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离高考三十天》李末冬

11、距离高考二十七天（1）

　　五月十号，三模第二天，距离高考二十七天。
　　上午的数学考完，还不到吃午饭的时间，大家也没兴致干别的，全都回到教室，气氛说不上很好。下午最后一门英语，想复习好像有种无从下手的感觉，只能背些英语作文常用句式，也不知道记进脑子多少。
　　“哎…”赵照认命的伏在课桌上，眼眸中的纠结神色明显，试探的戳了戳前面女生的肩膀，力度可忽略不计。
　　温宁感觉很灵敏，疑惑的回头，无声询问他有什么事。
　　赵照叹了口气，心还是不够静啊，小声问道：“你最后一道填空的答案是多少？”心扑通扑通的，既忐忑她和自己的答案不一致，又期待自己能够听到想听见的数字。
　　“你确定要我说？”温宁反问道，赵班严令禁止考试期间对答案，反正都考过去了，时光不能回溯，影响到自己心情反倒不美。道理谁都懂，也都能说的条条是道，但，学生在这方面的好奇心，又岂是一条禁令能制止的。
　　赵照苦笑，不说又怎样，理智告诉他现在是多此一举，说不定还会徒增烦恼，但他的心，就是挠心挠肺的作痒，“说吧。”他咬牙，“我最后的十五分钟都压在上面，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三问连题目都没看。”付出这么多，他就想知道有没有回报。
　　“√3 1。”温宁没卖关子，看班长神色，也是纠结，她忍了忍，还是说道，“我觉得在一道填空或者选择题上花十五分钟不是一件明智的事。”这个时间，足够把选择填空检查个遍，快一点的验证前两道大题的答案不是问题，而且，这次最后一道大题的第三问不是很难，按照赵照的水平，解出来的可能性绝对高于百分之八十。
　　“赵照你不要在意啊。”
　　赵照连连摇头，嘿，这么久的同学，谁还不知道谁的脾性，他不是不识好歹的人，按捺着面上的喜色，语气轻松说道：“这下我能认真看英语了，事实证明，我花出的时间还是有收获的，哪怕不能画等号，但也算不让人失望。”
　　他习惯把选择和填空的最后一两道题，留到做完整张试卷后再做，很多人都是这样，需要时间有难度的一不留神就耗费时间。还有一个隐秘的原因，大题占的分值大，选择填空分值低很多，万一没有时间，还能瞎猫撞死耗子，万一就碰中了呢，大题的步骤运算是必须实打实的来。
　　“把八分之一的时间用在一道填空，赵小班你脑子是不是还留在昨天？”不会当时把智商吓掉了吧，苏安偏头诚恳问道。
　　温宁瞪他，“说什么呢？我看你的智商还没睡醒！”赵班说的关爱考生的话，都被这人吃进狗肚子里去了。循序渐进懂不懂，像她，先给赵照委婉提个醒，等考完英语，再放大招刚好…
　　苏安奇异的看懂了意思，然后…干笑几声，一时嘴快，是需要厚脸皮来圆场的。
　　“苏安讲的有道理，当时脑子一轴，时间就用了。”赵照没注意两人的眉眼官司，事后反思，自己确实不该这样分配时间，但，“答案对了，我也满足了。”
　　“我的不一定就是正确答案啊。”温宁谨慎开口，万一，啥啥的，班长乐极生悲那就不太好了。
　　赵照此时倒是心大，“没事，咱们一样，到时候老大惩罚也有个伴。”赵班在讲解试卷的过程，会让一些他觉得不应该做错题的人，站起来亮亮相。
　　感觉…酸爽加懊恼再加羞愧，挺复杂的。
　　温宁：“你赢了。”
　　“你两乌鸦嘴，能不能不要咒寡人！”苏安无语，说实话，此刻√3 1这个选项哪怕铁板钉钉的正确，他也开心不起来。
　　赵照好兄弟的拍了拍苏安肩膀，一切尽在不言中。
　　“你们说的是最后一题填空吗？交卷前三分钟，我看没时间了，就随便写了一个数字，好像就是√3 1。”赵照同桌吴冲不敢置信的说道，他随便听了一耳朵，刚刚才反应过来，“我去，这运气可以去买彩票了。”
　　“确实，能买彩票。”赵照的手慢慢挪到吴冲肩上，看着他傻乐的脸心里复杂的很，脸填空题都可以蒙对，他是老天爷亲儿子吧。
　　吴冲干劲十足的捧起英语书叽里咕噜，赵照敢发誓，这小子心里没乐翻天，他名字倒过来写！
　　苏安温宁对视一眼，他们还能说什么？
　　看书看书…呵呵。

