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来了小姐姐》重帘藏花

74、专属小仙女

　　“广平小王爷又去寻那个绣娘了？”眼瞧着时间一天天过去，董明月往日的淡定和高冷终于有点保持不住，如今连宫里的消息都断了，以前皇后还会请她进宫，听她给公主念念书，讲讲画，但最近却连太子的消息都没有了。她急冲冲来到书房，发现祖父董相正在教她一个庶弟写字，霎时间红了眼睛：“祖父”

　　董相因为这一病瘦了许多，看上去颇有仙风道骨之感。他看了嫡孙女一眼，轻轻一笑：“这事向来是归男人急的，你一个姑娘家急什么。让我猜猜，是不是眼瞧着我家如今势头不行了，愁着说不上好婆家？”

　　董明月的泪便落下来了：“连爷爷也这样想我吗？”

　　董相叹气：“不怪爷爷非要这样想你，只是女孩家家多读了许多书，便容易眼高于顶自命不凡，可在这世道上从容苟且的，到底都是凡胎”。

　　老人目光锐利，只是董明月不爱听这些话。她换了话题：“爷爷，瞧您这么平心静气的，倒像是已经有复起的法子了？”

　　董相哂笑一声：“我这一病一落，到底想了许多。现在看来，人家袁行云才是聪明人。”

　　“袁王？”董明月惊讶，随即酸溜溜道：“袁王乃是绝代风流，可惜儿郎的眼光不行，小王爷精彩绝艳，却专爱往下九流走”

　　董相轻轻嗤了一声：“好了，少评论别人的事。你平日怎么过，如今还怎么过，这蝎蝎螯螯营营济济的，白费往日多少辛苦造出了的形象，如今全崩塌了”

　　董明月心口一闷，一时间说不出话来。悻悻然离开。董相看着孙女儿的背影，轻轻叹了口气，着身边老仆把窗子打开。醋味太浓了。得散散。

　　“山城那边有消息了，齐怀义终于按捺不住，派人过去。”那老仆回话道：“是老爷亲自送回来的信。最近外头还骂的凶呢。朝堂上吵的跟菜市场一样。也亏陛下稳得住。”“朝堂上哪天不吵？旧勋新贵，寒士贵胄，斗得跟乌眼鸡一样”董相轻轻拨动手里的狼毫：“我原本想拉广平王府一起，谁料那袁行云是一等一的乖人，竟然叫我们董家顶在了前头。如今让王府挨几句骂，也不算他冤枉。”

　　同样是被骂，然而毕竟还是有点不一样，不比柔佳人微言轻，袁牧之在京城中人气可是非常之高，没有与哪个哪个特别亲近过，但不论男女老幼，路人缘特好。柔佳一直觉得他自称“纯良好少年”十分无耻，然而大家偏偏就信了这个邪。袁牧之一被骂，许许多多人不乐意了。于是站在“说句公道话”的话立场也开始骂了。

　　柔佳这才知道他帮度支处某某大人卖过茶叶，帮御史台某某君提供过护卫，给某贵胄豪门管教过熊孩子，甚至于还路过路过，救了某某宫中大管事的狗，帮谁谁谁养活快死的花。柔佳听得目瞪口呆，这人好端端一个小王爷怎么当的像个，像个……

　　“像个普度众生的菩萨”袁牧之截住她的话，避免她狗嘴吐不出象牙。他笑嘻嘻表示我天生的古道热肠随手助人为乐。多干好事少操奸心，人间终究属于正道。

　　这一吵，外行的看热闹，聪明人看门道。齐国公和丽妃先松了口气：当初一直以为广平王府要跟董家站一处，现在发现，根本就没有嘛。

　　明德帝听说这些大吵吵，飒然一笑：“小牧还是稚嫩耿直了些，先是教太子说话又是往户部那老刘身边塞人，我还当他要在朝政上花用多大心思。如今看来，倒跟他爹一样，是个快意恩仇的性情中人。”明德帝一边拦着李美人，一边吃她刚涮好的羊肉片，略微沉思片刻，问高喜喜:“太子最近在做什么？”

　　“太子吵嚷着要见董姑娘，被皇后牢牢拘着不允许，正怄气呢”

　　明德帝闻言，眸中神色有点暧昧不清，继而又一笑，“还是皇后稳得住”说罢伸手摸摸身边李美人如花似玉的脸：“难道这就是所谓美人魔力，公子情深？”

　　李美人忙道：“陛下这样说可是折煞臣妾了，臣妾跟董姑娘可不一样。臣妾只负责让陛下开心，不让陛下操心。可那些觉得董姑娘好的，都一个个赶着趟给人家操心呢。臣妾，可没有这样的魔力。”

　　明德帝把一片肥羊肉随手挑出来喂了美人的哈巴狗，那狗颠颠的跑过来。“这是色甘香浓倾人心？”

　　李美人翻了个白眼，看着落在地上被狗抢的羊肉：“这分明是骚”

