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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烟雨相逢自是缘 ...

  •   初春的江南小镇连着几天细雨朦胧,买花的老人抬了抬斗笠,瞧了瞧天上的几朵黑云,长吁短叹了一会这湿漉漉的天气,叫这街上的行人愈加少了,只有零丁几个撑着伞匆匆走过,看也不看老人一眼,更别提驻足买花了。

      今天怕是也没有什么生意了。

      老人扎紧肩上的蓑衣,把面前摆开的花小心翼翼地收回竹筐中,正打算背起走人时,就见一个蓝衫青年从巷子拐角走出。

      那青年生的俊秀,眉目间端的是一派侠气凛然,然微微下垂的眼角倒是让他气势柔和了不少,手持一把墨兰油伞,腰佩一柄玄色长剑,玉冠高束,衣诀翩翩,衫上墨梅精致。

      嗬,好一位非富即贵的公子哥。

      “临公子今日出关?”老人熟稔地同那位公子哥打了个招呼,把收好的花又拣了几朵出来,用细草绳捆成一束递了过去,“老夫身上也没什么好的,就挑了这几朵好看的做恭贺公子出关的贺礼罢。”

      “那就谢过老人家了。”公子哥笑着接过那束花,仔细一瞧,花是淡淡的鹅黄,一小朵一小朵簇在一块,像个小小的绣球,十分可人可爱,叫人看了心情又好了几分。

      他弯着眉眼帮着老人背上竹筐,像是不经意地问道,“近来可发生了什么事?我看桥那边似乎不太安生。”

      “那个呀,三天前有个浑身是血的人进了镇子,就躺在桥边一棵柳树下,不说话,也不吃东西,就在那躺着一动不动。官府的人去瞧过了,听说刚靠近他一尺就被震开了,和他搭话也不理。哗,只能就放他在那里躺着,一趟就是三天,三天不吃不喝,那还是人吗?”

      老人啧啧道,“那一看就是麻烦事,临公子还是不要招惹为好。”

      “去看看而已,不会有什么麻烦的。”临寒江趁着老人不注意时往他竹筐里悄声无息地放了一块银锭,笑眯眯地转了转伞把,转身向着那桥边走去。

      老人家神经迟钝,好一会才反应过来竹筐的重量不对时,那公子哥已经走远了。

      他自是晓得那筐里增加的重量是什么,很是无奈地颠了颠背筐,与公子哥背道相驰,走向镇外。

      桥有名字,叫风月桥,因桥边曾经有个风月楼而得名。不过时间流逝,那风月楼早就不见踪影,只剩一座风月桥可供人们回想当年那烟花之地的鼎盛。

      桥边有垂柳,婀娜多姿,芊条入水,在烟雨蒙蒙中颇有几分意境。

      只是这份意境还得是在没有这浓重的血腥味的前提下。

      树下倚着的那人长发披散,遮住了脸面,浑身血和污泥混杂,好在他穿的是黑衣,左右看不出有多脏。

      临寒江撑着伞站在那人一尺开外,一眼就看见了他手中紧紧攥着的七尺长剑,剑身轻薄,中有一道黑色刻痕直贯,剑柄似乎还挂着剑穗,被衣摆盖住大半,只露出一点流苏,也被血染的看不出本来的颜色。

      剑是把好剑。

      临寒江已经听到了他的佩剑在剑鞘里的鸣声,待他屈指在剑鞘上敲了敲,才委委屈屈地安静了下来。

      躺着的人也终于有了点反应,他偏了偏头,似乎是看向了临寒江这边,一顿,又不动了。

      路过的行人应该是对这人已经见怪不怪,目不斜视地绕道穿行,有几个好心的还提醒临寒江莫要招惹这个怪人。

      类似的话临寒江长这么大听了不下百回,可他这个人,偏爱多管闲事,偏爱招惹怪人。

      于是他足尖轻轻松松一点,走进了一尺之内。

      “唰!”

      一道凌厉的劲气直直撞向临寒江,他也不慌,指尖轻巧一点便将那劲气化解,再一抬眼,原本还在那人手中的长剑不知什么时候凭空而起,剑尖直指他眉心,剑气甚至将他几缕发梢齐齐削去。

      临寒江的佩剑又开始嗡嗡作响。

      黑衣人说出了三天来的第一句话

      ——“滚。”

      三天滴水未尽加上失血过多,他声音嘶哑得狠,像是石头在地上摩擦的声音。

      临寒江不理他,径自走近了。

      他吓吓常人也就罢了,临寒江看得出来,这人已经是强弓之末,那剑也是勉强御稳,抬手一握便拿下了。

      临寒江把那柄好剑放回黑衣人手边,连着老人家送他的那束小花,蹲下身清了清嗓子,用哄孩子的语气温声细语道:“阁下在这躺了三天,总该躺够了吧?我的宅子就在附近,阁下不如随我去喝杯小茶,也好过在这里徒惹百姓不安。”

      离得近了,那血腥味就愈加浓重,还夹杂着腐肉的恶臭。

      看来得去请一趟镇北的李大夫了。临寒江心下想。

      那人咳了几声,随着他的咳嗽,他的身子也在剧烈地抖动,像是老旧的拉火箱命不久矣,试图做最后的挣扎。

      遮住他脸的黑发倒是因为动作散开了些,露出一只有些黯淡的眼眸,黑得深邃,上挑眼角边一点红砂,无端点出了一点风情。

      哪怕这只眼睛布满血丝,看上去很是可怖。

      临寒江还是感到自己的心跳漏了一拍,然后敲锣敲鼓地快了起来。

      …要命要命。临寒江咽了咽口水,赶紧把有些紊乱的内息调节回来,对上了黑衣人审视的视线。

      还此地无银三百两地补充了一句:“只是喝杯茶聊聊天而已。”

      可能是伤势过重影响到脑子,也可能是临寒江的语气和表情太具有欺骗性,那黑衣人扣紧手中的剑,看了一眼剑上搁着的花,最终没有把剑再举起。

      他用很轻的声音问:“那里…有桃花糕吗?”

      这是同意了??

      临寒江忙不迭应道:“有的。想吃什么都有。”活像个拐卖小孩的人贩子。

      就看了一双眼睛,临公子呀临公子,太不争气了。

      他话音一落,那黑衣人就扶着树摇摇晃晃地站起了身,这时临寒江才发现这人和他身量差不多,甚至比他还高出那么一点。

      他站着不动,临寒江也跟着起身,向他伸出了手。

      黑衣人盯着他的手看了片刻,微颤着握了上去。

      天气微凉,临寒江运了些内力,他的手温热有力,碰上另一只冰凉冰凉像是冰块一样的手,也被冻得嘶了一声。见那人又许久没有动静,临寒江刚打算开口再喊喊,只听叮珰一响,长剑落地,黑衣人直直向着他倒来。

      临寒江连忙伸手接住,也不管身上是不是也被弄脏,侧头去探他鼻息。

      还好,只是太微弱了。

      强撑了三天,这人终于是到了极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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