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谣》宁洛云

42、第四十二章

　　在我的要求下，刀疤男带我去了后山。

　　我只找到周嫂的坟，没有看到岚深的。

　　山寨大多数的人都不认识岚深，所以没有找到岚深的坟，并不代表他还活着。

　　祭拜完毕，我们准备打道回府。

　　就在此时，原本安静的宴笙突然变得不安起来。

　　我以为他是因周嫂死了而悲痛做出的情绪，于是将他抱起来放在怀里，“师父，下次我们再来祭拜周嫂吧。”

　　宴笙并没有因为我的话而变得平静。

　　刀疤男突然在我身侧惊呼：“不好，风清铃变色了！”

　　我垂眼看向刀疤男腰间挂着的那颗风清铃，由一开始的浅碧色渐渐变成了水红色。

　　刀疤男神色有些凝重，“我们得快点离开这里，只有神女山心才是最安全的。”

　　他召集了一同而来的山匪兄弟，再没有任何的停留，加快步伐欲离开神女村。

　　四下依旧平静，甚至比之前来的时候还要诡异！我的心同样莫名的不安起来。

　　刀疤男的步伐太快，我几乎跟不上，总是落在他身后一截。为了快点回到山寨，刀疤男干脆就把我背起来，拼命的跑向神女山的山心。

　　这种山匪逃命似的狂奔，我在刀疤男的背上颠的难受。四下环望。须臾，风逐渐四起，摇动山道两旁的枝桠，树叶沙沙作响。

　　我问：“是妖魔么？！”

　　“肯定是！风清铃都变色了——”

　　“你们是不是见过他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妖魔？——”

　　“那我们倒不知，我们在神女山心安全的很，只是遵从老寨主传下来的规矩，若是风清铃变色，就不要在外逗留！”刀疤男便跑便粗声喘气：“我说阿井姑娘，你人看起来瘦小，怎么还有这么些分量呢！”

　　……这，这我能回什么？

　　“刀疤大哥不好意思，逃命要紧，辛苦你了。”

　　刀疤男轻车熟路的爬上山坡，身上出了不少的汗，“这紧要关头还讲究这些做什么——只不过阿井姑娘，平时应该缺乏锻炼吧？”

　　……这位大哥，逃命的时候，能别说这种讲究的话么！

　　乌压压的云越来越低，有阵阵尖锐如鸟鸣之音从身后传来，听的我背后一阵发凉。

　　刀疤男背着我，没命的往深林处钻。我总感觉身后那东西距离我越来越近，心里头的恐惧压得我不敢睁开眼睛，耳边只有草木尽折枯枝断裂以及那几个匪寨的兄弟和刀疤男奔跑的声音。

　　也不知跑了有多久，当刀疤男停下来的时候，他已精疲力竭，带着我一起摔在地上。

　　“没，没追过来了吧？……”刀疤男坐在地上，不停的喘气，警惕的望着四方，“可，可累死我了，真跑不动了……”

　　身后那道原本追逐着我们的声音早已消失，风也在不知何时隐匿，青空明媚，四下静谧，唯有飞鸟孤鸣。仿若方才的乌云压顶只是一番幻象。

　　不对劲！还是不对——

　　刀疤男突然一声惊呼：“弟兄们呢？！”

　　——对，原本跟着我们一起逃的另外一个山寨弟兄都不见了踪影！

　　而这时我们才注意到，林间竟有薄雾缭绕！

　　刀疤男立刻明白过来：“莫非，我们……”

　　看来我们遇到了我来神女山时的情况！

　　“刀疤大哥，你说神女山能将方圆几十里山头的人带到这里来，也就是说，我们现在所在之地，还是神女山？”

　　刀疤男一听，恍然大悟，“对啊！我们总不会被带到别的地方去……不过不管怎样，总比被那些妖魔吃掉的好。我们先找路出去吧。”

