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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番外③一寸相思一寸灰(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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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子清的父亲是朝中重臣,她自小过的就是锦衣玉食的生活,加之被父兄当作掌上明珠般的呵护着成长,性格里难免带了些娇纵,可被她冲着撒娇似的一笑,没有人能跟这个小姑娘置气,女孩子嘛,有些小脾气倒也显得真实可爱啊。
子清是京城中小有名气的才貌双全的贵族小姐,自从她及笄后上门提亲的人几乎将门槛踏破,只是没有一个人能入得了她的眼。
她坐在屏风后面,不知道看过多少张殷切的脸,她轻蔑的笑,啧,不过是为了父亲的权势,通通都是凡夫俗子。
她骄傲也不无道理,出生权贵,容颜姣好,熟读五书,精通音律,这其中的单占一样便足以叫人刮目相看了。
她想,她未来的夫君一定不能与那些人有相同的嘴脸,他必须优秀并且清高,她讨厌极了这些趋炎附势的人。
那一天,她做女工做的烦了,躲在屏风后面小憩,刚有了几分睡意,就听到了父亲的声音,而和他交谈的那个声音突然就直直地撞击耳膜,低沉而温和的嗓音,带着一点点如雨后空气般的清爽。
她睡意全无,突然很想很想见见这个声音的主人。
子清刚想丢下矜持出去,却听见教她女红的嬷嬷来向她父亲告状,她觉得丢人便干脆坐回去,眼观鼻鼻观心的当自己不存在。
男人看到了屏风后绰约的身影,便低低地笑开:“令爱倒是天真活泼。”
父亲大约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便扬声叫她的名字:“子清,快出来跟嬷嬷回去。”
子清害羞得脸通红,她轻轻对男人作了福就低头绕开,她甚至不敢抬眼看他,只看到他骨节分明的手,和线条流畅的下巴,心跳就已经如擂鼓一般。
出了门她就羞得躲的嬷嬷的怀里去,嬷嬷乐呵呵地搂着她,笑道:“嗳,我们家小姐终于情窦初开吗?”
晚饭的时候,父亲将这事当作笑话讲给母亲听,母亲笑眯眯地戳了戳她的脑门儿,“我家子清原来会害羞啊,啊哟我还以为你一辈子都要眼高于顶到最后一个人孤苦伶仃的呢。”
子清实在害羞,干脆到母亲怀里去撒娇,又问:“他是来做什么的,如果是提亲的话,嫁妆母亲应该已经备好了吧。”
父亲听了这话便爽朗地笑了起来,一边摸着胡子笑:“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不过他来可不是为了这个。”
见子清失落地垂下眼睑,父亲便又话锋一转,“不过嘛……为父倒是可以去问问他的意思。”
子清欢喜地去搂住父亲,一直说“还是你最好了”说个没完,父亲高兴得胡子都快飞上天了,一家人其乐融融。
只是结局并不理想,虽说他拒绝得委婉,可毕竟是在朝堂之上,这事一时便成了京城的笑谈:
“眼高于顶的苏家小姐想倒贴王爷,王爷都瞧不上。”
“七王爷这才当上储君多久,苏家小姐恐怕是别有用心吧。”……
诸如此类的流言更是满天飞。
子清心高气傲,她哭得停不下来,哄过她的母亲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拿了白绫挂上房梁。
她到底还是没死成,醒来看到母亲哭得通红的眼睛,又一口一个“乖乖”的把自己往怀里带。
险些丧命又加之对父母的愧疚,她的性子由此便渐渐变得稳重起来,又或者说是快速的衰老。
家里人都觉得女孩子性格内敛一些也好,唯有她那不正经的哥哥苏子云会经常愁眉苦脸地看着她:“小清,你现在这样越来越不如小时候可爱了。”
苏子清温和的笑了笑,并不计较,她再也做不出像以往那样跳起来就指着他的鼻子骂的事情,她觉得自己性格里那些天真任性的东西已经被扼杀了,可连她自己也觉得这是好事。
苏子云伸了个懒腰起身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长叹:“好怀念被子清揪着耳朵踢指着鼻子骂的日子呀。”
“哥,”苏子清失笑,依旧是温温柔柔的样子,“我这样有什么不好吗?”
