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丘》月菱歌

17、沐然与唐莹莹是一伙的

　　我和沐然关在了一起。我看到他的脸色非常差，好像是有什么很糟糕的事情发生了一样。我不由得出声问他：“怎么了？”
　　他抬起脸来，我可从来没有看到过他这样凝重的神色，他说道：“我们要逃出去，然后去找唐莹莹。”
　　我冷冷地看着他：“为什么要去找唐莹莹？”
　　他一愣，然后勉强地扯出一丝笑容：“筝，你忘了吗？我们不是被月氏大单于怀疑是我们绑架了大阏氏吗？只要找到她，我们就可以洗脱罪名了啊。”
　　他可真是不会撒谎。比我还不会撒谎呢！我低下头去：“她是你心尖上的那个人？是也不是？”难怪修与唐莹莹成亲的那一天他会这样伤心，我还以为他是思念他的家乡了呢。原来如此，他喜欢唐莹莹，所以那一日他才这样失望。可是他们是什么时候认识的呢？唐莹莹可才来了没几日。是了，一定是唐莹莹来月氏的途中，沐然遥遥地见了她一面。我知道，这个叫做一见钟情。
　　这世上的爱情有那样多种，独独这一种，在我看来却是最苦的。因为唐莹莹恐怕连他是谁也不知道。
　　我虽然不喜欢唐莹莹，可是我知道我不喜欢的东西不代表别人不喜欢，我觉得好的东西，也许在他人看来视如粪土。
　　可是沐然却并没有承认。他沉默了。
　　我说道：“你不说也没关系。你帮了我那样多次，这一次就权当是我回报你的。那么我们现在就立刻逃出去吧。”
　　虽然说是逃出去，其实也并不难。因为大多数的守卫都被修带出去寻找唐莹莹了。我问沐然：“他带了那样多的人去找也兴许找不到，难道我们两个就可以找到她了吗？”
　　沐然沉吟不决，然后才说道：“我知道她在哪里。”
　　我愣住了。
　　沐然皱眉：“还愣着做什么？”
　　这个沐然当真是喜欢那个唐莹莹，可惜他们不能够在一起了。为什么天意要这样作弄人呢？我喜欢修，沐然喜欢唐莹莹，可是我们喜欢的人已经成亲了。想一想我和沐然还真是很有缘分呐！
　　我忍不住想去逗弄他：“沐然，你说，既然他们已经成亲了，要不我们两个也凑合凑合吧？”
　　他不自然地转开了脸去，我看到他的脸上有很明显的红痕。一个大男人，居然脸红了！这可真是好玩！
　　我们两掌打晕了门口的守卫，我和他相视一笑，可真是有默契。
　　接下来可容易多了，其他的守卫并不知道修将我们关押起来了，所以他们即使看到我们大摇大摆地出来也不会为难我们。
　　营帐外的火把照得大单于庭如同白昼一样，我跟着沐然在营帐外穿梭，碰到相熟的月氏人还会打声招呼。
　　沐然一直带着我来到后山下，营帐离我们很远，火把的光虽然照不到这里，可是借着月光我还是看见了唐莹莹。
　　她坐在一块山石上，轻轻地吟唱着一首歌。可是她用的是中原的话，我没有听懂她在唱什么，只觉得她的背影很是单薄。草原上的晚上是很冷的，可是在这么冷的夜里，她只着了中衣，一件外套也没有披，可是要冻着了。我这样呆呆地看着她，只觉得她很可怜，也不知道她可是遇上了什么伤心事不成。
　　我转过脸去看沐然，我怕他担心，一转过脸就看到月光打在他的脸上，映得他的脸惨白惨白的。
　　他一下子就脱下身上的外套，走过去给唐莹莹披上。唐莹莹慢慢转过脸来，看到沐然以后就扑到他怀里嘤嘤地哭了起来。
　　我可吓了一跳。
　　我虽然知道沐然是喜欢唐莹莹的，可是我一直以为唐莹莹嫁给了修，就是一心一意地对待修的，可是没有想到她居然在沐然的怀里哭泣。这要是让修看见了，他们两个可都是活不了了。难道他们两个竟是相爱的不成？当真是上苍捉弄人，硬是要唐莹莹嫁给了修。
　　唐莹莹在泪眼朦胧之中终于看见除了沐然，还有一个我也在，她立刻擦了眼泪推开了沐然。
　　我以前听说中原的女子哭起来是梨花带雨一样，特别楚楚可怜，今日见到唐莹莹的泪容，才真真相信了。她们中原的女子果真是水一样的人儿，一双大眼睛水灵得好像可以掐出水来，没哭的时候已经是水汪汪的了，一哭起来，更是漂亮。我想着我虽然一直认为自己长得挺好看的，可是我哭起来可永远也不可能像唐莹莹一样，好像揪着人的心，看她一哭，自己也忍不住要陪着她哭了。
　　唐莹莹站起来盯着我。她原来都是笑容满面的，就算嘴角没有笑，眼里也是漾着笑意的，可是今天却冷冷地看着我，她的那一双眼睛，好像毒蛇一样，看得我只是觉得背后发冷。她终于开口：“既然你看见了，我就不用在你面前演戏了。没错，我跟沐然是一伙的。”
　　沐然皱眉：“你不要告诉她。”
