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来了小姐姐》重帘藏花

60、黄犬雪人

　　柔佳忽然被冒犯又迅速被解救，这件事迅速激起了满城风雨。董相府自然也密切关注着进展。

　　红草探听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告诉了自家小姐：“那齐国公府果然干净不了。陛下今儿还派了人去国公府训话呢，告诫齐家兄妹不可再妄动肆意。”

　　董明月闻言淡淡的抿了抿嘴角：“没错，齐家这样煊赫的力量，要一下子弄垮台，是很难的。但我们挖一个泥潭在那里，小小翼翼，一点点拉他下来，那它早晚有泥足深陷的那一天”她对着镜子细细观察自己的容颜，略带嫌弃的拿开一朵艳红色堆纱花：“赏你”自己挑了清淡的豆绿色。

　　“上次齐云珠私拿绣娘，陛下表面上没发作，但心里还是存了芥蒂。所以这次，齐云海表面上看起来无辜，但陛下心中也已不喜。也是他平日行事过于傲慢，不治行检的缘故。”

　　“他活该！”红草拿着那支堆沙花，补出了小姐没出口的话。

　　董明月慢悠悠拿了本书继续靠回了榻上。红草笑道：“如今京城中的女儿家，自然是以小姐您和那齐云珠为首的。可齐云珠又俗又狂，哪里比得上您？如今在家里反省，更是倒退一射了。”她竖起一根大拇指：“从此后，您就是上京第一名媛了”

　　大约她又说准了董明月的心思，因为董明月又赏她了一只镯子。这镯子上也镶嵌了珍珠，一般的东珠。想到那绣娘腕上的极品桃珠，董明月就不喜欢这只珍珠镯子了。

　　虽然齐国公府如她所愿，没能脱净干系，但不知为何，她的愉快总是来的不彻底。然而等到下一个消息传来，她连那不彻底的愉快也没有了。

　　“听说董小姐那天在现场的。是董小姐去报的官”“董小姐果然有正义之心啊”“可是董小姐何等名媛风范，满京城谁人不知，若是董小姐在场，那贼子怎么还敢行凶？”“呃……或许董小姐，或许……”是在暗中观察？

　　这个忽然出现在京城的小绣娘，现在成了京城最有名气的神秘美人。偶有几个见过她真容的人，都趁着热闹，力赞她的美貌。说来说去，似乎连董明月都矮了一头。毕竟，懂的欣赏书画才艺的是文人雅士，在更广大的民众心里，一手好针线活更能给女孩子加分。

　　才刚沉浸在“上京第一名媛”的幸福错觉里，还未饱尝这风光滋味，便被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这帮，这帮庸俗的人。”董明月心中陡然生出一口烦躁。

　　她微微叹了口气，又问：“爷爷派了人去了齐国公老家？现在可有什么消息吗？”话说起来，当地的知县还是锦乡侯的女婿。她原本以为略微交际交际，锦乡侯必定修书过去，要那知县配合，如此以来，他们做事就从容多了。

　　哪知当日锦乡侯夫人十分客气的招待了她，然而说到正事便推说后宅妇人一概不知，反而被侯夫人劝：“女儿家以针黹女红为要，何须想这么多。”

　　董明月自付与一般女子不同，听了此话十分不忿。

　　“相爷门生众多，奈何屈从与国公府势利的人也不少，而且国公府如果真的做了人命官司，那必然极为隐秘，撇得极为干净，我们还要背着他们查，实在非常不易”红草劝道：“小姐莫急，至少我们目前已确定了确实有人命官司。”

　　董明月轻轻叹了口气：“远隔千里，上有丽妃，哪有这样容易。而且我现在心里有种预感，我们相府不过是在给那绣娘当枪使，谁知道死得是她什么人，或者她跟国公府有什么仇呢。”

　　“走吧”董明月理了理衣服，我们去拜望一下那个绣娘。连皇后娘娘都派人慰问了，我们怎么能什么都不做。“已经探查到她住在哪里了吧？”

　　“嗯，就前大街那里买的小小的房子，带个小小跨院，看上去也略微有点样子”

　　柔佳最近感觉自己稳定了，迅速的就从袁牧之提供的私宅里挪了出来，尽管袁牧之笑她：“你我既磊落相交，又何必在意这点私物。”柔佳却非常严肃：“我不知道要在京城淹留多久，如此自立，才是久处之法。”继而又笑：“省得日后说起，我便像你豢养的宠物了”袁牧之建议她用金屋藏娇，但估计说出来会挨小拳拳，就打住了。

　　她自己现在住的位置，也离那漂亮的小宅子并不远，论华丽精致固然比不上，但她自己摘花莳草，略一修整，也十分干净漂亮。董明月来到此处，发现这不大的院子门口，挂着一盏非常漂亮的莲花锦鲤灯，门里时不时传来笑声。人刚一走进，门口传来汪汪的狗叫。预备叩门的红草立即吓得后退了一步。幸而立即有人呵斥着，快跑过来，打开了门。

　　柔佳看到董明月，有一点意外：“小姐是需要什么绣品吗？最近天冷，我不开工，等二月份才接活。”

　　董明月回头示意红草递上了篮子。红草点头道：“听说绣娘受到了惊吓，我们特来看望”

