太虚喜道:“各位慢来,有去处也。”众人行进门前,左右纸人纸马分列两旁,另悬白底黑字一联。上联书:陇上犹留劳迹。下联书:堂前共仰遗容。狐狸乐了:“呦呵,此地眼熟嗨。”可不,这不就是苏屠家门口。
小老道一屁股坐在纸马旁边,揣着手靠着门边就要入定。狐狸更乐:“不再走走?”道士嘟囔:“…倒让你看戏……”狐狸从包袱里窜出,还是个白衣秀士打扮,寒浸浸的夜里还不忘摇着一把折扇拽着戏腔:“可如何是好哇。”
道士不理他,阖眼入定。狐狸不是个消停的,用扇子敲了敲牛精的脑袋又指了指墙:“蠢物,翻过去。”两个妖精虽得了造化之力,却是个死心的,只认道士一个,小老道不发话,二妖盘腿坐着只是不动。太虚抬了抬眼皮:“翻吧。”
于是就见着大毛二毛从墙外翻进去落地却又落了回来,两个妖勤勤恳恳地翻了又翻,狐狸的白眼早翻到了脑后。“行了,别翻了。”太虚一脸苦大仇深,制止了两个翻来翻去的货。“自出了门,就中了招。设计那人,要么不想杀我等。要么不清楚我等的来路,不敢杀。但留我等在此又有何用?”狐狸也玩够了,跟他并排坐着帮着想:“若是不敢杀我们,那就是看不穿我们修为。既看不穿定不如我等,不足为虑不足为惧。”小老道也学会了翻白眼:“说不定它就只是忌惮你,你不现身,他就不知我们的根底,故有所忌惮。”“留我等在此定有后着。大毛,叩门一试。”太虚有了决断。大毛毫不含糊,这么个敲门的动静,若是个寻常门板早被敲了下来,可那红漆大门稳稳当当,门内也无任何声响。
“这就是不让我等进门了,坏了!苏家有大难!仙长救命!”太虚站了起来,期冀地看着狐狸。狐狸半扇遮面道:“实不相瞒,本仙的道行被天道夺去,实不能为也。道士见他不得用只道:“再有两个时辰就天光了,贫道只得到时感应日月,太上清静仙君庇佑弟子,得脱此难。”
“你个假道士在何处修行?求什么仙君庇佑。”狐狸摇着扇子,斜眼觑他。“你可以怀疑某的人格,但不能怀疑某的师承,吾师既聋且哑,香火钱是他老人家的唯一收入。他老人家一世穷困潦倒,教育之恩无以为报。可惜某下山采买,不慎遇险,俱忘前事,直到前几年吾师飞升……”“慢!尊师且聋又哑你如何知悉过往前事?你又如何识文断字?”两人似忘了是何处境,一问一答,却也投机。太虚道士直抖搂手:“你看你不信吧,某也不信。那个……仙长不急出去?”狐狸没个好气:“凡夫号此为鬼打墙,千百年啊千百年,还是这套,一点没长进,一点不稀奇,这下作弄人手段,却没个不怕的,无趣,当真无趣。”“苏家……仙长觉得如何才有趣?”小老道一夜奔忙,口渴难耐,自是着急。“你若真困死在此,那就有趣了。”狐狸笑看他,双眼放光。
“仙长的伤是诓我?难道俱是设计?仙长想要拿就是了。难道说,除非某死,仙长自己取不走?”道士双手抱臂,脸上不阴不阳地问。狐狸眨眨眼,合上扇子:“非是我的设计,大半夜的高床软卧怎么的不爽?跟个臭老道和俩蠢物兜圈子有何意趣?哎小道士我给你个好处。”狐狸开始在身上上下摸索,摸了好一会儿,道士忍不住耐烦问:“搔痒吗?”
“等等等……”狐狸头也不抬,还是摸,眼见他掏出三条手串、二盒胭脂、一个酒壶、二个鼻烟、一个烟袋、四五条帕子、一堆药瓶……一会儿就地起了一个杂货摊……“出来吧,小叮当!”太虚喝了声。“什么小叮当?”狐狸不抬头,接着往外掏。“不知道,剧本怎么写,我就怎么说。”道士弯下腰,仔细看他掏出的物件。“瓜皮…”狐狸不管他,继续在身上摸。
“……有了有了。”狐狸拿着一个绣着松篁秋月的药囊,翻翻捡捡拿出来两颗。“给他们用了,估计能聪明得多。”狐狸又开始一件一件往身上收。“您老人家这一身零碎,比纨绔子的装备全乎。这是何仙药?吃了不会更蠢吧?道士看着一边安安静静盘腿坐着打盹的“他们”,很是犹疑。
“不妨事,到这个地步他们还能更蠢吗?”狐狸还在收摊。道士想了想,踢醒了两个货。“吃了。”大毛二毛二话不说,让吃就吃。太虚蹲着看他俩,三心二意地瞄着附近的石头废柴,打算若是他们有个好歹,就跟狐狸好好干一架。过了一时三刻,道士累了,结束了大眼瞪小眼的期待,箕踞而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