　　明德帝哈哈大笑。回头看那李喜喜：“给袁王去封信，就说朕想他了，不愿见朕也就算了，难道自己儿子也不要了？”李喜喜欣然领命。“袁王会回京过年？”

　　“嗨，朕还不清楚他的性子，越是热闹越是躲得远。估计要等开春了”明德帝放下吃火锅的筷子，看了眼外面的暮冬天色：“以后愈发天寒了，你去部里传话，朕有心体恤年迈臣工，再拔擢些年轻人上来，充作佐助，也免了他们老迈艰辛，若再有个人跟董相一样出事，朕岂不心疼？”
　　消息传来，董高辰先是最急的。皇上这明显是要淘换臣工的意思。他不老啊，可他却在闲居，而且他的职位如今被姓刘的臭石头和一个陈书琪的年轻后生一起顶了。董明月也发现了这一点。于是她去找了陈书琪——而陈书琪转头就来找了柔佳。

　　这个年轻人跟着刘大人学了大半年户部处事经验，如今刚刚上手，似乎正混的如鱼得水，看起来精神格外饱满。柔佳已多日不曾见他，这回一上门就沏了杯好茶给他。

　　陈书琪却一照面就道：“佳佳，外面都在传你趋炎附势，不顾正义道义”
　　柔佳笑道：“你信吗？”

　　陈书琪大摇其头：“我要是信了，我还特意来找你吗？”他上下打量柔佳叹息道：“你可是瘦多了。”柔佳微笑：父仇未报，不敢胖”

　　陈书琪叹息：“哎，同样是为了父亲，董姑娘也是不容易”

　　柔佳的微笑还是美好模样：“陈义兄果然仁爱君子，两个姑娘都要体恤怜惜”正在喝茶的陈书琪听到这句话，险些喷出来。他羞窘的脸都红了。

　　“董小姐也是古往今来的好女儿。我一开始一直以为你们可以相互欣赏，最不济也可以和睦共处的”陈书琪轻轻捏着手里的杯子。柔佳笑而不语，她知道自己这时候说什么都没有用。眨眨眼睛，反而有些俏皮的问：“可是董姑娘叫你过来的吗？”

　　李喜喜一口咬定就要梅花绣的针线，董姑娘却舍不下脸面。啧，难道只有她的脸面是脸面吗？
　　陈书琪脸又红了。“我，我本是仗义出手”柔佳一笑了然，仗义护花嘛。护好多人护着的花。
　　“他们连小牧一起骂了，这小王爷什么样人，我还不清楚，就是嫉恶如仇好用私刑。怎么到了他们嘴里，就不是不辨忠奸了。”陈书琪叹息：“果然张口的不一定是明智的，明智的却得不到说话机会了。”

　　柔佳溜溜的看他一眼。心道那董明月一开始说什么“我深深欣赏公子的人品才华，若你去了户部，我必会告诉家父，好好提携”但实际上真正引你入了门的却是付出了“水蜜桃变核桃”代价的袁牧之，而如今她是不是跑去找你，要你在你那新晋上司刘啥啥那里多多提提她爹？或者干脆点，主动请辞，把位置还给她爹？

　　“义兄你最近还跟董姑娘借书看吗？”

　　“呃……最近忙于户部功课，倒是在闲散诗词上收心了。”陈书琪先是怅然继而哈哈一笑：“与写诗做赋相比，我似乎更喜欢算账”他本是厚道的人又诚恳做事，又是实打实新科及第，这样的人上司总会欢迎。他留心打量柔佳神色，开口笑道：“干妹妹你气色似乎好了许多。我原本还担心呢。如今瞧着，竟然是有开心事？”

　　柔佳心里一暖，微微有些羞意。陈书琪细观她神色，似乎察觉些什么，掐着指头算一算，柔佳也有十七了，所幸京城不比以前偏县，十八岁仍待字的姑娘，也多的是。

　　他相信柔佳这个老乡的人品，更清楚袁牧之的作风，那如今这乱相是谁造成的？他只是不愿意往那些方面想罢了。董家在他心里，向来都是清得不能再清的清流。董姑娘尤其高洁。但事实又摆在眼前……他就是一个追梦青年现在有点幻灭。柔佳看着他的表情忽然有点想笑，陈白兔大约发现自己一直巴巴仰望的，不是美月亮，是大煎饼。

　　“你不用着急”陈书琪安慰她：“早晚，会还你一个公道的”柔佳微微点头，父亲的祭日都早过了。她的报仇雪冤计划，似乎有点停滞不前。

　　然而袁牧之这人向来擅长叫人开心，在这苦闷的日子，他成了唯一亮色。半下午时候他叫人送来一个小巴掌大的芙蓉玉美人摆件，摆件下刻着几个字“袁牧之专属小仙女”柔佳见到这小东西的时候，笑得弯下了腰。你怎么可以这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