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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冬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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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时间在一种平淡中向前推进。
深秋的时候,学校组织了一次户外写生。萧瑟的山野间,泉水依然叮咚作响,一群还是孩子的他们无所顾忌的追逐嬉闹。
期间,蘑菇认识了一个叫夏辉的男孩。夏辉不是本院的学生,他是一个业余绘画爱好者。蘑菇在认识夏辉的第五天,就迅速的陷入热恋。
蘑菇恋爱后,情感支出几乎全用在了夏辉的身上,鲜有时间再像以前那样陪伴青荷。青荷觉得有些寂寞。
一次偶然的饭后散步时,青荷和钟实说起自己的烦恼。钟实跟她说:“我虽然不是个很好的聊天对象,但是做个忠实的听众应该还是没有问题的。”初冬的晚上,天气已经很冷,青荷望着他微红的鼻头,心里突然莫名的就对他信任。
她跟钟实说,“第一次见到您时候,就觉得亲切和安全,就好像以前就认识一样,那种感觉挺奇怪的。”钟实轻轻的笑了笑,“这些话一般都是经由男孩子的口来说出的。”青荷明白他的意思,她接着说:“真的,就像有一些人,第一次相见,心里就会不由得紧张和戒备一样。”
钟实低着头走了几步才又说:“我是一个顶无趣的人。”
“可是,您的画画的那么好。”
钟实的脚步顿了下,他停下来望向青荷的眼睛,青荷整好也迎着他的。黑暗中,钟实再次轻轻的笑了。浅淡而温暖的笑容,使青荷想起院子里那棵上百年的老槐树,每到开花时节,满树槐花的香气将整条胡同都熏染的软糯而芬芳。
那天之后,她和钟实相处时自在起来。青荷大事小情都像汇报似的告知钟实,钟实有时候跟她讨论几句,有时候也只是“恩啊”的应付。
钟实偏爱民国时期的女孩子形象,每次画画前,他都要自己动手把青荷长长的头发编成两根三股的辫子后垂在胸前。青荷觉得那样子很土,但是她又很喜欢钟实给自己梳头时的那种感觉,温暖的,轻柔的,让人心生依恋。她跟钟实说:“奶奶去世后,你是第一个给我梳头的人。”
钟实不说话,只用手轻轻的抚摸下她的头顶。
钟实有午睡的习惯。钟实午睡的时候,青荷就搬个小板凳坐在他的旁边,数他耳鬓边的白发。
有时,钟实中途有事短暂外出,青荷便无所事事的躺在他午睡的那张躺椅上假寐。她的眼睛合上,耳朵却支楞着。她听到老旧的木门发出吱扭的响声后,就在心里轻轻的数钟实的脚步,那一下一下沉稳的脚步声像欢快的鼓点,每一下都敲在青荷的心上。
冬天的一个傍晚,凡凡不在,青荷和苜苜在院子里玩捉迷藏。嬉闹的不经意间,青荷瞄到钟实正在窗户后面的窗帘那里偷偷的看她们,青荷冲钟实招手,钟实却走开了。青荷在苜苜的耳边耳语了几句,两个人便直奔画室而去。
画室里,钟实在翻看一本画册,青荷冲苜苜使了个眼色,两个便一起上前,一左一右的将钟实抱在了中间。苜苜说:“爸爸,我们捉到你了。”
第二天,凡凡就来了。
那时时节已临近冬至,天气日复一日的寒冷。大街上,行人裹紧了身上厚重的棉服,以备随时在风中潜行。而小院中央的水缸里,荷叶早已完全枯败,它身下的泥土不知何时已变得像铁一样的坚硬。傍晚无风,他们四个人来到村南头的广场上打羽毛球。她和凡凡一组,钟实和他的学生一组。一开始气氛很好,可是打着打着,钟实就不再把球传给她了。他的那个学生很识趣的连球拍都收了起来,站到一旁不停的为他的师父和师娘叫着好。
四个人的游戏变成了两个人玩儿。
青荷望着在两人之间不停飞来飞去的白色羽毛球。那一刻,她突然觉得自己是多余的。
接下来的好几个礼拜,青荷都没有再去钟实那里。至于为什么没去,她自己也说不清楚。只是觉得有些别扭。
天气越来越冷,寒假假期就要到了。寒假的时间本来就短,又连着年关,时间就更显得紧迫。她跟钟实说寒假可能去不了了。钟实说好。电话里,两个人都看不到彼此的表情。
整个寒假假期,他们都没有再和对方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