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瓶邪］相融》槐安国师

16、第 16 章

　　（十六）

　　“呃……那个，小哥，你是不是也中幻觉了？我刚刚就是咬了一下自己舌头才醒的，我本来想咬、咬你舌头，没想到你自己醒了。”

　　张起灵目光沉沉地看着他，看得吴邪一阵发麻。就在这时张起灵的手突然朝他的脖子伸了过去，吴邪微微一颤僵在原地一动不敢动，还以为他要掐死自己。

　　但张起灵却是伸过手在他颈间停留许久，摩挲了几下。

　　吴邪问他的幻觉是什么，张起灵沉默了一会儿，最后摇摇头站起身来。

　　“问题出在你刚刚撞上来的时候。”张起灵面不改色地说道，“那时候我们的动静最大，我听到了一些声音。”说完他让吴邪把耳朵堵上，示意他不要出声。

　　吴邪依言将耳朵堵上，随后就见张起灵在他们原来走过的地方猛地跺了几脚，辨清声音的来源，抽过吴邪手里的铁犁往一个方向猛然扎下，翻起那处的地砖。只见那地砖里是空心的，用极其巧妙的方式嵌着一枚六角青铜铃铛。这种镶嵌的方式，只要人踩在上头，就会引起共振，从而引发不同的幻觉。

　　他如法炮制，又找出好几枚铜铃。期间为了抵御这铃铛的声音，他眉头紧蹙，额间直冒冷汗，看得吴邪一阵心焦。

　　直到清理完所有铃铛，他才带着吴邪往原来的方向走去。

　　吴邪抓起一块砖本想砸了那铃铛，又怕再起幻觉，只好就此作罢。他随手扔了手里的地砖，低头闻了闻留在手上的粉末，发现好像是石灰。

　　吴邪想了想，他记得他在张家看过明代的《天工开物》，里面详细记载了石灰的生产方法。清代的《营造法则》里，也记载过石灰烧制工艺和石灰性能之间的关系。如果他没记错，这是由石灰、陶粉和碎石所组成的“三合土”，这种工艺应该是后来才有的。他随口问了张起灵，果然，张起灵告诉他，这是一个明墓。

　　没一会儿两人已经摸到了到了墓门口，还没等吴邪看清四周的景象，就发现地上有一具尸骨，他被吓得倒吸了一口冷气，不敢去看。

　　但见张起灵走过去观察了一番，说看他的衣服和头发的式样，应该是清朝人，死的时间不短。大概也是一名盗墓贼，因为被青铜铃铛困在此处无法脱身，最终活活被饿死了。

　　张起灵又告诉吴邪，当时在妓院醉酒的那个断指商人就是发现了这个地方，并且从这个盗墓贼身上拿走了一样东西。这个商人经商以前是学杂耍的，练过缩骨，因而能在发现那个洞口后，从窄小的洞口进到这里。

　　吴邪却有些奇怪，问他为什么那个人进来之后没有被青铜铃所影响，张起灵却摇摇头道：“我只知道，他没有右手的食指和中指。”

　　吴邪心中一凛，还想问些什么，就看见张起灵已经往前走去了。

　　这道墓门在石墙之外还筑造了一道大红木门，红漆之外还上了一层防腐涂料，是以那么多年来没有受到侵蚀。

　　张起灵背靠这道门，示意吴邪躲到他另一边，接着掏出一根铁丝从门缝里探进去勾弄了几下，顿时从门缝中有几根银针飞射而出，落在远处的地面上。张起灵又摆弄一阵，确定没有危险了，才去寻找开门的机关。

　　等木门破开，剩下的石砖墙对他而言就好办一些。他把两根长指捅入墙缝中，夹了一块砖出来。他这时年少，手指的力量还没有达到该有的水平，因此夹了两三下才成功。

　　吴邪从没跟他进过这么深的地方，因此没见过他这手绝活，不由得看得呆了。随后他反应过来，即刻捧过他的手，仔仔细细端详了一番。

　　“你、你……”吴邪抬头看了看他的脸，“你不疼么？”

　　张起灵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继续手上的活。

　　等敲开墓门之后，便又是一条墓道，赫然可见一座缩小的牌坊，上书“忠孝礼义”四个大字。再之后是一间碑亭，也是石头砌成，整个顶呈攒尖形，中间立着一块黑墨石碑，反色书写“街亭”二字。其后是一块石雕，写的都是在此处建造一些牌坊碑亭、石桌凳椅，望公“事死如事生，安得其乐”云云。

　　吴邪曾听张起灵给他讲过，有的陵墓内会布置一些这样的场景，地下建筑和生活用品仿照世间，以求墓主人在地下过得闲适自在。他参观了片刻，也没有多做停留，跟紧了张起灵的脚步。

　　“小哥，这墓葬的是什么人？好像还挺气派。”

　　张起灵摇摇头，说这里的墓制并不算很宏大，应当是那时为人臣的家眷或者富甲一方的商人。

　　他话刚说完，两人就已经进到了一间墓室，首先入眼的是一块影壁，用光洁的石砖砌成，以手抚摸有阵阵凉意传到掌间。

　　影壁基座坚实，墙帽是两面坡的“悬山顶”，外延雕刻莲叶锦鲤和松竹梅花，中间则雕了一些人影，或逗鸟闲谈，或静坐饮茶，形态各异，包罗百象。

　　吴邪在书上见过影壁的介绍，这是北京四合院大门内外的重要装饰壁面，主要作用在于遮挡大门内外杂乱呆板的墙面和景物，美化大门的出入口，人们在进出宅门时，迎面看到的首先是叠砌考究、雕饰精美的墙面和镶刻在上面的吉辞颂语。

　　但他有些奇怪，这墓主人既然是南方人，自己的墓室里又为什么要仿照北方的建筑结构呢？他转头向张起灵提出了自己的疑问，张起灵就说或许是他们的第一种猜想，墓主人可能是朝廷官员的家眷，子孙在京中为官，故而建造墓室的时候引用的是北方的建筑结构。

　　两人转到影壁之后，就见墓室东面罗列了一张石桌，两张小凳，石桌之上还摆放了一张棋盘，棋盘上黑白子交错纵横。

　　墓室中央是一块石碑，吴邪细细阅读了一遍，明代的文字和记述方式已经能比较容易理解。上面写着墓主人生前有一位好友，是一名江湖游医，亦是棋友。墓主人棋艺精湛，一生中鲜逢对手，直到遇见这位好友，才算是遇到生平知己，每日在亭中斗棋，常常引来众人竞相围观。

　　墓主人离世时，两人的棋局还未分胜负，这人心有郁结，终日哀恸不已，终于医人而难医己，不久后也撒手人寰。墓主人的儿子为其下葬时，为了感念父亲生前这位故友，就在此设了一个衣冠冢，并保留了他们生前未完的棋局。

　　吴邪看完走到那石桌旁边信手去摘棋子，发现是被固定在棋盘之上的。他回头正想看看张起灵，这一眼看过去整个人呆在了原地。

　　“小……小哥，门没有了。”

　　原来那块影壁不知什么时候发生了移动，结结实实地把门给堵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