　　“刀疤大哥，你一直生活在神女山，那依你看，这里究竟是不是神女山？”

　　刀疤男环视四周，不是很确定。

　　“我没有来过这里。不过我们死里逃生，现在能活着也是好的，”刀疤男又歇了片刻，便与我一起找路出去。

　　我们在这片林子里绕了很久，日头渐渐西移，我们都没有绕出去。

　　仿佛，这就是片无边无际的大森林。

　　刀疤男在神女山生活了几十年，唯独没有见过这个地方。

　　雾一直未散。我突发奇想，会不会这跟雾有关。

　　雾没有散尽，我们就走不出去？

　　“刀疤大哥，那天你们是怎么发现我的？”那日我莫名其妙来到神女山的时候，也是你这么一阵雾，可当刀疤他们来了之后，雾就消失了。

　　刀疤男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是你自己主动摔在我跟前的啊，其实那日我们兄弟几个才刚想出去请个姑娘回来帮我们干杂活的，谁料还未出神女山，就碰见你了……”

　　“那会不会是，得有别的人出现，我们才能出去？”

　　刀疤男摇头，“不知道。”

　　大雾越来越浓，没有退散的意思。我彻底没有了方向。

　　宴笙从我腰间的布包里爬了出来，我将他抱住，深深叹了口气：“师父你说，这里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你说冯夷他到底有没有从苍梧野回来啊……”

　　“阿井姑娘，这个时候你问它也无济于事啊，我们两个大活人都不知道怎么办，它一只龟能出什么主意？你别担心，我指定能带你出去。”

　　——那倒也是，宴笙现在只是只龟。

　　“等会。”刀疤男突然僵直了身子，凝神侧听。

　　“怎么……”

　　“嘘——”刀疤男低声对我作了个噤声的手势，“有人靠近。”

　　我屏息仔细一听，果然，有人踏过草木而近的声音——

　　我抱住宴笙，跟着刀疤男躲到一个斜坡下。

　　刀疤男无声的对我做着嘴型：“等会看看是谁，如果是匪寨兄弟就出去——”

　　我看懂了之后，也对他极力无声回应：“如果是别人呢？”

　　“看看再作打算。”

　　我们安静的躲在草丛之中一动不动。不远处的脚步声渐渐逼近，我的心也越发跳的厉害。

　　那个脚步一轻一重缓缓逼近，在距离我们七丈之外的地方忽然停了下来。

　　“你出来吧。”

　　这声音沉浑沙哑，分明是个上了年纪的男人！

　　我惊愕的看了眼刀疤男，眼神询问他该怎么办。刀疤男对我摇摇头，表示静观其变。

　　四下静悄悄的，那个男人又说了一句：“我知道你跟了我一路，也知道……你想杀我。”

　　——我一开始以为这个男人在跟我们说话，毕竟这里除了我们并无他人。但从语句判断，显然不是。

　　难道说，还有另外一个人？

　　事实证明我的猜想并没有错。那男人话音刚落，便又有另外一个人的脚步声接近。

　　空荡静谧的林子里响起另外一道年轻男子的声音，语气中甚至还带着毫不掩饰的鄙夷和恨：“现在杀你，脏了我的手。”

　　“为什么要这么做？”

　　面对那老人的质问，年轻男子轻笑：“你是指什么呢？——是我借助你的皇后的手乱政，还是——”年轻男子突然不说下去，他在等老人说。

　　“为什么要在病榻上，给我续上这一口气？我本……咳……”老人猝然一声轻咳，“我此时，应该在洛阳城内下葬了吧——”

　　年轻男子突然妄笑起来。

　　“你在我死后，及时封住我最后一口气，再偷天换日，用别人代替本该死去的我，现在又让我活着……”老人笑了一声，分不出是悲是喜，“这是你的报复吧？赫连复——”

　　……！！

　　听到这个名字，我如雷轰顶。

作者有话说

　　深夜码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