　　柔佳手上还带着雪花，面颊红彤彤，双眼亮晶晶，带着极鲜艳明媚的气息。她脚下的鹿皮小靴上，也带着不少雪迹。董明月为她这种一点都不“端庄矜持”的姿态感到讶异，但随即想到这并不是个大家闺秀，那礼数上自然欠缺些。柔佳因为手上有水迹，见状，不好伸手，便示意两人屋子里坐，天冷吃杯热茶搪寒气。董明月刚要说不必了，却又听到狗叫，一抬头，便发现垂花门后，一个人追逐着一条黄犬跑了出来，那黄狗欢快的撒着欢儿，往前跑着，却又猛的一转头，往后跳，扑到他怀里，被他笑着截了下来。

　　这，这是……小王爷？董明月惊愕的看看这一幕，又看看绣娘，好像忽然懂了她为何会这个样子。她，不，是他们，在玩狗？小王爷竟然和这个绣女在一起玩狗？原本要走的她，立即改了注意，迈步进去，却也顾不得让绣娘引路什么的，笑道：“这黄犬倒是挺可爱”然而狗却不配合，有生人靠近，立即叫起来。袁牧之急忙压住它：“董小姐当心”

　　柔佳走过去，笑道：“原本就是为了看家护院，不是把玩的狮犬，小姐受惊”董明月漫不经心的点头。扭头一看，发现院角的花坛上，放着一个小小的雪人。只有一尺多高，却用胭脂点了口红，螺子黛涂了眼色，十分可爱。那旁边雪地上有驳杂的脚印，看上去不仅有女子鹿皮靴还有男子登云靴……他们还一起堆了雪人？

　　袁牧之早早就当了小王爷，瞧着年少，但爷爷却没少说他老练精乖，怎么他竟然玩起了这么幼稚的游戏？还是跟一个绣娘……柔佳看她站立不动，便自己进屋里，净了手，点了一杯热茶出来：“听说是董小姐报的官，我可得谢谢您了。”

　　董明月的笑容有些勉强。她接了茶，觉得烫口到喝不下去，略微沾了沾唇，立即就告辞了。柔佳送客，看着她的背影，讶异的回头对袁牧之笑：“她的表情怎么那么古怪？就像，就像……”“就像她最爱的咸豆腐脑里放的却是蔗糖。”袁牧之轻拍狗头：“做成甜的也就不算了，却还没有端给她品尝。”

　　柔佳凑过去促狭的笑：“你好像对她挺了解嘛”她伸出指头轻轻接住一片雪花：“我刚进京城就听到了，京城的冰美人，远山飘雪董明月”

　　高冷而不食人间烟火。柔佳也确实体会到了她的高和冷。这种人看似难相处，但真接触了，却可以放心，因为她高，自视高人一等，便看不上下作手段。还冷，既然冷眼旁观，便意味着很多事不会做。所以她永远不会像齐云珠那样针对她。柔佳反而觉得轻松：左不过是多笑笑，调剂气氛，免得被冻死嘛。

　　俗世中哪里有什么真正的仙。袁牧之道：“她可比洁白的雪复杂多了。是个心思极重却不外露的女孩子。我当初在宫廷宴会上见过她，一个宫女假装无意，把碟子落在她崭新的华服上。这原本是丽妃故意设计，要看她出丑，她若发作，便大跌形象，还损害宴会气氛。然而她忍住了，不仅如此，还轻笑故衣之好，宽解宫女使她不要惊慌。大家都感慨她慧善贤媛。是不是很聪明？”
　　柔佳点头：“确实很聪明。连我都要佩服了。”

　　“可是这么聪明的女子，竟然没想到裁云坊云肩之争后，齐云珠会针对你？看到了你正遭恶徒挡道，悄悄去报官，这确实是普通人人都会采取的做法。但关键是她不是普通人，她是宰相家的名媛，还很聪明啊”

　　同性相斥。或许董大小姐慧眼如炬，看穿了我其实跟她一样高傲。但我这样一个角色有什么资本高傲呢所以就不爽了。柔佳摇头笑：“我只一心一意报父仇。其他姑娘怎么想，不关我事。反正她又放不下心气为难我。阿弥陀佛，希望她永远高冷下去。而且说到底，我并未自我感觉良好到觉得自己该被丞相骄女尽心尽力相助。”

　　心态倒好。袁牧之也笑了：“你的仇人，已经渐渐有些坐不住了。”

　　翠微宫里，气氛难得有些讶异，那送珍珠的宫女在给娘娘梳头的时候，一不小心，带下来一根头发。丽妃妩媚的凤眼狠狠瞪了过去。那宫女噗通跪下：“娘娘恕罪。可，可是，那事没成。那绣娘还活着，我怕，我怕……”

　　“怕什么，那绣娘虽说还活着，但动手的人却没抓到。等抓到动手的人，再查到宫里针黹，都到什么时候了。”丽妃袅娜的靠在贵妃榻上，轻轻剔了剔朱红的指甲：“而且，即便被捉到了，也不过是针黹嫉贤妒能争风吃醋而已，跟本妃又有什么关系”

　　话音刚落，她的眼线就急冲冲小跑进来：“主子，主子，陛下命皇后又把针黹上叫了个过去，他要亲自问话”

　　丽妃猛地从榻上坐了起来。不是说没有捉到人吗？丽妃怒了。“云海是怎么办事的！”宫女紧张的提醒：“娘娘，虽说衙门没有找到，但齐公子自己也没有找到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