　　她说：“怎么不要告诉她？你到底是怎么了？她总是应该知道的，她总有一天会知道的！你知不知道古往今来有多少红颜祸水，你不要为了一个女人坏了大计，何况她又是西域的女人！你最好一点瓜葛都不要和她沾上！”
　　她的月氏话说的很好，我从前因为喜欢月氏的歌舞所以也学过月氏的话，所以我都听得懂。可是她大概马上就意识到我听得懂了，他们接下来就用中原话交流了。我只能看到沐然的神色十分沉重，他几乎没说什么，只是在听唐莹莹说。
　　我实在听不懂她在说什么，可是其实当我一开始听到沐然同她是一伙的时候我的心一下子就冷了。我知道唐莹莹不是什么好人，况且她又是我最讨厌的中原人。可是沐然，我一直那么相信他，他居然是和唐莹莹是一伙的？
　　唐莹莹转过脸来继续对我说道：“那一日你与沐然赛马，你以为只是你的不小心导致的马的死吗？你可真是天真，我告诉你，这都是我们设计的，沐然故意叫你骑这一匹马，我叫人在路上铺下了钉子，你若是策马而来，必定会踩到钉子，你的马吃痛就会顺势将你甩出去，然后马一惊就撞在了树上。我们做得天衣无缝，更何况以你的智商是绝对猜不到沐然是在害你的。”
　　我觉得自己全身都在颤抖，我大声说：“你胡说！你这个女人这样狡猾，我知道你们中原的人都可坏可坏了，我可不会相信你！”
　　她淡淡一笑：“是吗？那你可知道，沐然也是中原人？你要不信我，你只问他，他到底有没有做过那些事情。”
　　我不可置信地望着沐然：“你，你也是中原的人？可是你的眼睛却是蓝色的啊，中原的人怎么可能会有蓝色的眼睛？”
　　沐然说道：“我母亲是波斯人。”
　　我愣愣地看着他：“所以，所以唐莹莹说的都是真的，这一切果真是你做的？沐然，我还是不愿意相信，你只要告诉我不是的，我就信你！”
　　我满脸期待地看着他，可是他却别开了目光。
　　远处的火把将整个大单于庭都照亮了，唯有我们这里，因为离得远，所以只能借着月光方才看得清。从前我们草原上的月亮，都是又圆又亮，团团圆圆的，好像泛着喜庆，看着就叫人欢喜。可是今晚的月光我只觉着特别的清冷，虽然披着狐裘，可仍旧冷到了心里。
　　我说道：“我一直将你当做朋友，我们突厥的人，向来都是很重情义的。我以为你待我好，于是我便真心待你。我想着一直以来都是我有难你立刻就能出现，然后拯救我于水火之中，我还觉得你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就算我知道你是中原的人我也会一样待你，可是如今你太叫我失望了。我这样掏心掏肺地对你，我这样信任你，可是你却这样待我。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我也不知道你和唐莹莹要做什么，可是从今以后，我便与你毫无干系，我就当做没有你这个朋友罢。”
　　我也不管沐然还想说什么，扭头就跑了。
　　月氏果然是待不下去了！修不待见我，沐然与唐莹莹是一伙的。我要赶紧带了白姐姐离开这里，我想父王了，我想突厥了，很想很想。
　　我跑回大单于庭，今天晚上注定了是一个不寻常的夜晚，整个大单于庭灯火通明，乱哄哄的，好像是出了大事。我担心白姐姐，径直去了白姐姐的营帐，也不管外头怎么闹，只是不理。月氏发生什么事情，从今往后都与我无关了。等到天一亮，我就带着白姐姐回突厥。我只关心突厥，我只好好地待在突厥，同父王和白姐姐在一起，这便够了。
　　白姐姐也被外面的吵嚷声惊醒了，她一见我进来就用手势询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走过去，紧紧地握着她的手：“白姐姐，你不要管他们。不过是月氏的大阏氏不见了，大家都在寻找罢了。”
　　她垂下了目光，然后点了点头。
　　我又说道：“白姐姐，你再睡一会，等天一亮，我们就回突厥，你说好不好？”
　　她猛地抬起头来，我不知为什么，竟然看到她眼里满满的都是恐惧。白姐姐一向是很镇静的人，她的脸上从来没有这样的表情过。我大吃一惊：“白姐姐，到底怎么回事，你告诉我好不好？”
　　可是她却只是摇头。
　　我心中焦急不已：“白姐姐，你不愿回突厥？”
　　她点了点头，可是随即又摇头。
　　我不知道白姐姐一下子点头一下子摇头是什么意思，可是我想着她不愿意回突厥必是与她出事有关系的。白姐姐既然不愿意回突厥，那么一定是有她的道理。我想了想，然后说道：“那么我们不回去了。”
　　我正打算哄她睡觉，就像白姐姐从前哄我睡觉一样，可是突然从外面冲进来一个使女，行色匆匆，一进来就喊道：“不好了，大单于受伤了！”