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城》一米大腰怪

45、外公，我要你回来

　　妈妈的病，医生诊断为应激障碍，也叫创伤后应激障碍，是可以治疗得好的，外公又一次带着妈妈出远门求医，据说是内江有个名医，对这样的应激性障碍非常有经验。
　　苏婉记得那天早上，外公起得特别早，把院里的植物浇了个遍，外公爱花，种了很多品种，包括两大盆兰草。
　　外公提着一个旧的公文包，里面装满了妈妈的病历，叮嘱了外婆就带着妈妈准备走了，临到出门的时候，外公突然回过头，对正在刷牙的苏婉说：“婉儿，记得帮外公浇花啊！”
　　苏婉嘴里满是泡泡，抬头含糊不清地应了声，看着外公含着笑意转身出门。
　　外公和妈妈走了三天，苏婉和外婆天天都在盼着他们回来，她想着外公说的，好好读书，说不定妈妈看见她乖，病就好了。所以在学习上丝毫不敢松懈，这几天在家格外地用功，苏婉多想某一刻，推门进来的就是恢复神志的妈妈。
　　第四天……
　　第五天……
　　第六天……
　　……
　　苏婉每天放学先回家看看，然后就跑到小镇的车站守着，直到最后一班车进站，所有的车站作人员都下班，守车站的老爷爷关大铁门了，才依依不舍地拖着沉重的步伐回家去。
　　苏婉觉得小镇的车站的路都被自己的脚掌踏宽了，外公和妈妈却还是没有回来。
　　这是外公和妈妈走得最久的一次，苏婉一边祈祷晚归是因为妈妈的病得到有效的治疗，一边又担心是不是外公和妈妈迷了路？想到这里，又赶紧连着“呸呸呸”吐三次口水，把不安的念头压下去。
　　直到第十一天，苏婉放学回家看到外婆正在给妈妈梳头发，不安的心突然安定了下来，她奔过去，拥抱了妈妈，妈妈静静地坐着，眼睛空洞地看向前方，这样的妈妈苏婉有点害怕，她看看外婆，外婆表情有些严肃，嘴紧紧地抿着，苏婉松开手臂，开始四下寻找外公。
　　书房没有，卧室没有，厨房没有，院子里没有，隔壁小院外公经常下棋的地方也没有外公的身影。
　　对了，以前妈妈没生病的时候，外公喜欢钓鱼，想到这里，她拔腿奔向了湖边，可是，见到的只有一潭清澈的湖水，两个不认识的老人正在湖边垂钓。
　　苏婉想不出外公还有什么地方可以去，她突然想起自己没有去看卫生间，真糊涂！她转身朝家里飞奔而去。
　　回到家，妈妈已经睡下了，外婆看见苏婉，说：“婉儿，过来吃饭。”苏婉问：“外婆，外公呢？”外婆说：“外公给你妈妈找药去了。”
　　“什么时候回来？”
　　外婆沉默了一下，走过来轻轻地把婉儿抱在怀里，说：“外公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苏婉不知道这个地方有多远，外婆瘦小的身体微微颤栗着，她的眼泪浸湿了苏婉的肩膀，这眼泪告诉她，外公也许永远也回不来了，苏婉突然发觉，原来自己已经比外婆高了这么多了，她轻轻地拥抱着外婆瘦小的身体，心底弥漫着无边的悲伤，说：“外婆别哭，有我呢。”
　　苏婉整夜未眠。
　　她在外婆睡下后，轻轻地起身去了外公的书房，书桌上整齐地放着外公外出这些日子没来及看的报纸，苏婉在心底对外公说：“外公，这些报纸我帮您看。”坐在椅子上，拿起报纸，泪水止不住掉下来，模糊了双眼，怎么也看不清字，苏婉趴在书桌上，失声痛哭。
　　外公，我要你回来！兰草都已经开花了，你怎么还不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