“就是难过呀,你现在和那些所谓的名门望族家的小姐一般无二了,可你并不快乐呀子清。”
苏子云回过头看她,她看到他的眼中分明是怜惜。
子清低下头去,手指慢慢收紧,只说:“哥,我现在很好。”
子清有时会发呆,这个时候她就会想,那个王爷,那个光是声音和下巴就让人惊艳的人,会有一双怎么样的眼睛呢?她又笑了摇了摇头,可这些与自己哪有半分关系,她便不再去想。
可是,可是若有机会的话,她多想再见他一面,就只是见一面就好。
不知过了多久,皇上举办家宴以接待回京的王爷,七王爷自然也是要出席的,子清去央求父亲,那一天她便扮作与父亲交好的六王爷的婢女而入宫。
她低眉顺眼地立在一边,等到好几个王爷攀谈起来,兴致正高,不会注意她时,她才敢抬起头去偷偷看他一眼。
另一边坐着妃子的地方突然传来一声碎响,接着是一个尖锐的叫声,一个衣着华丽的妃子站起来,似乎骂了几句什么,相当稚嫩娇丽的面孔,发起怒来的样子也不算碍眼。
子清因此多往那边看了几眼,又见对桌的一个妃子站了起来,最先站起来的妃子被身侧的女人劝着坐了下来,子清这才看到那个女人的脸,实在叫人见之忘俗,甚至连呼吸都忘记了。
女人穿着一身紫色的锦袍,乌发如云,玉面丹唇,眉眼间流转着艳丽又醉人的神态,连似笑非笑都模样也显得赏心悦目,子清只觉得这是她见过的最美的女子,此后再没有哪个人的容貌能与之比较。
一旁饮酒的一个王爷注意到子清,便笑着说:“哟,长得不错嘛,六弟,不如把这个送给我吧。”
子清被他的一身酒气冲得头晕,连连退后了几步,六王爷起身不动声色地将她护在身后,温和道:“四哥,这样恐怕不妥。”
他又转过身对子清说:“你去马车上把我的大衣拿来,起风了,有些冷。”
“是。”子清轻盈地欠了个身,她知道他在帮自己,心里不由得觉得感激。
子清抱着六王爷的大爷的大衣往回走,却看到七王爷抱着先前那个女人,见到他们过来了,她退到一边,低垂眉眼,可脑子里全是七王爷温润如玉的脸,和依偎在他胸膛上的女人,他们看上去如此亲昵而般配。
子清一边拢紧过分单薄的外衣,一边想着应该放弃了,她仰着脸看着灰蒙蒙的天空,看起来快要下雨了呀。
不久之后,六王爷上门提亲,父母和母亲都觉得是好事,子清自己也觉得他回是自己的好归宿。
可到底还是不愿意,最后她只轻声说:“王爷,子清不愿为妾。”
六王爷很想告诉她自己的正妃不过是利益联姻,可是怎么也说不出口,因为这样的理由说出来后,他恐怕依旧是要拒绝自己的,于是他只宽厚的笑:“本王明白,也不会强求,你且安心。”
子清换了个嘴碎的丫头在身边,生活才渐渐不过分无趣。
听说七王爷因淫l乱后宫之罪引起大臣联名上书,她才恍然记起,那天他怀里抱着的确实是皇上的妃子,而最先上书的正是她的父亲。
子清唯恐他会出什么事,私下里也有些怨怪父亲,但好在他竟平安无事,天下哗然。
后来又听说他要成亲了,父亲将那个女人认作义女,皇上亲封为庆苏公主,在他们准备婚事的时候,她一日一日的憔悴下去。
大约在他们大婚的三日前,那个有着与七王爷十分相似的眉眼的男人找到了她,他蛊惑一般地问:“你愿不愿意嫁与七王爷?”
她瞪大眼睛,觉得十分可笑:“你开什么玩笑,他就要成亲了,可与我又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但是让他的新娘换成你,也不是什么难事。”男人云淡风轻的笑。
“你到底是什么人?”
子清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她明明知道这是错的,可是除了她,也会有别人做这件事,她喜欢了他那么久,又为什么不能是她呢?
“与你无关。”男人冷冷的望着她,似乎耐心已经耗尽,“我只问你,你愿不愿意?”
子清闭上眼睛,手掌渐渐收紧,是的,她已经知道这是错的,可她还是坚定地说:“我愿意。”
以后的岁月中,她方知,她这一句愿意到底毁掉了多少人,这是她最大的过错,又或者是,唯一的过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