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来了小姐姐》重帘藏花

88、秀恩爱

　　当天，袁行云便留了柔佳吃饭。柔佳留心观察桌上样式，发现也是家常所用，三个人五荤三素八碟菜，也不讲太多规矩，也不像别的侯门，身后罗列一排丫鬟，排队排的伺候着。柔佳一下子就不觉得拘束了。心里想想大约是袁王常年不在，小牧又十分随性，所以没那么讲究。只是如今都没见到王妃娘娘，看父子俩这个样子，王妃应该也是温和美丽的人物。

　　袁行云笑道：“今天这鱼是院子里现捞的，肉太肥了。早知你来，应该到集市上买河鱼。大约味道要好些。吃得了这辣吗？”柔佳忙道：“还好，还好，不觉得很辣的”然而她嘴唇都红起来了。袁行云摇头失笑，随即离开，让他们自己吃。

　　柔佳看着他清癯的背影，小声问袁牧之：“殿下是怕我紧张，觉得他在，我会没胃口吃饭吗？”

　　袁牧之也随着她压低了声音：“不全是。生病熬了这么多年，单纯的食量小肠胃薄。再加上跟庆王扯了那么久，有点烦到了。其实我能察觉到他的小动作。他方才跟庆王谈话已经很不耐烦，似乎随时要动手砸庆王鼻子。”

　　虽然庆王的鼻子长得确实不怎么好看，不过“……那真是难为他还能对我笑得这么温柔。”

　　“因为他要求自己当个‘慈祥的父亲’。”袁牧之低头扒饭，拨开一盘葱花炒鸡蛋，仿佛想到了什么。“别看我爹这样，清风明月枫林醉的。其实他会炒饭。”

　　“咦？”柔佳诧异：“我完全无法把这么美貌又刚硬的王爷跟烟熏火燎的庖厨联系到一起。”

　　“其实我也不能。而且肺上受伤后，闻不得烟味儿，更不做了。”袁牧之做沉思状“其实他只会蛋炒饭。我记得小时候有一次从皇宫回来，看到他在厨房做蛋炒饭，我娘坐在桌子边支着下巴看着。俩人看到我都有点意外，还说你屋里有点心，想吃哪样就随便拿点吧。”

　　柔佳诧异：“不给你吃蛋炒饭吗？”

　　“对啊……不给，他俩的眼神告诉我我是多余的”

　　只怕重点不是蛋炒饭---单纯是因为你娘想看一下你爹做饭的样子。柔佳了然，难怪你耿耿于怀记到现在。十分有爱心的拍他肩膀，没关系，下次我炒给你吃。

　　柔佳有心移动母亲骨殖返乡，于是掐算了好日子，预备去寺庙请符请经，恰好最近天气晴好，适宜出行，袁牧之便陪了她一起到广济寺去。两人收拾的漂漂亮亮，穿的春风洋溢。

　　广济寺距离有些远，柔佳有意骑马，袁牧之却笑你还是坐车吧，免得颠的腰疼。柔佳不依，“你这可是小看我了。我可是很向往策马扬鞭的快意。你忘了？我可是会骑马的”袁牧之失笑：“鞭子没扬起来，先磨肿了腿”于是叫人在马上另外加了厚的障泥。

　　两人一起骑着马，摇摇晃晃荡荡悠悠往城外走。袁行云在背后看到了，轻轻摇头，问王全：“怎么跟两根分叉的胡萝卜骑着两只兔子一样？”

　　王全一下子没反应出这个比喻的奥秘，问道：“您是嫌他们穿的太花哨了吗？”袁行云沉默。王全又问“你觉得那马腿短，走路还不稳当？”袁行云依旧不说话。

　　王全恍然大悟：“您是觉得他们笑得太傻了？”

　　袁行云：“……”

　　广济寺风景曼妙，青松翠柏不可胜数，台阶直通到云雾深处，柔佳轻轻吸了口气，“幸好寺庙不曾建在山顶，否则岂不是要走断腿？”

　　袁牧之笑道：“可要我背你？”

　　“现在不用，哪怕腿磨短一寸，我也得叫菩萨佛爷看到我的诚心。”

　　“好，有志气”袁牧之倒不勉强，拉了她手，两人一起往山峰上去。俩人一路说说笑笑，倒不觉得路很难走了。

　　“我柔晴姐姐又生了个宝贝。姐夫乐得什么似的，我姐姐好操心我呢。说老大不小了，她还给我看了人家……”

　　话音未落袁牧之便急了：“难道我还不是好人家？”柔佳笑道：“瞧你麻爪的，就是长姐如母，自觉担负起妹妹的终身大事，总怕自己心操少了。我告诉她遇到良人了”柔佳故意眨着眼睛逗他：“我问她还记不记得当初那貌美如花半山道上瘸腿的小哥哥。”

　　袁牧之哈哈笑出来，“你姐姐要说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救，这可不是东郭先生救狼被狼吃？”柔佳才不服：“哪里哪里，分明是山鬼骑豹来。你该被我骑。”

　　袁牧之不以为耻反以为荣，拎着她裙角，笑得差点从台阶上滚下去：“好好好，被媳妇儿骑不是应该的，我等会儿驮你下山去。”

　　俩人磨磨蹭蹭爬上山，已经是太阳到了山腰，给大师说明来意，大师便去佛前求佛旨，二人随即到客房准备吃素斋。“这广济寺的大厨可了不得，能把香菇豆干做出鸡肉味”袁牧之加了一块给她，笑道：“这个还不辣”柔佳得意道：“我也能用油条和土豆做出糖醋排骨。守孝那三年，靠这些，聊以自乐。我姐姐的手艺尤其好，我难得会的菜，都是姐姐教我的”

