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远的城》一米大腰怪

4、温暖的港湾

　　办公大楼和车间之间隔了一个很大的空地，这个空地是以前工厂的活动中心，生产繁忙的时候这里就是仓库，开职工大会的时候，这里就是华丽丽的会场，逢年过节的时候这里就是舞池、电影院，这里不管什么时候都是小朋友的游乐场。
　　好像那个年代的人特别容易满足，喝着3毛钱一碗的稀饭，啃着2毛钱一个的大馒头，就着6毛钱的花生米或者2毛钱的榨菜，蹲在空地上，闲扯着龙门阵，内容大到国家政策、小到小夫妻的斗嘴拌架、无所不及，那时候工厂效益好，人们的日子过得乐呵。
　　苏婉慢慢走着，还没到办公大楼，就看见空地上人多了起来，三五成群，似乎都在热烈地寒暄着，讨论着。苏婉不认得什么人，静静的走向一楼敞开着的大门。
　　一楼以前是工厂的保管室和财务室，二楼是技术部门和行政办公室，以前爸爸的办公室就在二楼，在那里苏婉学会了写1、2、3、4……学会了把睡着的8写来立正站好，三楼是图书室和电视室，三楼的走廊是做老鹰抓小鸡游戏的最佳场所，苏婉一条崭新的纱巾就是在做游戏的时候破成了筛子，没少被妈妈数落。
　　苏婉刚走进一楼大门口就被一只手扯住了，转过头一看，是一个胖胖的阿姨，“杨妈！”苏婉转过身一把抱住了阿姨。岁月并没有在杨妈脸上留下多少痕迹，还是那么慈祥的目光，还是那么温暖的笑容，包括衣服上散发出淡淡的肥皂味，熟悉的味道熏得苏婉鼻子发酸，眼泪止不住掉了下来。
　　“开发商还没来，我们到旁边坐会儿。”杨妈没有把她牵入正在谈论的人群，而是推开了旁边的一扇小门，里面有一张小桌子，两张椅子，收拾得很干净，杨妈以前是工厂的保管员，这里也曾是苏婉疗伤的港湾。
　　杨妈牵着苏婉，让她坐在了椅子上，细细地打量苏婉：“好孩子，一点也没变，还是杨妈心尖尖的小碗儿。”杨妈是烈属，只有一个儿子，小名叫海子，苏婉从没见过，当年据说在新疆什么地方当兵，这么些年，也不知道她的儿子回来没有。
　　杨妈是把苏婉当自己的女儿疼的，从小苏婉就知道，在妈妈那里得不到的东西，只要杨妈知道苏婉想要，哪怕是天上的星星，在杨妈看来那都不是问题。
　　那时候妈妈是市人民医院妇产科的医生，经常要值夜班，爸爸因为是技术人员，也经常出差，住在四合院旁边的邻居杨妈家就成了苏婉的第二个家，只要看见杨妈身边跟着一个小尾巴的时候，就是苏婉妈或者爸在忙的时候。
　　苏婉最喜欢跟着杨妈去拾柴火，沿着长江边走，有好大一片桂圆林，里面有很多掉落的树枝和树叶，苏婉手里拿根铁钎，对准树叶穿下去，串到一定的厚度，就乐颠颠地跑向杨妈身边的小背篓，铁钎卡在背篓边上一拉，树叶就乖乖地溜进去。
　　傍晚杨妈家的屋顶会升起袅袅的炊烟，锅里翻滚着苏婉喜欢吃的西红柿炒鸡蛋、蒜蓉空心菜，杨妈做的菜很好吃，那时苏婉觉得杨妈做的菜是世界上最好的佳肴。
　　吃过晚饭，杨妈和苏婉经常坐在院子乘凉，看星星，看江面上静静飘荡的小鱼船。偶尔有“呜呜~”的汽笛声从远处传来，那是载满货物的轮船即将远航或者靠岸。
　　杨妈会一边挥着蒲扇给苏婉驱蚊，一边给苏婉讲牛郎挑着孩子和七仙女相会、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的故事，最后的结束语一般都是：“碗儿啊碗儿~，我的小碗儿，不是小盆盆儿，只是一只小碗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