　　尽管老师重申无数次不许对答案，私底下偷摸的不是少数，结果或欣喜或失落…温宁的话，有人问到她，都是有问必答，苏安在旁边大义凛然的表示，不会加入他们毫无意义的队伍，但每听到温宁说出答案，脸上必定是多舒展一分。
　　时刻关注着这边的人撇嘴，“阿穆，你就是输在地理位置，温宁小姐姐那边热闹的很呐，你心痛吗？”反正他是心痛的，痛彻心扉，离得近些，他也能酣畅淋漓的对答案哒！
　　特地跑过去，他抹不开面儿…
　　沈正眼一转，“咱们对赵班提调座意见怎么样？争取离小姐姐近些近些再近些…”只要对有益学习的事，赵班那绝对没意见，“调座那天，我去拿个板砖…嘿嘿，温宁旁边的位置舍你其谁？”
　　辛穆喉结移动，心上作痒，心思猝不及防的被勾起来。
　　坐她旁边啊，听起来，就能让人嘴角扬起弧度呢。
　　“不正，你的脑子终于做了正途用。”辛穆看向左前方，一本正经的对沈正表达了高度赞扬，“今天下午考完，我就去跟赵班说，你记得助攻。”
　　沈正骄傲脸，“那是，我是谁！”
　　辛穆配合：“沈不正！”
　　“辛穆大兄弟，恩将仇报呢是吧？”一声坚定的沈不正跟炸雷似的轰他一脸，不正？他浑身上下就没有歪的地儿，“你去玩墙角成了男小三，我都认你是我一辈子兄弟，还在后面为你摇旗呐喊，你就是这么对我的？”
　　辛穆沉沉看向他，唱念俱佳，什么时候学的好功夫？
　　“兄弟虐我千百遍，我待兄弟如初……”沈正一个颤抖，“呸呸呸，我根正苗红的直男，差点被占便宜。”
　　“你一定要把小姐姐挖…追到手！”沈正握着辛穆的手，感情饱满恳求。
　　两个执手相望的男人，郭文就那么随便一瞄，赶紧收回眼神，他，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唉…掌握第一手咨询的男人，还得苦逼背单词，再值钱的八卦，也得排在考试后头，毕竟得先活下来。
　　郭文按捺不住激荡的心情，一巴掌拍在季柔柔头上，“我有一个秘密要和你分享，可惜现在不能告诉你。”
　　季柔柔：“……”
　　“你-的-狗-命-不-想-要-了-吗？”
　　感觉要糟，郭文低头训斥，“干什么呢？要造反是不是？柔柔尊贵的脑袋是你能随便碰的吗？还拍的那么重，我都听到声音了，你自己说，该怎么赎罪？”
　　“看我干什么？又不是对不起我，快去对柔柔大美妞道歉。”
　　郭文右手五指并拢，一张一合，嘴里配合着，“柔柔，善良可爱的柔柔，我不是故意的，原谅我啦，咱们是很好很好的朋友，你肯定舍不得揍我的，对不对？”
　　看着还像那么回事，季柔柔再大的火气也被逗笑了，“好了，念在你态度很棒，暂且饶你一回，有下一次，我就剁剁剁掉算了。”
　　“不会哒，柔柔来抱一个。”郭文笑嘻嘻说。
　　季柔柔翻个白眼，冷酷无情，“滚犊子。”
　　郭文摸了摸鼻子，又玩脱了。
　　繁重而无趣的学习生活，因为周围有一群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耍宝，共同努力，再苦再低落，重拾心情，又是一个朝梦想奋斗的我。
　　吃午饭的时间到了，一群人浩浩荡荡下楼，全班几十个人一窝蜂的走在一起，看起来像跟人去打群架似的。文静刚从教室迈出脚，隔壁的人瞬间把走廊占了个满，她立即停在原地，落在身后不知道什么情况的女生疑惑推她，“不要挡在门口啊，出去一点，咱两挡住后面的人了。”
　　文静纹丝不动，“等人少点再走。”顿了顿解释，“文一班组团去吃饭。”昨天的事情还历历在目，那就是一个土匪窝，这辈子，她都不想迈进那个教室。她也不想自己朋友和那些人有什么牵扯，谁知道什么时候他们就发病了！
　　谁曾想身后的女生反倒踊跃的探头看向隔壁，带了掩饰不住的羡慕语气说，“他们班好团结啊，感觉每个人之间的关系都很好，上次我还看见一个女生帮男生抬桶装水呢。”学校的桶装矿泉水放在一楼楼梯间的仓库，班上没水了得自己派人去登记还桶，然后才能搬新的。
　　他们班男生一点没有自觉，每次都得催好几次才去一楼慢吞吞的拎桶水上来，她现在自己都常备几瓶矿泉水，不然桶装水喝完了，又得挨渴。班主任安排了一个搬水的表格，可那些男生总是有理由拖延。
　　“为什么都是男的，咱们班的男生就不能像文一班的男生自觉绅士呢？”
　　文静没回答这个问题，天气炎热，一桶水几十个人喝根本维持不了多长时间，为什么不能像隔壁男生自觉绅士？谁不想多出点时间复习，哪怕只是两三分钟，在大家看来，也弥足珍贵。
　　真真有句话没说，其实她遇到的不止女生给搬水的男生帮忙，还经常会看见文一班女生两三个人一起抬一桶水回教室。
　　她们在这不满自己班里的男生不自觉，说不定男生也在心里反问，隔壁女生能自己搬水，为什么偏偏就她们一天到晚的使唤他们？
　　都是女生，别人能干的事情，就你们身体娇贵的干不了？
　　这些日子，班里已经闹了不少矛盾，压力引出了不少负面情绪。都是五十步笑一百步，谁也没资格看不起对方。
　　都恨不得从海绵挤出多点时间，去学校商店多买点矿泉水放着就是了，不搬水也没什么大不了，难不成这么大的人还能被渴死？
　　所以她才说隔壁班全是疯子，在临近考试的时候，整个班和她僵持着，就为了他们班比女生还瘦弱的班长，呵，一句道歉，能和考试相比吗？
　　疯子！上下楼包括搬水的时间，够做三道小题背一篇课文，浪费自己时间奉献他人，在她看来，愚蠢至极，高考可不会因为你善良你无私付出就给你打高分。
　　文静的心平静无比，她觉得自己再没有比这一刻看的清楚了。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亘古以来，都是如此。
　　“走吧，真真。”
　　真真把英语掌中宝放进口袋，挽上文静的臂弯。两人自始至终和前面的一大群保持着距离，心上不知为何蒙上一层轻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