　　袁牧之闻言，低头扒饭，沉默了片刻说道：“你最近频繁提到你姐姐。”他竖起指头：“短短两天，三遭了。等请完符，我跟你一起回老家吧”

　　柔佳惊喜：“真的吗？袁王殿下会同意？你近期不是还要去兵部，听说”柔佳略微有点迟疑：“还是陛下开口的”

　　袁牧之笑道：“不妨事不妨事，当初你立志雪冤我带你来京，如今你衣锦荣归，我自然送你回去。再者说，父亲和陛下也管不着我要疼自己小仙女吗？”

　　旁边还有宾客吃饭，柔佳听得害羞，偷偷拿筷子敲他手：“佛祖面前，你可收敛些吧”

　　他们声音并不大，可是在这小小的安静的客室里，还是被听到了。旁边一张莲花式的小桌案边坐着一个眉清目秀面若芙蓉的小姑娘，穿着一身罗兰紫流苏衫，桃粉色连缀福字锁边小袄，下面系着一条双兔蝴蝶的裙子，腰上芙蓉宫绦，吊着鸳鸯翡翠患，身段窈窕，神态活泼。她似乎是要笑，但是又觉得笑出来不太好，努力克制着，憋的肩膀直哆嗦。柔佳无奈，瞧她模样娇憨，便道：“小妹妹，你想笑就笑出来吧，我怕你憋……”话音未落，那女孩噗嗤一下伏在了桌案上，

　　头上钗环一阵碎响，一颗米粒从鼻孔里喷了出来——

　　柔佳一怔，随即哈哈大笑，按着桌子，腰都直不起来。

　　袁牧之看看她，又看看那个小姑娘，强撑着淡定，继续吃菜，摆着一张俊脸，继续自己的高贵冷艳。柔佳好容易止住了，拿了自己桌案上一份她没有的玫瑰核桃酥过去：“尝尝。这妹妹瞧着有些眼熟”

　　那姑娘挣扎着爬起来，拿手绢抹眼泪：“我知道你，你是那绣娘。”说罢，一转身，换了个角度，撩开外面的衫子，给她看自己的绣罗襦：“诺，我让你绣的小鸭子，贴在这里”

　　柔佳咯咯笑：“我想起来了，我知道你，庆王殿下的小郡主，玉号叫惠宁”说罢弯腰福礼：“见过郡主。”

　　惠宁随即虚扶一下，又起身走到她和袁牧之中间：“我早听父王说过广平王府要结个极有意思的亲事，原本好像怎么着有意思，这小王爷固然比世人强些，难道他还娶个小仙女或者小妖精吗？呐，如今看来确实有意思，我有了你这么个有颜有手还有趣的后辈，以后再要寻什么绣品，可不用去裁云坊什么的，巴巴的排队。你可赶早来孝敬我。”她口音清晰口齿利落，叽叽咯咯说出这么一长串，柔佳有点懵懵的，这话题是怎么转的？

　　袁牧之一笑，放下筷子，走到跟前，拉了柔佳到自己身边，随即伸手捏惠宁耳朵：“别带坏我们家好姑娘。还是这样话多，你不该叫惠宁，该叫你惠吵吵”

　　柔佳恍然大悟。庆王是明德帝的小叔，她是帝王的堂妹，太子的堂姑。袁行云跟皇帝算是转弯兄弟，这么一看，袁牧之可不是她后辈？柔佳忍俊不禁，你有十三四年纪？还把小牧和我当侄儿呢，让我孝敬你。

　　惠宁捂着耳朵躲袁牧之的指头：“好好说话，君子动口不动手。哪有这样对淑女的？”

　　“可你不是淑女，是个小疯子”袁牧之叫她安安静静坐下。“我一看就知道你是来求姻缘的”

　　“对对对，前儿个父王给我挑的小哥哥可好看了。可是昨儿那个王家的也好俊俏。哎，张公府里那个笑起来有酒窝。但是李侯府那个耍剑的时候也好威风。人家好苦恼的，都不知道要选哪个。”她一手拉了柔佳胳膊：“好姐姐，你帮我参详参详？”

　　柔佳莞尔，你这又不当我堂姑了？“你更喜欢哪一个？”柔佳像模像样的认真分析。

　　“我好像哪个都舍不得抛弃”

　　“要是他们一起掉水了，你先救哪个？”

　　“呃~我好像更喜欢他们一起在水里泡着？”

　　“你坏死了”

　　惠宁咯咯笑，故作痛苦：“我现在好烦躁的，一大堆小哥哥不知道选哪个，你不懂。”柔佳优雅的翻了个白眼，随手拉了袁牧之：“我有一个顶上千万万万个，你的苦恼我真的不懂”

　　袁牧之：……我这时候是不是该假装不好意思谦虚一下？

　　惠宁：呀呀，这就有点不要脸啊，没见过这么夸情郎的---不过，我喜欢！她圆圆的眼睛眯了起来，像只见到大锦鲤的猫咪。

　　恰巧这时，两个青年男女从窗外花树后穿过。惠宁眨眨眼，一下子炸毛了，“大胆董明月，那不是我爹抓进府里给我看过的小哥哥吗？”

　　柔佳一愣，急忙回头，却觉得那男子背影很熟悉，陈白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